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央是座高於地麵一米的圓台,台麵上似乎布滿了壓力傳感器,繪梨衣一開始好奇地伸出一隻腳輕輕踩在上麵,平跟鞋的鞋底隨之綻放出璀璨的熒光花朵,在她抬腿離開之後花瓣也隨之片片凋謝。


    精巧而美麗的舞台設計。


    許朝歌能夠很輕易地就在腦海中勾畫出,當舞者在圓台上起舞時的奪目光影效果。


    不過此時的圓台上空無一人,所有的顧客都默契地圍繞著圓台輕歌曼舞。其實想登台舞蹈的話沒有門檻,但似乎在這裏某種默認的潛規則限製了他們的行動。


    直到一位勇敢的火柴人在台下圍觀群眾的注目禮下,越眾而出一馬當先走上了圓台。


    火柴人似乎是身穿著一條長裙,因為衣服上除了最基礎的手腳和腦袋之外,在胯部位置額外有數十根燈管圍成了一圈裙邊,如果不是穿著蘇格蘭裙管風琴手或者女裝大佬的話,想必這是一位腿長得驚世駭俗的長腿姑娘了。


    雖然不能直接欣賞到她鶴立雞群的身段,但由兩根仿佛生生拉長了半截的燈光條勾勒出的輪廓,就足以讓台下觀眾浮想聯翩了。


    舞台在她腳下步步生花,借著花朵綻放時散發的微光能夠看到她踩著的是一雙足足八厘米以上的恨天高,甚至在纖長的鞋跟上同樣貼著熒光條,顯得十分冷厲。


    在這雙高跟鞋的加成下,舞台上的火柴人仿佛是號令天下的女皇帝。


    她此刻也的確是舞池中的女皇帝。


    當她登台之後觀眾不由自主地斂聲,即便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確切樣貌,但絲毫無損那鋒芒畢露的驚豔亮相。


    女人緩緩高舉手臂,抓住了高高掀起的裙邊一角。


    這個開場動作幹脆利落,仿佛自己握住的並非舞女裙擺而是英王的權杖,颯颯英姿如同高牆般平推過來,連歌舞廳中原本舒緩的輕音樂也為之戛然而止。


    緊接著激昂有力的《康康進行曲》從音響中噴薄而出,她應和著旋律隨之開始舞蹈,裙擺反複地甩下又抬起,長腿高起高落,鞋跟鋒芒冷豔。


    通常康康舞隻有在排舞乃至群舞時才能產生震撼人心整齊劃一的美感,但她的獨舞氣勢甚至足夠一人成軍。


    在舞台上邁出的每一步都精準如手術刀切入,高跟踏落在台麵上旋轉跳躍,發出不絕於耳的脆響,於是鮮花同樣燦爛地開放,連接成一條連綿的花路。花路從舞台中央直指舞台邊緣的繪梨衣和許朝歌,散發著熒光的裙骨甩動如浪如潮奔湧而來。


    似有還無的花香以及格外淩厲的腿風撲麵微寒。


    關於康康舞許朝歌是知道的,跳這種舞時歌女們臉上笑容洋溢,抓著絢爛的花裙來迴舞動如浪,在花浪底下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


    雖然現在一看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紅燈區的豔俗表演,但康康舞彰顯的其實是肉體十足的誘惑之美也是十足的矯健之美。


    可是麵前的這一出康康舞何止展示了舞姿的線條與力量,這分明是結陣的戰士正在大踏步前進、盾劍相擊龍蛇夭矯。


    另一邊的繪梨衣已經看呆了。


    在繪梨衣之前的人生中,她最多隻是蒙麵遠遠坐在貴賓室中,陪著其他家主一起觀看過古老冗長的能劇和歌舞伎表演。


    康康舞這種需要激情伴奏,並且在老一輩眼中有傷風化的舞蹈按道理來說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視線中的。


    在陡然之間目睹這幾近瘋狂的炫舞,感受著場內燥熱的氣氛,此刻台上火柴人舉手投足中展露的極盛之美讓繪梨衣不禁屏息凝神。


    她不自覺地檀口微張為之懾服,手掌還扣在許朝歌手腕上忘了鬆開。


    《康康進行曲》很短,當女人踩在圓台邊緣時正好是結尾音符收束,她和著餘音最後一腳決然踏空踩下,鞋尖的距離觀眾隻有方寸。


    在她身後的舞台上驀然爆發出鋪滿視線的電子煙花。


    迎合著音樂街拍的掌聲停下,歌舞廳中氣氛經短暫的凝滯過後仿佛山洪暴發,所有人都為之歡唿呐喊,等到這一舞結束之後,舞台才算正式開場能夠被隨意使用。


    他們紛紛抬腿邁上了圓台盡情歌舞,人群摩肩擦踵腳步踩落,一時之間台上盛開出了繁花朵朵,讓人目眩神迷無暇他顧。


    而炒熱了氣氛的女人在歡唿聲中,彎腰準確地抓住了舞台邊繪梨衣的手臂。


    “你為什麽不也上台起舞呢?”她輕笑著說。


    繪梨衣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張口呐呐著不知道怎麽迴答,這種環境下也沒有給她寫字迴答的條件。


    但女人似乎隻是隨口問問根本不需要迴答,她頭部的熒光燈條彎了彎似乎是在微笑,緊接著主動脫下了自己的高跟鞋塞到繪梨衣懷中:“乖女孩,這是仙女賜予辛德瑞拉的水晶鞋,穿上它之後你會獲得魔力和幸福。”


    “去跳舞吧。”她舉起手臂向台下的繪梨衣和許朝歌揮了揮,拆下衣服上的熒光條隨意向台上一拋,失去了照亮的光源之後,整個人如同一滴墨汁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


    許朝歌看著視野中的那團黑霧消失並沒有阻攔,很熟悉的畫麵,結合在卡塞爾學院的教學課程來看應該是言靈?冥照。


    一開始他都以為是蛇歧八家或者猛鬼眾這麽快就殺到了,隨時準備帶著上杉繪梨衣跑路——不是打不贏,是不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打。


    但沒想到這一名未知身份的混血種居然隻是走上舞台來了一段《康康舞》表演。


    為什麽作為混血種會來到這個歌舞廳熱場子?


    許朝歌思忖了幾分鍾沒有任何頭緒。


    這時候,手裏捧著高跟鞋的繪梨衣在他眼前揮了揮,熒光手臂帶起一片白光,湊近了能清楚地看到她眉眼間有幾分局促,更多的還是期待。


    她也想踩著麵前能夠開花的舞台跳舞。


    顯而易見,被蛇歧八家圈養了這麽多年,繪梨衣對外界尋常人來說隨處可見的事物一直保有極大的好奇心。


    兩人今天一路在六本木逛過來,許朝歌需要時刻注意在下個路口會不會把她弄丟。


    不過即便弄丟之後,也總能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店鋪門前找到繪梨衣,她有時候是在假裝挑選明信片,有時候是看著牆上的老照片發呆,更多時候隻是默默看著店裏人來人往。


    在把高跟鞋給許朝歌過目之後,她如同偷穿媽媽高跟鞋的小女孩一樣,按耐不住總想立刻換上了八厘米的高跟鞋。


    但在這方麵毫無經驗的繪梨衣剛剛抬腿,落下時眼看鞋跟就要落歪整雙鞋直接劈叉時,許朝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


    想跳舞。


    即便差點摔一跤,身體現在還有些顫顫巍巍,但繪梨衣的表情依舊固執而認真。


    “可是我不會跳舞。”


    許朝歌聳了聳肩,衝著繪梨衣擺出了經典的無奈也無賴動作。


    麵對直截了當的拒絕,繪梨衣還是頹喪地低下了頭。


    但總有其他辦法的。


    許朝歌望著忽然失落的繪梨衣,忽然想到了什麽,伸手從自己衣服上的肋骨處拔下了一根熒光燈條交給了她。


    他自己又抽出了一根肋骨燈條,在手中耍了幾個劍花。


    既然不會跳傳統舞,以繪梨衣離家出走隨身帶刀的個性,那不如請以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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