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施耐德第一堂課的課堂效果並不理想。


    教授三人組和許朝歌楚子航剛走進來,一直留在調度室待命的酒德亞紀就立刻遞上了平板,液晶屏幕上顯示的是數分鍾之前發生在大廳中戰鬥的迴放。


    陷坑被拒馬填平,戰壕被衝垮,箭矢和煉金刀具崩碎一地,還有一條沙發特意被人為卡在大廳吊頂的水晶燈上,免得墜斷那根在戰鬥餘波中已經不堪重負的脆弱連接杆砸落下來。


    三十名全副武裝至牙齒的校工部猛男被打暈後整整齊齊地碼在一張臨時抽出來的軟墊上。


    隻剩下挺住了敵人隨手一擊沒有暈厥過去的兩人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爬上了樓梯,而後電梯斷電鎖死,早已布置好的鋼板從各處落下將所有樓梯口封死。


    一套流程下來共耗時三十秒,動手的是一位身高大約一米六五的長腿雙馬尾少女。


    前後對比所造成的視覺衝擊頗有一種整個街區流浪貓倉皇逃竄慌不擇路乃至自掘墳墓(字麵意義上),最後傑瑞的大表哥壓低帽簷粉墨登場的風輕雲淡之感。


    收拾完了一樓大廳中的少女正右手拎著一根合金的實心棒球棍,大搖大擺地迎著鋼板向樓梯走上來,麵對鋼板時她右手握拳猛捶了數十下,在恐怖的巨力之下鋼板被輕易捅穿了,轟鳴聲中她完成了以單手破開數厘米厚度鋼板的成就。


    在麗晶酒店大街上人來人往中,偶爾有行人會聞聲踮腳抬頭,努力讓視線越過擋板,試圖找到酒店中那架不存在的打樁機。


    顯然少女從一開始就很有分寸地留了力氣,否則這種能夠破開鋼鐵的非人力量,同樣足以輕鬆地把大廳中的每個人都碾成一張血肉模糊的掛畫。


    監控攝像頭中少女脖子上掛著一副足夠把自己半個腦袋包進去bose耳機,她上身穿著的是灰色長款的兜帽衛衣,衛衣中間畫著一個碩大的白色骷髏頭,下身是路邊常見的長筒牛仔褲搭配黑色運動鞋,隻在腳踝附近露出一段賽雪欺霜的白。


    如果嘴裏再嚼著泡泡糖的話那就完美符合許朝歌心中街頭潮流少女的一切元素。


    但街頭潮流少女應當是在小區圍牆上噴漆塗鴉畫上自己的專屬logo,或者玩著長板從廣場台階一躍而下劃過行人的頭頂惹來一陣喝罵,又或者在籃球場上用一記假突真投後撤步三分讓男生為之傾倒歡唿。


    而不是讓麗晶酒店樓道裏不斷傳出來“砰砰”聲響,揮舞著棒球棍把調度室主頻道裏的作戰小隊一隊接一隊地全部錘翻下線。


    曼施坦因推了推鼻梁上因為樓道震動而滑落的鏡片開口提問:“這是‘時間零’還是‘刹那’?”


    “都不是。”施耐德迴答了他,“如果是昂熱校長出手,整個過程會被壓縮到五秒鍾以下。這女孩很快,卻還不夠快。但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換言之,她以血統帶來的單純身體素質完成了這一切。”


    “那還真是一條糟糕的消息……來此試探一下世家門閥的深淺,你自己說過的。”曼施坦因拍了拍施耐德的右肩,許朝歌很明顯地看見後者仿佛水泥澆築而成的永固化麵孔崩裂開來,嘴角些微地抽搐抖動了片刻。


    身旁的古德裏安教授咽了口唾沫:“聽說他們國家有優待俘虜的優良傳統。”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馬行空。放古代戰場上大概是能把退堂鼓敲成山歌小調的奇葩。


    “是啊,如果你在戰俘營能從褲襠裏掏出兩罐午餐肉賄賂裁判,戰俘運動會的拳擊項目還能直接幫你吹黑哨甚至拉偏架。”


    曼施坦因瞥了一眼古德裏安,這位和他從同一間精神病院出來的至交病友大概當年被電壞了腦袋,雖然中文學得很好但對中華文化確實知之甚少,你和他說“大隻”是安靜的意思,那麽他下次站在肅穆的禮堂中就會偷偷和你在私下感歎,“真的好大隻啊。”


    但曼施坦因沒有給對方解釋今時不同往日,有理想有信仰的戰士也不能和世家門閥混為一談,轉而了對方一個肯定的迴答。


    “那早知道我從餐廳下來的時候就順手多裝隻烤乳豬了。”古德裏安教授為之扼腕滿臉痛惜,並沒有自己參加拳擊比賽會被打死的清楚認知,“如果現在高唿達瓦裏希萬歲和全世界的無產階級聯合起來,然後痛斥你們這無良的資本主義還能不能挽救我自己一下?”


    “和生來每個毛孔裏都流淌著肮髒汙血的資本主義相比,以吞吃龍族血肉而生存的世家門閥所奉行的,才是更加強權和貪婪的極端教條啊。”施耐德偏頭望向了一言不發的楚子航,“學過劍或者打過架嗎?”


    “少年宮5000塊錢28節的劍道課程算不算?”


    “戴上護具麵罩然後開戰之前必定要發出大聲戰吼的才藝展示項目嗎?聊勝於無吧。”施耐德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好像在這個年代敢開課收5000塊高昂費用的劍道教練振奮了他,“像她這樣,能做到嗎?”


    “一分鍾。”楚子航斟酌了片刻給出了一個數據。


    古德裏安和曼施坦因一起愣住了,後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但前者已經開始狂喜,感情對麵有高達原來我軍也有機甲,難怪施耐德麵對大敵當前還能夠端坐釣魚台淡看潮起潮落絲毫不慌。


    真不愧是能夠掌控執行部那群暴力瘋子的真男人,如果我古德裏安是退堂鼓國家級藝術家,這位想必麵對地平線上千軍萬馬還能安然端坐城頭拉琵琶。


    古德裏安在心中給施耐德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類似在這種條件下進行巷戰的話,我最多能在這個女孩手下保持一分鍾的清醒。”楚子航開口摁下了古德裏安的大拇指,並且在還沒來得及開香檳的古德裏安的胸口又補了一刀。


    施耐德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就去試試吧。”


    楚子航麵無表情地從手上一直握著的黑傘中拔出了刀柄,高架橋上的雨夜裏男人曾經用另外一柄與之相同的刀砍斷了幾十頭死侍的爪子,而刀刃如新發於硎。


    禦神刀,村雨。


    傳說斬殺千人後,妖刀村正的刀身上會沁出淅淅瀝瀝的雨水洗淨血汙,因此得名村雨。但實際上這柄刀並不存在於真實的曆史中,也和殺傷了德康家族四代人的妖刀村正沒有關係。最終是由近代的鑄劍大師以卓絕的煉金工藝從古籍與故事中複刻了這一段殺伐決絕的傳說。


    “確實是一把絕世的好刀。”


    曼施坦因眯縫著眼看向楚子航推門離去的背影,低低感歎。


    “好刀又有什麽用呢,這不是《風雲雄霸天下》裏給步驚雲裝備一柄絕世好劍他就能秒天秒地秒雄霸,這是給楊過一把玄鐵重劍然後讓他去砍擎天柱啊。”古德裏安撓了撓頭輕聲嘟囔著,心裏在認真考慮要不要真的趁機去樓上餐廳多順幾罐午餐肉。


    曼施坦因沒有理會好友的小心思,他的視線焦點落在始終沒有任何動作的許朝歌身上:“為什麽我們放著分數爆表的theone不用,而選擇讓90分的somebody先上去送人頭?”


    “因為他們的身份立場是不同的。”施耐德伸手指著大屏幕一路漫不經心走走停停已經上到四樓的少女迴答。


    “其實如果按照世家門閥的祖訓來說,許朝歌你和楚子航應該被稱之為不潔之人。因為你們的血脈被外人給玷汙了。楚子航的龍血來自他的父親,但他的母親隻是正常人。而許朝歌你的母親卡塞爾學院並沒有查到,據福利院工作人員迴憶說她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但不論在秘黨眼中血統如何高貴,排外的世家門閥是不會認同的,因為他們的繼承人總會有更優秀的選擇。”


    “你們原本是不會被東方混血種家族所承認的。所以他們打上門來時對你們而言也是重新融入家族的機會,隻要你們表現出足夠的價值。也許你不在乎,但楚子航不得不在乎。”施耐德轉動座椅站起身來麵對著許朝歌,“你知道你名字究竟意味著什麽嗎?”


    許朝歌搖了搖頭,事實上他連施耐德口中的名為世家門閥的東方混血種家族都一無所知。


    “意味著她必須挑戰你,在此之前一切反過來對她的挑戰她都必須戰勝以贏得正麵的挑戰資格。如果你直接出手把對麵打趴下,那麽楚子航就沒有了出場的理由。”


    許朝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古德裏安在相對而立的兩人中間擠了進來:“喂喂喂,首先我需要強調我不是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但有一說一你們難道真的沒看見那個女孩有多猛嗎?除了昂熱校長,施耐德你還在誰身上看到過這種力量?如果她是正統的許閥中人的話至少也是名城級別的吧?所以理性討論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樓頂天台搭乘直升飛機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麗晶酒店樓頂會有一架隨時待命的直升飛機了?如果是昂熱校長站在這裏他隻會拔槍把飛機油箱一槍接一槍點爆。校長如此,那麽當老師的隻能跟上,我們怎麽能辱沒卡塞爾學院門庭?”施耐德從懷中掏出一柄做工精良的折刀遞給許朝歌,“何況我們此時麵前站著的才是真正的曆代名都啊!”


    許朝歌接過折刀,解下阿瑪尼西裝搭在了旋轉座椅靠背上,最後向施耐德點了點頭。


    “去吧。他們已經要在五樓相遇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可以屠龍但沒必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奶綠去冰正常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奶綠去冰正常糖並收藏可以屠龍但沒必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