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界,有情林外,乾稷山。


    “王琦聲,你真的不知道心魔界的底細?”華文昌發問。


    “華先生,老夫在心魔界中隻呆了三天,”王琦聲苦笑著迴答,“那三天裏老夫似乎是在一間黑乎乎的房子裏,各種幻像紛至遝來,忽而快意恩仇,忽而嬌妻美妾,忽而人間富貴,忽而上天成仙,連玉帝的寶座都在眼前了,最後還有天魔女起舞媚人老夫打坐運功與幻境相抗還來不及,哪兒顧得上去找什麽心魔界的底細?”


    “哦。”華文昌點點頭,心中卻疑惑起來:王琦聲所說的心魔界和自己經曆的似乎完全不一樣呢。


    “華先生,老夫佩服華先生那是不用說的了,可老夫也奇怪得緊心魔界何等厲害,天魔女迴眸一笑,百媚橫生,就是如來佛祖也隻與之抗衡了四十九天而華先生竟在心魔界中呆了三年這實在是”


    王琦聲連聲讚歎起來,但話中卻隱藏不住疑惑。


    “華某”華文昌想了想,還是沒有解釋下去。


    事實上華文昌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自己失卻記憶和心魔所化的薑冉在一起生活了三年,還差點兒養出一個兒子來?開玩笑!


    而且,華文昌的疑惑比王琦聲要濃得多了:


    明明是重入心魔界,為什麽和自己第一次所見的景物完全相同?反倒是王琦聲說的更像是那麽一迴事才對。


    或者說這是因為如來這幾千年來一直都在心魔界裏所以心魔界才變了樣子?雖然講得通,但這恰恰是為了誰也不知道如來在心魔界裏會讓心魔界變成什麽樣子才能成立的。


    這還不算,到底該到什麽地方才能找到如來?自己估計如來應該在心魔最盛之處,可在這個乾稷山裏也走了半天了,連一個“心魔”也沒見著啊,咳,心魔無影無形,是個什麽樣子自己也不知道,隻好信步邊走邊看了。


    華文昌之所以不飛身到空中尋找,反而走著仔細觀察四周還有一個原因,但這個原因他並不想說出來自然,也不能說出來。


    華文昌對王琦聲剛才提到的“心魔淚”很感興趣。


    問石子氣急敗壞的時候說漏了嘴,他恐怕是知道心魔淚該怎麽應用的,而這,八成也是王琦聲故意把心魔淚的傳說貶得一文不值的原因。如果心魔淚這東西真的存在,王琦聲費盡心機也要把問石子的元神帶在身邊也就很值得玩味了;甚至追溯得再遠些,王琦聲之所以改名隱身無定鄉,還弄到一個“賢王”的頭銜,沒準兒就是瞄上了問石子;而如來之所以進到心魔界中,恐怕也與心魔淚不無幹係。


    如果自己能找到心魔淚的話


    經過了這麽多事情,華文昌對力量的渴望越來越強了,尤其是王琦聲漫不經心中點明了:心魔淚帶來的是可以與盤古大神相媲美的“絕對力量”。


    華文昌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收在乾坤袋中的誅仙劍,逆天邪功不能應用,現在自己手中最具威力的法寶就剩了誅仙劍,雖然矮胖老人說誅仙劍有些“邪門”,著實了得,可單靠一口誅仙劍是無法與幕後黑手抗衡的。


    想想自己進到心魔界之前所受的暗算就很清楚了就連矮胖老人恐怕也已經完了呢。


    “王琦聲,讓問石子到華某這邊來吧,早晚要給他重塑肉身,還是在華某身邊好些。”華文昌突然說。


    “是。”王琦聲輕輕揮手,問石子的元神被華文昌收到了乾坤袋中。


    乾稷山的山路崎嶇,華文昌的心事也崎嶇。


    或許是因為在心魔界裏,華文昌的思路竟不由自主的起了變化,這種變化實在是危險得很


    “汝,因何又來?”半空中忽然迴蕩起一個聲音!


    華文昌一驚,從心事中轉醒過來,這聲音曾經聽到過,上次正是這個聲音傳授給了自己佛門真言,自己才得以從心魔界中脫困。


    是如來!隻能是如來!


    “我來找你。”華文昌鎮定一下心神,輕聲說。對這個聲音,華文昌不想或者也不敢無禮。


    “無緣人,去,去,去”聲音在空中迴旋了好久,仿佛還帶著歎息的意味。


    “你怎麽知道華某無緣?”


    不知道是不是被話中隱含的意思弄得心頭火起,華文昌忽然一下迷糊,脫口質問起來。


    但聲音並沒有迴答,隻是一轉眼,依舊空山寂寂。


    “是如來佛祖!”這時王琦聲才反應了過來,頓足飛到空中,四下尋找,神情中甚至還帶著幾分虔誠。


    “賢王!”華文昌重重地咳了一聲,更有點兒惱羞成怒了。


    “華先生,老夫”王琦聲趕緊落到地麵,有些惶恐地看著華文昌,欲言又止。


    “賢王,”華文昌的語氣中透出了幾分譏諷,“賢王之賢名不虛傳啊,前一刻還說已向某人表明了心跡,後一刻就喊起佛祖來了。”


    “華先生老夫不敢!”王琦聲頭上冒汗,險些跪了下來。


    “華某是無緣人?哼!”華文昌重重地哼了一聲,抬腿便走,“王琦聲,你我一起去會會這個如來!”


    王琦聲微微歎了口氣,跟在了華文昌的後麵。


    華文昌是朝著乾稷山的山頂走的,雖然如來的聲音並不是從山頂傳來,但華文昌莫名地覺著山頂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被如來說成了“無緣”,華文昌已經不打算再有所顧忌了。


    “當日華某闖出心魔界時就曾經說過,什麽佛門道門,什麽心魔情孽,都跟華某無關!華某隻是要做想做的事情,有誰攔路,遇佛殺佛,遇祖滅祖!你是如來又如何?莫欺華某誅仙劍不利!”


    華文昌輕聲地自言自語著,誅仙劍已從乾坤袋中飛了出來,在空中上下翻飛,翩若遊龍。


    “誅仙劍”


    王琦聲望著誅仙劍,背後忽然冒起一股涼氣王琦聲看出來了,誅仙劍似乎已經不是往日的誅仙劍,在殺氣之中還透出了些許靈光。


    “翻天一星,老夫不會看錯”王琦聲在心中默念幾遍,加快了腳步。


    “這是誰在說話?妹妹,你知道嗎?”半空中的聲音也傳到了有情林的竹樓中,薑冉在被嚇了一跳的同時靈機一動,問了出來,恰好躲過了小女孩“你是什麽”的問題。


    “是那個老和尚!”小女孩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引開了。


    “老和尚?”薑冉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一個老和尚似乎沒有什麽危險性。


    “嗯!”小女孩點點頭,“我看不見那個老和尚在哪兒,不過我知道那是老和尚,老和尚和我不一樣!”


    完了又一個不一樣


    薑冉差點兒沒哭出來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不過,薑冉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柔聲問,“妹妹,是那個老和尚教給你認字的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可以說明小女孩並不是一個人生活在桃花林裏,而且,小女孩“沒有媽媽”也能解釋了。


    或許是一個老和尚無法給小女孩講清楚這些事情也說不定呢?


    “不是!我一開始就認識字!不是老和尚教的我,我不用教就會!”小女孩似乎有點兒不高興,立刻就把薑冉心中剛升起的一點兒希望的肥皂泡捅破了。


    “妹妹真聰明”薑冉苦笑著,顯然自己把那句“我看不見那個老和尚在哪兒”自動過濾是不對的。


    “那妹妹,那個老和尚是誰?”沉默了一會兒,薑冉決定冒險,如果能找到“那個老和尚”交談幾句的話,就算自己對“汝”、“無緣人”這樣的字眼有點兒過敏,也總比從這個小女孩口中能知道的事情多些。


    “那個老和尚跟我說,他是如來!”


    “如來”薑冉把兩手一舉,徹底投降了。


    “姐姐,如來是什麽?”小女孩又在問了。


    “如來是姐姐不知道”薑冉覺得自己好像全身都脫力了。


    “姐姐也不知道?”小女孩噘起了嘴,用小手重重地打著自己的腦袋,“妹妹不好!都是妹妹不好!”


    “妹妹!不要這樣!你很好的!”薑冉嚇著了,趕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安慰起來。


    “姐姐是我不好”小女孩急得要哭了,“我知道姐姐有好多事情不知道,姐姐想問我,可是姐姐怕我也不知道,姐姐就不問我好笨!”


    “妹妹,你一點兒也不笨,你很聰明的,別這樣好嗎?姐姐什麽也不知道都沒關係的。”薑冉心中感動極了。


    “姐姐最好了,那個老和尚以前就說我很笨”小女孩不再打自己的腦袋,但小嘴還噘著不肯鬆下來。


    “要是在如來的眼裏,恐怕天底下沒有聰明人”薑冉歎息起來,在南海紫竹林時,那麽多佛經可沒有白讀。


    “不過那個老和尚說過,我以後就會變聰明了!”小女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高興起來。


    “是嘛!那太好了!如來是不會騙人的!”薑冉這句話說的有點兒口不對心了,在薑冉看來,觀音菩薩就是一把騙人的好手,至於比觀音還要再高一級的如來佛祖,隻能騙人騙得更加高明。


    “姐姐說的是真的?”小女孩並不好騙。


    “是真的。”薑冉苦笑連連什麽情況都搞不明白,連現在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竟然還要哄孩子。


    “姐姐,我想看看那個老和尚剛才是在和誰說話,可不可以啊?”小女孩開口問,“今天好奇怪的,除了姐姐之外,還有別人也來了,他們和姐姐有點兒像”


    “妹妹,怎麽看啊?”薑冉有些奇怪:是誰和自己有點兒像?


    “就是這麽看。”


    小女孩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比成一個圓圈,然後向前一推,憑空突然出現了一麵鏡子。


    “啊?”薑冉又吃了一驚,這明明是道法“圓光術”,怎麽?小女孩竟然會用道法?


    “姐姐你看!”小女孩絲毫不以為意,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隻是指著鏡子中間要薑冉去看。


    “華文昌!”薑冉打眼一看,立刻覺得頭皮發乍華文昌竟然在這裏!


    “妹妹,他他現在在哪兒?”薑冉也顧不得去細想圓光術是不是普通人也能隨便用的法術了,迭聲問道。


    “姐姐的這個問題我知道!”小女孩高興地揮了揮手,“他們在山裏!有情林外的乾稷山!”


    鏡中映出了山林青蔥,山路崎嶇,華文昌和王琦聲一前一後,正往山頂慢慢走著。


    “咦?姐姐,這個人和那張畫好像啊!”小女孩有了一個大發現。


    “像、像嗎?”薑冉的心實在已經虛得不能再虛,小女孩看見自己和畫上的人相像,認了自己當姐姐,要是再拉著自己跑出去認一個和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的“哥哥”迴來,那這出戲可就有的看了。


    “嗯!很像的!”小女孩拉起了薑冉的手,“姐姐,去找他們一塊兒來玩好嗎?”


    “別!不要!”薑冉一下子抓緊了小女孩,“妹妹,你記住,這個白眉毛的是壞人!妹妹不能和壞人一塊兒玩!”


    “壞人?”小女孩眨了眨眼,“我記住了!”


    唿薑冉喘了一口大氣。


    “姐姐,壞人是什麽?咦?姐姐?你怎麽了?”


    忍住要暈倒的衝動,薑冉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對小女孩解釋清楚了“壞人就是讓自己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的人”,並且給小女孩灌輸了“不能和壞人一起玩;如果能打倒壞人就要打倒壞人;如果打倒不了,那就遠遠地躲開壞人”的概念。


    “我都記住了!謝謝姐姐!”小女孩乖巧地用手給薑冉擦汗。


    “嗯,記住了就好。”薑冉疲倦地笑了。


    “可是姐姐,我看著這個壞人的時候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呢!”小女孩的一個問題讓薑冉又頭疼起來。


    但這一次的頭疼要更加嚴重一些薑冉終於來得及思考小女孩的來曆了,在這之前,薑冉的腦子實在是沒有一絲的空閑。


    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不,應該問,這個小女孩是誰的孩子?


    答案其實很明顯,小女孩是那兩幅畫上的人的孩子。


    可畫上的人明明是自己和華文昌啊!


    薑冉不會愚蠢地以為畫中人是另外兩個與自己和華文昌都很像的“別人”,但如果承認小女孩是自己和華文昌的孩子則更加愚蠢


    一個問號引出了無限的問號


    而且,在就這些問號思考下去之前,薑冉必須要迴答小女孩的問題才行。


    “妹妹,你隻要記住那是個壞人就行了”薑冉在這樣告訴小女孩的時候,心中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姐姐,你打得過那個壞人嗎?”小女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指著鏡中的華文昌問。


    “姐姐打不過。”薑冉歎了口氣,“妹妹,這個人姐姐是認識的,他很厲害,姐姐打不過他。”


    “姐姐,我也打不過他”小女孩很有些垂頭喪氣,“姐姐,我覺得那個壞人知道這裏,你說打不過壞人就要躲開壞人,那咱們是不是要離開這兒啊?”


    “妹妹”薑冉很抱歉地看著小女孩,“姐姐有些事情想去問問你說的那個老和尚,你能不能帶姐姐去?等咱們問完了,可能那個壞人也走了,到時候你和我再迴來好嗎?隻是暫時離開家裏,你和我還會迴來的,好嗎?”


    “嗯!”小女孩聽薑冉說還能再迴家,很高興地點頭答應了。


    “那咱們現在就走?”薑冉實在是怕見華文昌,尤其是遇到小女孩前那莫名其妙的一幕,讓薑冉的心裏更加怕了。


    “姐姐,等一會兒,我要帶上一點兒東西。那個老和尚在好遠的地方,我隻去過一次呢!這一次去,東西要帶全一點兒。”


    小女孩不讓薑冉跟著,自己在幾個房間裏進進出出了幾次,才出來說,“姐姐,走吧!”


    薑冉沒問小女孩都拿了什麽東西,放在了哪裏:能用出“圓光術”來的小女孩就是再用點兒“大小遂心”的法術也不奇怪。


    薑冉和小女孩離開了竹樓,手牽手往有情林外出發了,兩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薑冉的心事雖然很多很亂,但主要的還是集中在先找如來問清楚現在自己在什麽地方,如何離開,又或者如何避開華文昌。聽如來剛才對華文昌說他是“無緣人”,應該會幫自己一把才對。


    小女孩的心事卻很簡單:


    “那個老和尚對我說,等他涅槃了,我就會變得聰明起來,還會變得很厲害呢!姐姐好像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我一定要告訴姐姐!嗯!我得變聰明!要是那個老和尚不涅槃,我就讓他涅槃!”


    同一時間,心魔界外。


    天庭和無定鄉之間的大戰出現了新的變化。


    李亞峰和大力王之間的爭鬥讓誅仙大陣裏的戰局完全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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