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強說完石旗門的崛起計劃,祝童暗自心驚。


    幾年來,石旗門悄無聲息的在上海附近發展出一股勢力,弟子多藏身長江三角洲經濟圈各城市的出租車行業;消息之靈通,分布之廣,人員之多,超出任何江湖人的想象。


    怪不得他們對自己的行蹤把握的那麽準確,原來都是石旗門弟子在暗中監視。祝童本來對秦可強印象很好,此刻,卻有點害怕這個人。


    小騙子行騙江湖,對心思縝密的人最在意,看來秦可強的心計不比藍湛江簡單。


    到現在為止,石旗門已經擁有三家出租車公司,五百多輛的的士奔走在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一百多名石旗門弟子與四百多正在接受考驗的年輕人,是一股多麽龐大的勢力?


    而經營管理這麽大規模的公司,秦可強看起來很輕鬆。


    物流業是石旗門早就看好的行業,對於進軍這個行業的計劃,秦可強說的很詳細;他甚至已經在幾個競爭對手那裏埋下內線。


    藍湛江詢問幾個細節後,點頭道:“我也很看好你這筆生意,不過,短期內你的壓力很大。現階段,沿海到內陸的物流成本很高,不超載根本就賺不到錢。多年前,四品紅火的神鉤王寒開始涉足物流業,到去年底,我們提供的那筆啟動資金已經快被揮霍完了。唉,王寒老了,紅火爭勇鬥狠不輸於人,隻是賊性太重,竟然自己偷自己的貨物倒賣。過幾天我去見汽笛,把那間公司轉到石旗門名下,一切債務抵消,再給他們一筆錢。他們運輸網絡建設還是可以的,那幾條無敵龍!書屋線路都能賺錢,東海投資再給你們添一批好車,等你們穩住局麵,在上海附近收購一家物流中心;這樣就有了根基。未來的幾年,隨著經濟活動的發展,物流產業的規模將快速擴張,產業的集中度進一步提升。石旗門來做,一定比紅火做的好。”


    “做一家物流中心,可能需要一大筆錢。”秦可強皺著眉頭;“藍兄,石旗門在國外的產業都算上,也買不起上海附近的任何一家物流公司。他們做物流是幌子,圈地才是真。”


    “這不是秘密,做物流沒有自己的物流中心不行;國內的同行貪圖眼前的小利,所以石旗門才有機會。你們不要著急,注意吸引人才。錢不是問題,這就要看他了。”藍湛江旋開瓶塞,為祝童斟上一杯:“祝掌門如果同意,我沒意見。”


    “別說我,祝門又沒錢。”


    對於祝童的話,藍湛江和秦可強都報以微笑;讓小騙子心裏一哆嗦。他們一定知道些關於自己的事情,而那些是什麽呢?


    “美元、歐元、人民幣,錢到底是什麽?祝童你想過嗎?”


    “錢是什麽?”祝童正在沉思,被藍湛江突兀的問題噎住了;近幾年來,小騙子生意穩定,掙錢花錢輕鬆自在,卻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


    “與這艘遊艇一樣,錢也是一種商品。過去,錢是黃金、白銀。細細探究,那是人為賦予它們的意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今社會的錢隻是一種概念和紙片,還不如這艘遊艇實在。對於一般人來說,錢是食物、房子、香車美人,以及諸般享受的資格;對於某些人來說,錢隻是一種符號;與手表首飾一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人都想擁有它,因為錢代表著權力與利益。”


    藍湛江拿出一張紙幣,隨手撕成幾片扔進大海:“瞧,它隻是一張很平凡的紙,撕掉就毫無用處;它們的力量是人類賦予的,紙片與圖案是大家共同認可的一種承諾,是人類認同的價值的象征。幾十年前,你帶著一筆人民幣到歐洲,一定會餓死,因為他們不承認它的價值,現在大家都看好人民幣,認為它會升值,為什麽呢?”


    祝童沒有說話,很簡單的道理,對於他是陌生的。


    “承認就代表它確實有價值嗎?不承認就代表它毫無價值?嗬嗬,這個問題很有意思,誰賦予那些人承認或不承認的權力?很多人要參與進來。這也是一種遊戲啊,金錢的遊戲是人類最高級的遊戲。祝童、可強,這些問題是很讓人頭疼;但江湖上有更頭疼的事,比如銀槍,以前他們的地下錢莊把大陸的黑錢洗到境外,要冒很大風險;因為他們要把這種商品兌換為無敵龍!書屋別的商品,必須接受一些苛刻的條件。現在不一樣了,外麵有更多的錢想進入大陸。政府進行金融管製,大額美元或歐元要兌換成國內的人民幣更難,銀槍就成為不少人的選擇。有些人借助銀槍的管道,暗中把這些錢投進大陸的股市和房市。”


    “還有一種,比如池田一雄與田旭洋的合作;某種程度上,他們走的是合法的路線。大陸的銀行要發展,要融資,要在境外上市,必須要有國際戰略投資者加入。我們和田旭洋爭的就是與華商銀行合作的資格。銀槍最近膨脹的厲害,四處插手似乎哪裏都有他們的影子。我懷疑,竹道士的事與銀槍有某種聯係。在一般情況下,羽玄真人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膽子。特別是在依蘭也在場的情況下。”


    “藍兄,你是說,竹道士……”祝童內心對梵淨山的事很清楚,知道是一場道宗內部針對竹道士的挑戰;聽藍湛江的意思,羽玄真人的背後,是銀槍在支持。藍湛江很幹淨嗎?小騙子裝出吃驚的樣子;銀槍的謝晶祝童接觸過,感覺不怎麽像那樣的人。


    “祝童,我們的人在梵淨山有眼線,雖然不清楚詳細的情況,大概的過程不會差太多。竹道士是因禍得福,羽玄真人確實與道宗火長老一起威逼竹道士引退。”秦可強話不多,卻不會亂說。


    “羽玄真人為竹道士搞的登仙齋醮儀式盛大隆重,從梵淨山一路排場到武當山,花費至少千萬。竹道士給道宗留下的家底不算單薄,卻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現金來揮霍。這一段,羽玄真人與銀槍的謝晶走得很近。”


    藍湛江沒說謝晶給羽玄提供資金,但祝童能想象到羽玄真人在腳踏兩隻船;沒有江湖隱士的默許和暗示,羽玄真人不敢冒然出手對付竹道士;畢竟,三品藍石與八品蘭花一直是竹道士的強力支持者。沒有銀槍提供的資金,二品道宗沒有力量弄出如此大的動靜。


    “嗬,羽玄原來如此厲害。”祝童由衷的讚歎道。


    “這樣不好,銀槍的錢不能沾,羽玄也許會被牽扯進是非裏去。這也怪我,沒把其中的厲害對羽玄說清楚。”


    “藍兄準備怎麽辦?”祝童有點明白了,藍湛江與秦可強如此快就返迴上海,是要對付銀槍。


    “暫時隻能這樣,先讓羽玄真人穩住陣腳再做計較。如果現在出手幹涉,道宗一定會因為內部的矛盾而分裂。竹道士性情恬淡,羽玄真人勇於進取且幹練狠辣;也許,道宗在羽玄的帶領下,真能走出一條新路來。”藍湛江沒正麵迴答,話鋒一轉提醒道:“祝童,你要特別注意,逍雲莊主占據的道觀不少;如果價錢合適的話,就還給道宗。這樣對你們兩家的關係有好處,價錢方麵你們有絕對的優勢,羽玄剛接掌道宗,他要的是成績,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祝門。”


    “這麽說,我們可以敲他一筆?”祝童笑嘻嘻的問藍湛江。


    “銀槍有的是錢,羽玄的出價一定比金佛要高。”藍湛江舉杯點頭,麵部毫無表情;秦可強臉上卻露出微笑。


    逍雲莊主祝雲確實占據十幾座道觀,但是,道觀明顯不如佛教的寺院香火鼎盛;也就是南方沿海的幾座海神廟和媽祖廟還能掙點錢。如果價錢合適,讓祝雲讓出這些道場問題不大。


    於是,三個人安靜的喝酒,賞月,任憑遊艇在海上飄蕩。即使話語不多,祝童卻感到少有的鬆弛和安逸。這一刻,江湖似乎離他很遙遠,遊艇上的兩個人,對上海與江湖的態度在感染著小騙子。


    表麵上,藍湛江給人的感覺厚重而灑脫,很安全。舉止間有種淡薄悠遠的氣質,在繁華虛浮的上海灘,更像一個旁觀者。秦可強是真正的江湖旁觀者,兩個人有一個相同點:做事都很紮實也很有耐心;這是小騙子的弱點。


    海霧幾乎是突然間降臨,星辰與月亮都被隔絕在濃重的霧氣之外。


    祝童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大的海霧,心裏有三分慌張。


    “沒關係的,這艘遊艇上有先進的雷達係統,霧再大也不怕。”秦可強的聲音從濃霧中飄出,遊艇兩側閃動起強烈的鐳射光波。


    後半夜,遊艇開迴碼頭,分別前藍湛江叮囑道:“竹道士的意外大家都很難過。依蘭如今在國外治療,短期內不會迴來。江湖上會有一陣不適期,道宗與金佛的關係會重新定位。祝門與梅苑、蘭花暫時不要參與進去。萬事小心,多多聯係。”


    第二天上午,祝童趕到碎雪園時,心裏還在算計著那1%,如果是100億,1%就是一億啊!


    但是看到在水閣前安心作畫的--&網--久的曆史傳承。稍加整修,就能成為一個盛大的道家道場。


    還有一個原因是,祝童不希望這個道宗東南中心距離自己太近,揚州七星觀是個最好的選擇。


    熱熱鬧鬧的一個月過去了,武當山為竹道士舉行的登仙齋醮科儀進入尾聲,羽玄真人傳書祝童,對獲贈揚州七星觀表示感謝。


    上海這邊,置身事外的祝童卻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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