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靜靜的跟在穆山身後,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山路,體力也漸漸的迴複了些許,開口問道:“爹,你是要帶我上龍隱山嗎?”


    山路陡峭蜿蜒,仿佛一條蟄伏在黑暗之中的巨蛇。


    兩旁樹木繁茂,在靄靄暮色之中綿延向莽莽山嶺。


    穆山沒有迴答,隻是默默的在前帶路,而在他身旁的女子,則像是被喚醒了什麽記憶,疑惑躊躇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色,時而雙眉緊蹙,時而明眸微光。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山頂上,惹來了悍天劍宗弟子的一陣驚慌,以為是什麽強敵闖入。


    “……師姐!”


    聞訊趕來的悍天劍宗長老,看到女子的刹那,大驚失色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下去吧!”


    賈詡趕了上來,開口喝退了悍天劍宗所剩不多的幾個高手。


    “這就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大派,悍天劍宗!”


    平生好奇的打量著四周,但見閣樓起伏綿延於夜色之中,雖是不能盡數的看清,然而那龐大的數量,依舊讓平生領略到了這個宗派曾經的強盛。


    山外仍有高山,飛瀑轟轟蜿蜒,順著山體飛衝而下,濺起無數的浪花。


    石亭小橋,喬木奇草,流水落花,盡顯此處的寧靜和出塵,宛如一處遠離塵囂的世外仙山。


    平生跟在穆山身後,眼見前方就是一處斷崖,無路可走,而他卻依舊不肯停下,不由的出聲道:“爹,你要去哪。那裏沒路了!”


    荀粲開口道:“平生,別過去,那裏是悍天劍宗的禁地!”


    “禁地?”


    平生疑惑道:“什麽禁地?前麵還有路嗎?”


    “那裏本來是悍天劍宗內最美的一處景致,名為三生緣。”


    荀粲解釋道:“可是幾年前,整個地方突然都消失了,有人好奇想過去摸索。可是剛把手伸進那消失的地方,結果整隻手就被齊齊的切下。”


    荀粲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段樹枝,示範的伸進前方的斷崖裏,道:“看好了!”


    片刻後,荀粲將樹枝收了迴來,果如他所言,伸進去的那截樹枝像是被什麽利器齊齊切斷,無聲無息。


    “……爹,別過去!”


    平生剛剛開口。可是已然為時已晚,穆山帶著女子在平生的視線之中,一步一步,如踩階梯般,慢慢的消失。


    “啊粲,你怎麽不早說!”


    平生雙手抓著頭發,又急又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斷崖外團團亂轉著,卻又不敢隨意的拿自己的小命到斷崖的那一邊去冒險。


    就在平生不知所措時。忽見一隻漆黑的手臂,又從斷崖處伸了出來,朝他揮了揮,示意他跟下去。


    “……爹,你沒事吧?”


    平生有些遲疑了,既然穆山安然無恙。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也可以進去,隻是心中卻像是十五隻吊桶般,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猜測有誤,憑白斷送了寶貴的小命。


    “等等!”


    眼見穆山又將手臂收了迴去。平生終於一咬牙,鼓足了勇氣,小心謹慎的將左手尾指探進了斷崖處。


    等待了片刻,手指並無任何的觸感,亦或是劇痛傳來,平生這才放下了心,快步的走了進去。


    “平生,不要!”


    “你不要命了嗎!”


    賈詡眼見荀粲要跟著闖進去,連忙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將他摔到了後方的地麵上:“他進去沒事,不代表你進去也沒事!”


    月華如水,均勻的塗抹在,視線所及的每一寸地麵上。


    平生驚詫的瞪大著眼珠子,怎麽也沒有想到,被悍天劍宗列為禁地的地方,會是如此如夢如幻的地方。


    隻見遠處花雲千樹,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那淡粉如雪的花瓣,恍若天邊雲霞垂下,而其中的點點粉紅,更像是美人唇邊的胭脂,令人心醉。


    一顆顆細小紅嫩的果實,仿佛一個個調皮的精靈,在枝杈上悠悠的蕩著秋千,使得整個夜晚,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偶爾清風吹來,鼻間便充滿了一種淡雅清香的氣息。


    那種芬芳,十分的淡漠,若是不細細嗅聞,根本就分辨不出。


    而若是嗅入肺腑,便能感應到一種淡淡的,綿綿的思念,似是穿越了前世今生,直達時間的盡頭。


    片刻後,迴過神來的平生,快步的追上了前方的兩道身影,隻是在他接近穆山時,穆山的身影,卻像是水波般在空中蕩漾開來,慢慢的消融於茫茫夜色之中。


    “……爹!”


    平生尖聲叫喊了起來,並非因為那道身影的消失,而是在他們的前方,在一棵粗壯的三生樹下,正徘徊著一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緩緩的朝他望來。


    那人寬額闊臉,兩道眉毛濃而細密,宛如兩把烏黑的墨劍,斜飛而上。


    雙眼黑白分明,清澈深邃,仿佛不染絲毫的人間塵埃。


    鼻梁高而挺秀,容貌雖然說不上俊俏,卻也有一種北方男兒特有的豪爽和陽剛。


    “爹?”


    穆山緩緩的開口,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疑惑道:“爹是誰?你是誰?我是誰?她……”


    “爹,你不記得我了嗎!”


    平生猛的撲到穆山身上,抱著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鬱累在心中的痛苦和彷徨,在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仿佛脆弱的堤壩,徹底的土崩瓦解,任由淚水如長河滔滔,洶湧的從眼眶之中流出。


    “我……”


    穆山的身子陡然僵住了,眼眶同樣變得濕熱模糊,既而有溫暖滾燙的淚珠,緩緩的從臉頰上滾落,滴在埋首在他胸膛的平生的腦袋上。


    “我應該記得你的,可是我……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


    平生感受著那滲入發絲的淚珠,覺得那是如此的滾燙熾熱,令得他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你怎麽可以不記得我?我是你兒子啊!是你最寶貝的平生啊!”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


    穆山顫聲道:“我在這裏,是記得有人要來找我,可是我不知道會是誰……”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會不記得我?”


    平生哽咽道:“那你還記得娘嗎?司馬雨塵,你還記得司馬雨塵嗎?”


    “司馬雨塵……”


    穆山喃喃的念叨著,似是被人吹開了蒙在記憶上的厚厚灰塵,終於得見了一角的真容,緩緩的轉過頭,緊緊的盯著刻在三生樹上的名字,夢囈道:“司馬雨塵、穆山、秀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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