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詢問。


    “索爾斯先生,上一次遊戲中的獵人向你講起過十二起慘案嗎?”許朝歌看向坐在對麵床上的索爾斯,“我給你看那些照片時你有些驚訝,但並非是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血腥畫麵衝擊。”


    “說過。遊戲開始後,他給所有人都看過那些照片,哪怕沒有遊戲,追捕犯下這些慘案的兇手也是獵人的目標。但也僅此而已了。”索爾斯迴答,“很抱歉,我是在等遊戲開始才能向你吐露這些,在此之前如果你已經抓住了兇手,那麽遊戲可能無法開啟。我需要再次祈求神明讓我真正活著。”


    “你們上一次遊戲一共進行了多長時間?”


    “三天三夜,兇手分別在第一夜第二夜下手,最終在第三夜被獵人殺死,迎著第四天的晨曦,這列火車衝出了風雪。”索爾斯補充道,“那位獵人根本沒有和我們配合,他單打獨鬥隻是用我們釣魚,最後釣到了兇手。”


    許朝歌點了點頭,沒有再問,攙扶起索爾斯走出了房門。


    第二場詢問。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開槍殺了我。”弗雷德把雙腳擱在床邊的木桌上望向許朝歌,“我的嫌疑最大也最小。”


    許朝歌點了點頭承認了弗雷德的說法,嫌疑最大是因為如索爾斯所說,1930年的列車上,兇手就是和獵人同車廂的廚師。


    嫌疑最小則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床鋪間隔隻有一兩米的距離,很難想象在不動用言靈的情況下有混血種可以做到在許朝歌身旁做到這一切。


    “比起你,我更懷疑殺死薇拉的是藏在列車上的第八個人。畢竟撕裂人體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常規人類的範疇。”許朝歌輕輕彈了彈手中的車票發出脆響,“比如寄出這些邀請信的斯彼勒道恩先生。”


    “如果祂是索爾斯口中開啟這場遊戲的神明,那我們不可能找得到祂。”弗雷德說,“為了遊戲推進下去,所以我們當中一定有一個兇手,哪怕他現在其實根本還沒來得及動手。”


    “你覺得會是誰?”許朝歌問。


    “泰瑞或者你。”弗雷德無所謂地隨口迴答,“他咬定我的話我總要咬迴來吧。”


    “那我呢?”


    “誰知道你是真獵人還是真兇手?”弗雷德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嗤笑了一聲,“偵探電影裏常演,看起來最可靠的就是最危險的。”


    “你在登上列車之前認識沃登他們嗎?泰瑞為什麽要盯死你。”許朝歌問。


    “我誰都不認識。”弗雷德聳了聳肩,“誰知道瘋狗為什麽咬人呢。”


    第三場詢問。


    “這就是你登車時帶的那個行李箱?”


    “我不說你們應該也要檢查,所以還不如主動一點,反正都是些衣服帽子。”沃登是推著行李箱進來的,他當著許朝歌的麵隨手把花花綠綠的衣服、帽子、鞋襪一件件翻出來又塞迴去。


    “你覺得殺害薇拉的兇手是誰?”許朝歌仔細觀察著行李箱中的衣服,問了一個廢話問題,“給個直覺性的答案也可以。”


    “反正不是我。”沃登想了想,“直覺來說應該是泰瑞吧,他太急了,好像想把弗雷德打成兇手就萬事大吉一樣。”


    許朝歌把玩著手中的黃金沙鷹點了點頭。


    第四場詢問。


    “你們兩個是被粘在一起了嗎?”


    “車上現在就剩我們兩個女生了,難道不應該互相照顧嗎?”桑達瞪大了眼睛,芒多讚同地頷首。


    “桑達你是莫斯科本地人?”


    “嗯,我和泰瑞都是。”


    “聽說過最近莫斯科出了什麽案子嗎?”許朝歌拋出了曾經偷聽到的話題。


    “聽說是個專挑女性下手的連環殺手!”桑達打了個哆嗦,然後才意識到了什麽,“薩特努斯先生你是不是就是為了追查那些案子來的?”


    “不然我的配槍哪來的許可證?”許朝歌拍了拍手中的沙鷹——其實他就是非法持械,“你有什麽信息可以分享的嗎?”


    “這我哪裏知道呀,警局裏肯定比我了解的詳細多了。”桑達嘟起了嘴看向身邊的芒多,“芒多你呢?”


    芒多同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那你們知道這個連環殺手是挑已婚婦女下手還是未婚?”


    “不知道,隻是聽說是女性。”桑達壓低了聲音,“我猜他肯定是為情所傷才會選擇報複,聽我鄰居瑪蓮娜說,現場太血腥太慘烈了。”


    “為情所傷?你們兩人有戀人或者丈夫嗎?”許朝歌又問。


    “沒有。”桑達抱緊了芒多的手臂,“我是不婚主義者,要是結婚也要和芒多結婚。”


    芒多撫摸著桑達的金色長發輕輕笑了。


    第五場詢問。


    “你把弗雷德留在外麵,如果他是兇手的話其他人現在都很危險!”


    泰瑞雙手握拳捶打在桌麵上發出“砰砰”響聲。


    “如果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我出門殺了他就行,根據索爾斯的規則,隻要你們當中還有一位活著兇手就贏不了。”許朝歌坐在床上冷冷看著對麵的泰瑞,“我不在乎。”


    “那我現在立刻就自殺讓你贏不了!”泰瑞嘶吼道。


    一瓶伏特加衝著許朝歌臉上扔出來,被他伸手接住了。


    “你很愛桑達嗎?”許朝歌放下手中酒瓶輕聲說,“我們五人共進下午茶時我一直坐在旁邊觀察你,唱《媽媽要我出嫁》時你的眼裏隻有桑達一個人。你是有意挑選了那首歌。”


    “放屁。”


    “不要著急否認,我曾經有一位好友和你一樣,所以我對你們的這種眼神再了解不過了,愛如潮水卻自慚形愧。


    在月台上準備登車時你蹭幹淨鞋底的泥土,其實也是為了等她走進車廂再上車,猝不及防之間你沒有做好和桑達打招唿的準備。”許朝歌繼續說,“但你自己也知道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憑什麽會喜歡上一個一貧如洗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酒鬼——難道因為她慈悲嗎?”


    那些隻能深藏在每個午夜夢迴枕頭底下的秘密,正在被許朝歌用一種平淡而確鑿的語氣血淋淋地剖開。


    好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戳破了泰瑞的偽裝也戳破了他的心髒,每一句話都深深紮入他的胸膛並攪動當中血肉。


    “世界上有三種東西是藏不住的,貧窮、咳嗽與愛情。”


    許朝歌在五場詢問中第一次從床上起身,站在了被詢問者麵前。


    “你愛桑達。”


    泰瑞喘了一口粗氣,紅著眼睛猛地推開身前站著的許朝歌,大步朝門外走去。


    “喂。”許朝歌在他身後喊。


    “幹嘛……”泰瑞應聲迴頭。


    “你的職業是不是和他一樣?”許朝歌沒有說出到底是誰,但泰瑞明白了,點頭確定。


    “砰!”


    下一刻一聲槍響打斷了他動作,一潑鮮紅色在他胸口綻放。


    “借你身體用一下。”許朝歌把裝滿紅色弗麗嘉子彈的彈夾退了出去,重新填入另外的鋼芯子彈彈夾。


    門外走廊上響起混雜的急促腳步聲,他拉開網球袋拔出了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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