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


    雨水,下了一整個白天的暴雨愈演越烈,沒有給人鬆懈喘息的意思。


    侍立一旁的夜叉同樣不敢有任何懈怠,身上的黑西裝被鼓囊的肌肉撐得筆挺。


    十多個小時之前少主突然動用了本家下屬情報機構的全部資源,要求調查兩個目標。


    為此本就重任在肩的輝夜姬甚至勻出了一部分算力幫忙。


    目標並非日本人,分別是前蘇聯的克格勃特工,邦達列夫少校。


    還有北極圈內黑天鵝港的研究所領導,赫爾佐格博士。


    時間是1991年之前。


    人物、地點、時間三要素全部具備,源稚生提供的信息已經是指名道姓了,按照這種力度別說挖出今天首相穿什麽顏色的內褲,直接把內褲呈上去也不是不能做到。


    所以夜叉得到的信息很多,匯總上去之後足足有數百張a4紙。


    夜叉自己也粗略翻閱過一遍,但以他粗獷的性子委實沒有從中看出什麽門道來,隻能大概了解到這是一家生物研究所,藏得很深。


    再結合少主的身份,研究對象很可能是純血龍族。


    紙張翻過一頁頁發出刷刷聲響。


    源稚生保持著沉默,於是夜叉也隻能跟著沉默。房間中的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冷而幹的堅冰,重重地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隻能盡力吞咽著口腔中幹澀的唾沫。


    “龍。龍。龍?”源稚生的手指落在了最後一頁,他眼簾低垂,口中含糊地重複著某個意義不明的音節。


    “老爹恢複得怎麽樣?”他合上檔案轉頭向夜叉詢問。


    “隻是小傷而已,醫生說抹點膏藥纏圈繃帶就行了,如果沒有繃帶的話甚至用ok繃也可以。”夜叉一五一十如實稟報。


    外人隻知道大家主和少主在繪梨衣小姐的房間中待了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大家主喉嚨上多了一道堪堪出血的傷口。


    夜叉後來受命去收拾殘局的時候在地上發現了打碎的酒瓶和沾血的碎瓷片,還有碾碎的煙頭。


    想來在房間中發生的故事要費很多的酒和煙,那就是往事了。


    手底下有人議論說是身為執行局局長的少主對大家主施以懲戒,如果不是少主留了手的話大家主已經死了,不知道犯下了何等的罪孽才要承受封喉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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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的夜叉轉身就來迴掄了那小子十幾個耳光,用腳踩著他的腦袋逼著對方把自己扇飛出來的牙齒吞進去。


    不過甩著抽得生疼的手掌的時候,夜叉心底覺著這話說得挺對的。


    這個位置很兇險,現在沒多一寸的話醫生說和一般的皮外傷也沒太大區別,以本家混血種的平均血統過不了多久都能自己痊愈。


    但如果真的多了那一寸呢,本家大概已經是人人身穿黑衣正在服喪了吧。


    甚至他比多嘴的那家夥想得更深了一層,少主是執行局局長,執行局是斬鬼的地方……


    夜叉輕輕打了個哆嗦,收斂了心神專注等待著源稚生的命令。


    “醫囑呢?”


    “醫囑……”夜叉說,“醫生沒有給出醫囑—作息規律、注意忌口、不要讓傷口沾到水?”


    “醫囑是臥床靜養。”源稚生的語氣平穩卻壓抑,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他素日裏拔刀在手時擺開的劍道起手式。


    作為家臣夜叉和烏鴉兩人自然也充當過源稚生的陪練。


    在手握木劍互相見禮的時候源稚生用的就是這種語氣。


    中正、殺機四溢、避無可避。


    “就一個星期吧,醫囑的時間。”


    一生精於斬鬼的源稚生自然不是什麽醫師苗子,他對現代醫學最了解的階段就是為了幫風間琉璃翻案的這段時間。


    但現在他以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姿態下達了對橘政宗的醫囑。


    深諳日本極道文化的夜叉對此自然不會陌生,在心底不禁暗自咋舌,想著是不是少主想要發揚日本文化中“下克上”的傳統,逼宮軟禁大家主自己上位大權獨攬?但少主這麽多年以來的心願不是一直都是等到斬盡本家惡鬼之後就去法國天體海灘上賣防曬油嗎?


    他甚至平常都有認真研究各款防曬油的香味、透光度和性價比。


    “如果大家主想出來呢?”夜叉應聲之後醞釀了片刻,還是鬥膽多問了一句。


    在源稚生這一聲令下之後,自己身為與之休戚與共的家臣,肯定是要秣馬厲兵等待跟隨少主成就大事。不過在此之前如何對待大家主的尺度不能不把握好,畢竟那是少主的老爹。


    “那就讓他出來吧。”源稚生歎了口氣,眉宇間沉鬱的神色緩和了不少,“多讓些人跟著他吧,畢竟受了傷年紀也不小了。”


    “過了很久了,你們有繪梨衣的消息嗎?”他轉而換了個話題問,“我放出去的網絡懸賞怎麽樣了?”


    “搜索範圍已經從新宿區擴展到了周邊數十個區劃,但相較於東京的人口來說本家投入的數千人太少了。”夜叉迴答。


    “線上呢,我不是發出了懸賞發動全東京人口進行巫女搜索嗎?”源稚生皺著眉頭追問。


    “現在那個貼子已經被頂成了網絡熱門話題,輝夜姬依舊在時刻注意那個話題,但還是沒有發現。”夜叉小聲地建議,“其實如果小姐對這次離家出走早有謀劃的話,那在消失在我們視線的半個小時之內就有可能已經完成了換裝,這種活動的實際意義並不大……我們要不要在道上發布懸紅,真正的懸紅。”


    源稚生略帶詫異地望了自己手底下的這位家臣一眼,在他的印象裏相比起已經死去的烏鴉,夜叉是十足的莽夫。


    但現在看起來自己吩咐的事情他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也是,能夠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日本極道上混得風生水起,從若頭一路得到家族賜予的紋身成為自己的家臣。單單靠著不算優秀的血統是做不到的。


    更多的是那股身穿炸藥包單刀赴宴還和仇人們在席間談笑風生的鋒銳之意。


    有這股意誌的又怎麽會是莽夫呢,夜叉更像是因為以前在身邊永遠站著能讓自己埋頭往前莽就完事的同伴,所以他可以不用腦子做事。


    現在那個人不在了,夜叉也如期望中的那樣順利成長了。


    可是自己呢?


    源稚生沒有答案。


    他視線落在夜叉微微躬起的背上,輕輕點頭。


    “輝夜姬,向全東京的各大組織幫派發送懸紅,金額十億。但如果有人傷害到了繪梨衣,那麽他的性命就值十億!”


    主機運轉的聲音響起,掌控著蛇岐八家上下的輝夜姬忠實地貫徹了源稚生的意誌。


    無數信息流飛向東京各處。


    房門沒有敲響就被猛然推開了,走廊上的狂風緊跟著灌入,吹起桌上的檔案發出颯颯聲響。


    “一分鍾之前,我們在網上發現繪梨衣小姐的行蹤了。”束起高馬尾的矢吹櫻手上端著一台電腦,電腦上是一張放大到占滿整個屏幕的照片。


    照片中穿著小黑裙的少女正和少年一起,在流光幻影之間揮舞著手中的仙女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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