刺史府中一片平靜,元文昌治軍嚴謹,治家亦然,一切都要井井有條,容不得造次。但凡敢喧嘩嬉戲者,輕則棍棒懲戒,重則梟首示眾。


    目送莫軒意離開,元哥舒眼眸中閃出痛苦之色,覺得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麽。


    說實話,他並不願意將莫軒意驅逐出去。當其時,他不惜降尊,三番幾次登門誠意相請,好不容易才將對方請出山。莫軒意武藝非凡,韜略更是不俗,指點江山,排兵布陣,都有獨到之處,實打實的一位大將之才。自從跟隨以來,立下不少功勞。


    在元哥舒心目中,一直視莫軒意和正陽道長為左臂右膀,甚為倚重。


    無奈天意不遂人心,先是正陽道長折在長安,現在又是莫軒意修為被廢,被逐出府中。


    正陽道長的身死道消成為了元哥舒人生的一個轉折點,他猛地發現,父親已不再像以前那般看重自己……


    怎麽說呢,好像道父的敗亡,一下子敗掉了原本籠罩在元哥舒頭上的氣運光環,形勢急轉而下,以一種無可挽迴的勢頭墜落。他越想止住,卻越是無能為力。


    揚州,一直是元文昌的天下。他不給於,別人就不能拿,即使兒子也不行。


    “小少爺。”


    元哥舒猛地迴過神來,看著進來的老者。


    老者年約古稀,衣裝樸素,一張皺紋縱橫的臉,下巴處幾根稀疏的胡須,看上去。就是個老態龍鍾的槽老頭子。


    元哥舒見著他,卻立刻正襟危坐。畢恭畢敬:這個老人跟隨父親已經超過三十年,乃是不折不扣的心腹“老人”。在刺史府中有著很高的地位。


    “吳老,你怎麽來了?”


    吳老微微一笑:“有句話,老爺要我轉告。”


    元哥舒趕緊站起,拱手躬身,作傾聽狀——其實以他的身份,本不用如此。隻是接連出漏子,故而要著力表現一下,挽迴印象。


    吳老慢慢道:“老爺說,有些事情不該讓外人知道。流傳出去的話,讓市井說閑話,不好。”


    元哥舒一聽,心中凜然,兩隻手不禁攏得更緊了些:父親傳話的意思他聽出來了,是要派人擊殺莫軒意,不能讓其離開揚州。


    莫軒意被驅逐,那麽他就已經是個“外人”,而其一直住在刺史府。以前頗是做了不少事情,眼下離開,便存在走漏內幕的風險。


    想了想,慢慢道:“吳老。我想去見一見父親。”


    “哦,你有不同意見?”


    “我覺得莫軒意不是那種管不住嘴巴的人,他知道深淺。絕不會亂說話。”


    吳老歎了口氣:“他是不是那樣的人,我不敢斷言。小少爺。我隻是傳話的人,至於聽不聽。那是你的事……嗯,老爺已經出去,到衙門處理宗卷事務了,今晚都不會迴來。”


    元哥舒聽到,明白事情已經注定:父親的性格說一不二,做出的決定不容改變……在其心目中,從來都是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我明白了,我會派人辦妥的。”


    說完,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離,眼神變得渙散開來,失去了焦點。


    離開刺史府,一時間莫軒意也不知該去往何處,信步而行,隻覺得天下茫茫,竟無處安身。


    “罷了,明日一早便出城坐船,順水下南方。看看這江南景致,權作消遣散心,然後再做安排。”


    打定主意,腳步變得輕盈。


    街道上人群熙攘,很是繁華熱鬧。


    砰!


    突然間,一人撞到他身上來,隨即很快地低頭沒入人群中。


    莫軒意右手突兀地多了一團事物,他麵色古怪地拿起來,見是一團紙,就閃進巷道偏僻處,展開紙條觀看:


    “西風殺,公速離。”


    六個蠅頭小字,寫得潦草,想必寫的時候時間非常倉促。


    看完,莫軒意低下頭去,隻覺得被一桶冰水當頭澆落,渾身濕透,冰冷得整個人都激靈起來:“我莫軒意真是瞎了眼,選擇了如此‘明主’,哈哈哈!”


    頓了頓,喃喃道:“深山苦學二十載,壯誌淩雲上青天;雷霆響處驚故夢,一寸雄心一寸煙。”


    片刻之後,慢慢抬頭,神色逐漸堅定:“縱然修為被廢,但想要殺我,也不是那麽容易。”


    邁開步子,再無任何的猶豫拖遝,大步朝北門走去。


    ……


    涇縣的秩序完全恢複平靜,本是小城,容易管理。眼下又人心思齊,井井有條。


    陳三郎讓周分曹坐鎮城中,他則出城前往陳家莊。


    經過這段時間的建築,村莊基本已經完工,建立了起來。總體上,都是依據當初陳三郎描繪的藍圖來建設的,核心是內莊,外莊石牆圍繞圈地,一排排房舍節次鱗比,很是幹淨整齊。


    村莊之外,則是整片的田園,中間一條寬達五丈的大道,兩邊種起一株株楊樹,灑下綠蔭。


    看上去,一派大好的田園風光。


    隻不知道,當天下大亂,戰火延綿之際,這個風光能否保得住。


    陳三郎實在沒有十足的信心。


    村莊中,他已經吩咐周何之挑選精壯,開始軍伍式的訓練,把他們練起來後,再進行武裝,便可以抵禦敵寇的攻擊。


    當然,陳三郎最為依仗的還是養在涇河的水族妖兵,目前由鱔魚精帶著。這鱔魚精等於是他暗中布置的一枚棋子,等閑不冒頭,是以敖青都不曾留意到它的存在,得以躲過一劫。


    倒是蟹和與雄平兩個,他們扮演的角色更多的在於是親隨,曝光率高,瞞不住氣息。


    另外,逍遙富道那邊豢養的道兵不知養得怎麽樣了,隻要有所成,亦能成為巨大的臂助。


    陳三郎更沒有忘住在涇縣的許念娘,那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遠非尋常力量所能比擬衡量的。


    心中快速地計算己方擁有的實力數據,陳三郎稍稍安心。


    進入莊中,與老周等人商議事情,隨即登上山去逍遙觀,卻見觀門緊閉,門口上張貼一張黃符紙,紙上沒有畫符文,寫著字:觀主閉關,概不見客。


    看來,這道士真是受刺激,要潛心進修了。


    “嗷嗚!”


    護觀神獸旺財從觀門下方的狗洞鑽出,見到是陳三郎,馬上變得溫順。


    陳三郎嗬嗬一笑,取道下山迴涇縣。


    剛入城門,迎麵見到衙門捕頭趕出來:“大人,卑職正準備去找你呢。”


    “哦,發生了什麽事?”


    “卑職不知,周先生說是有萬分火急的事,讓你趕緊迴衙門。”


    萬分火急?


    陳三郎心頭掠過一片陰影。(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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