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奶奶和眾首領一臉鄂然,目光在這怪異的兩個人身上跳來跳去。


    “你……你為何發笑?”


    郭愧傑陰冷的目光盯著成鍾,用漢語開口問道。


    “哼,我笑你機關算盡、壞事做絕,落得今日下場,不知心裏有多虛多難受,居然強裝鎮靜,在此狂笑!”


    成鍾用漢語大聲迴答,緊接著反問道:


    “我也很好奇,你為何發笑?”


    “我……我笑你娃娃人小鬼大,大知天高地厚,一到烏孫聯盟便於老夫為敵,狼域之神豈肯放過你!”


    郭順傑臉向上仰,嘴角下撇,擺出一副鄙視的表情。


    他還以祭司自居,想用狼域之神強壓成鍾一頭。


    “好一個狼域之神豈能放過你?這正是我要問你的話。


    你,殘忍殺死老薩滿,竊取祭司之位。


    你,作為唯一通神之人,假傳神旨,蠱惑眾人,致使烏孫年輕男人流失五十餘萬,嚴重影響部落實力和穩定。


    你,不思報答烏孫人救命之恩,賣身投靠‘飛龍幫’,圖謀吞並烏孫聯盟,把所有烏孫民眾變成奴隸。


    狼域之中若有神靈,豈能容你喪心病狂、胡作非為?”


    成鍾亮起尖銳高亢的童聲,大聲迴擊道。


    “你……你便是說得天花亂墜,總得件件有憑有據,否則就你小小年紀,又才來幾天,首領和眾人為什麽相信你?”


    郭槐傑說著話,把眼光望向老祖宗,眼中滿含委曲和質問之色。


    “咳咳,天使大人,請坐下來慢慢說話。


    還有啊,請你能用烏孫語審問,便於大家聽清辨明。”


    祖宗奶奶伸手拉了一下成鍾的袖子說。


    成鍾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太激動了,一直用漢語大喊大叫,竟然忘了聽眾全是烏孫人。


    他聽話地坐了下來,穩了穩自己的情緒,並用烏孫語說道:


    “請衛士解開繩索,找塊木墩,讓郭槐傑坐下迴話。”


    兩名衛士沒有動,隻把目光投向祖宗奶奶。


    “還等什麽?照天使大人的話去做,這次審判,他可全權代表我!”


    老人眼睛一瞪,大聲喊道。


    衛士這才一起動手,解開了郭槐傑身上的羊毛繩子。


    等到郭槐傑坐下之後,成鍾用烏孫語開口問道:


    “你先說說,老薩滿是怎樣死去?”


    “這個麽,首領們早已知道,我不想多說。”


    “好吧,你說老薩滿是坐化而亡,有人可以作證嗎?”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在場,當然無人可以作證。”


    “你必須再重複一下當日情景。”


    “我清早起來,去藏經閣找老薩滿,人不見了,隻有一具骸骨靠在牆邊,按骨骼大小,我斷定是老薩滿骸骨,就立即向總首領報告了。”


    “在此之前,難道沒有任何跡象?”


    “沒有。”


    “老薩滿也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之類的東西嗎?”


    “沒有。”


    “這也太奇怪了吧。


    按說既然能達到坐化的修行,就該知道自己的生死,難道不能提前向總首領說明,或者在最後時間留下隻言片語,以證明你郭槐傑的清白?”


    成鍾此話一出,眾首領目光交錯,微微點頭。


    帳外台下也傳來了“嗡嗡嗡”的說話聲。


    郭槐傑左顧右盼,發現眾人的情緒被成鍾所引導,便站起來大聲對老奶奶說:


    “總首領,對於他這種‘莫須有’的懷疑,我表示抗議,請您作主。”


    “天使大人,此事確實值得懷疑,但也不能就此斷定是郭愧傑殺了老薩滿,我們拿不出證據啊。”


    老人把頭轉向成鍾,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好吧,殺人之事,我承認拿不出證據,此事容後再論。


    現在我再問你第二件事,你說‘狼神’希望烏孫人去往另一個世界,可有證據?”


    成鍾先放下第一個問題,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他的語氣也變得不高不低、不緊不慢。


    “此事可說證據多多,我每次‘問神’都有事主在場,他們都可以作證。”


    郭槐傑毫不含糊,麵色平靜地迴答。


    “我聽說,此處神靈貫用漢語迴答問題,烏孫人聽不懂漢語,你是怎麽處理的?”


    成鍾故意這樣說,他想一步一步“引君入甕”。


    “這個嘛……每次問神,都有詳細記錄。”


    郭槐傑感覺到了某種不妥的意味,但隻好硬著頭皮迴答。


    “我猜測,你是先用漢語記錄,再翻譯成烏孫語,然後按烏孫語告訴事主,是不是這樣?”


    成鍾十分耐心地問道。


    “正是如此。”


    郭槐傑正色迴答道。


    他心中那種不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臉色開始有點發白。


    “那我問你,有沒有這種可能,你明明知道神靈的本意,故意歪曲神意,把神靈的答複翻譯成不一樣或者完全相反的意思呢?”


    成鍾開始提高嗓門,步步緊逼。


    “不不……那不可能,我代神傳言,怎可隨意改變神喻!”


    郭槐傑有些結巴地答道。


    “那好啊,我就給你和眾人看看你親筆書寫的記錄。


    布魯拉麗——請把那一頁記錄送到帳篷裏來,再請那位名叫阿耶風的族人上台作證!”


    成鍾唿地站起身來,大聲喊道。


    眾首領和廣場的眾人齊刷刷地把目光看向台口,盯著布魯拉麗和她身後的中年男人一步一步上台。


    布魯拉麗抬頭挺胸、麵帶微笑,上台後緊跑幾步,雙手舉著那一頁樹皮紙,鄭重其事地交給了成鍾,然後靠在台邊等候。


    阿耶風站在台中,向成鍾和眾首領抱拳施禮。


    成鍾走下高座,來到郭槐傑麵前,舉著那頁樹皮紙問道:


    “郭槐傑,這是不是你的請神紀錄?”


    郭槐傑一言不發,等成鍾把手靠近,突然出手抓向樹皮紙。


    成鍾早有防備,飛速縮手,並笑著說:


    “嗬嗬,我早料到你想毀掉證據,你這個動作已經證明心中有鬼啦!


    阿耶風,現在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那次問神,郭槐傑所寫的記錄?”


    阿耶風接過樹皮紙,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半天,大聲道:


    “這張紙,正是郭祭司當日所寫記錄,我以祖先的名義起誓,絕不會錯。”


    成鍾接紙在手,點頭讓阿耶風退到後麵。


    郭槐傑臉色大變,已經黑透的麵孔滲出一層層冷汗。


    隻見成鍾走問台口,舉著那張樹皮紙向大家作了簡要說明,然後把上半張的神靈答複怕漢語記錄直接翻譯成了烏孫語,大聲讀了出來:


    “雖然存在另一個世界,‘狼神’並不希望烏孫人到那個世界去,因為那裏並不是天堂,而且一旦去了,便無法返迴這個世界。”


    讀完之後,他又叫過布魯拉麗。


    布魯拉麗接過那頁紙,把下半部分的烏孫語大聲讀了出來:


    “當然存在另一個世界,‘狼神’希望烏孫年輕男子到那個世界去,因為那裏勝似天堂,不過一旦去了,便很難返迴這個世界。”


    同一頁樹皮紙上,漢語原始記錄和翻譯成的烏孫語內容幾乎完全相反,郭槐傑歪曲神喻的陰險嘴臉昭然若揭。


    一等到布魯拉麗話音落地,廣場裏的眾人“哇哇”大叫,現場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眾首領雙眼冒火,怒視著郭槐傑,有的首領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


    突然間,蹲在一旁的阿耶風像獵豹一般竄出,直撲郭槐傑。


    成鍾和兩名衛士誰都沒有想到阿耶風會這樣,一時呆愣在原地。


    隻聽郭槐傑慘叫一聲,嘴角的臉上出現三道深深的血槽。


    “你這披著祭司的惡魔,我要撕破你這張騙人的嘴,你還我兄弟和兒子!”


    兩名衛士緊急行動,從兩邊抓住了阿耶風,把他從郭槐傑的身上拉了起來。


    阿耶風一邊掙紮著,一邊發出野獸一般的狂叫。


    再看郭槐傑,此時嘴角鮮血淋漓,麵如土色,渾身顫抖,身體從木墩上滑下,半臥半躺在地上。


    “他竟以神靈名義騙我們,燒死他、燒死他啊……”


    “公然違背神旨,應該千刀萬剮啊……”


    廣場亂成了一鍋粥,眾人激動地大喊大叫。


    有人站起身向台子大帳這也衝過來,十多名衛士守在台下,趕忙伸開手臂,攔住了他們。


    “郭槐傑,你現在有何話說?”


    等到秩序稍稍平穩,成鍾尖聲發問。


    “我……我……我那是無心之失啊,是我翻譯錯了,請總首領饒命!”


    郭槐傑心裏明白,就憑這一件事,自己已經死定了。


    那些後輩被哄去另一個世界的人,永遠不可能放過他


    到了這一步,隻要沒有強大的保護,烏孫聯盟眾人頃刻之間便會把他撕成碎片。


    祖宗奶奶狠狠瞪了一眼郭槐傑,憤然背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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