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隻好伸手攬住楚繹的腰讓他轉迴頭來,也不多說話,更沒把韓家三口讓進去,隻是,讓楚繹現在自己身邊,讓這韓家幾口麵對著他。


    秦佑這麽正大光明地攬住一個男人,韓家幾口臉色多少有些怔愣。


    楚繹一點也不想跟他們認親,韓國華臉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倒是韓穎目光落到楚繹身上,一雙美目眨巴眨巴,略微睜大,慢慢,抿起的嘴角漾出一對梨渦,神色矜持但不掩欣然。


    很快,她對韓國華柔聲說:“爸爸,您隻在我們小時候見過他一次,又從來不看電影電視,一定記不清了,這是楚繹。”


    漂亮的圓場,按說平常人就該順坡下了,但楚繹抿著唇,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沒吃她這套。


    可能是小輩沒跟他先打招唿,韓國華沉著臉,依然沒說話。


    秦佑眼色就更沉了。


    雙方僵持,韓穎見狀目光略有局促,粉腮微紅。


    很快,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朝秦佑望去,歉意地笑了笑。


    她站在那,一身白裙淡雅素淨,清透的妝容如脂粉未施,像是一朵纖塵不染的蓮花。


    少年時楚繹對她的第一感官就是清透純淨,柔弱而有韌性。


    可是,最後,她就是用她柔弱的韌性,一麵清透純淨地笑著,一麵奪走了楚繹當時最重要的東西。


    而她現在,又是衝著什麽來?


    楚繹眼光也管不住地朝秦佑瞟過去,他很想知道一個這樣酷似燕歡的人對秦佑笑,秦佑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但秦佑隻是眉頭緊蹙地看向韓家父女的方向,眼底一片冷意,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韓穎也沒在意,一步走到楚繹麵前,落落大方地說:“這些年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隻是好久沒見到你本人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碰見。”


    可見秦佑給容逸當靠山對韓家來說震懾還是挺大的,今天楚繹站在秦佑旁邊,好多年的舊怨居然開口對他示好給秦佑看了。


    楚繹這才開口,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是啊,好久不見,你還是沒變。”


    韓穎如花笑靨微滯,隨後慢慢轉為澀然,但清透的眸子一直看著楚繹,不無感慨地說:“你錯了,我們都變了。”


    楚繹微微笑,沒說話,而秦佑站在一邊,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們。


    究竟是秦老爺子的壽宴,這一場認親不認親的官司沒打幾分鍾,後邊又有客人來,秦佑到底還是把人讓進去了。


    轉眼,臨近開席,楚繹沒等秦佑安排他,和上次一樣在別家小輩桌上坐下了。


    很快趙離夏也來了,悶不做聲地在楚繹旁邊落座,見楚繹手撐著頭盯著茶杯發呆,明顯興致不高,就坐在他旁邊,也沒敢出聲。


    秦佑這會兒正忙,廳裏的人已經分批安排上桌,可是,還有陸續到來的客人進門來給老爺子拜壽。


    因此,秦老爺子還沒入席,他在旁邊陪了會兒,眼光在大廳略掃一周才發現楚繹的位置。


    秦佑微微皺眉,踱步到一旁,給正在一邊招唿客人的助理先生一個眼色。


    助理先生忙迎過來,秦佑看著楚繹的方向對他耳語一陣,助理先生一愣,點點頭,轉身就朝著楚繹去了。


    助理先生離開,秦佑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秦先生。”


    轉過頭看見正是韓國華的女兒,名字好像是,韓穎?


    看見那張酷似他母親的臉,秦佑又微擰一下眉。


    但韓穎已經走到了他麵前,眼光瞟一眼秦老爺子的方向又看向他,朱唇微啟:“當時,我家祖父也是中風後偏癱,心理落差太大,一直都不願意見外人。秦爺爺心態真好,他這麽樂觀,對日後恢複很有好處。”


    說完,不等秦佑迴答,她又嫣然一笑,說:“當年我祖父生病,一直是我聯係大夫,我知道一位中醫,對這種病的調養很在行,特別擅長推拿,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紹給你。”


    “謝謝。”秦佑淡淡說。


    但韓穎眼光一直沒從他臉上轉開,片刻之後甜甜一笑,“秦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見你,就覺得特別親切。”


    秦佑目光轉迴她臉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不遠處,趙離夏別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終於憋不住對楚繹開口:“這女人特麽是誰啊,哎?你看出她像誰了嗎?真的,她往秦叔旁邊一站,對秦家這點事半知不解地還以為他們是兄妹。這不擺明罵上頭兩位嗎?”


    楚繹剛才也看見了,但也隻是瞟一眼就垂下頭,端起茶杯,無所事事地喝了一口。


    見他不高興,趙離夏說:“我看她看秦叔的眼神就不簡單,要不待會我找個地兒把她給睡了,你找上十七八個人來捉現行,徹底讓她臭了吧?”


    甭管他能不能睡女人,楚繹聽不下去了,“你想娶她?”


    趙離夏嗬嗬笑,“我反正混世魔王一個,睡了不娶不正好對得起這個名號?”


    楚繹本來就煩悶,這會兒心裏頭更是亂成一團麻,他這陣子和趙離夏已經沒什麽來往了,但究竟做過這麽久的朋友,趙離夏其實一直對他還不錯。


    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你別再這麽混下去了,好好找個人過日子吧。”


    又朝秦佑的方向瞥一眼,韓穎已經離開,秦佑自己站在那眼神好像在打他這望。


    楚繹心裏頭煩悶沒有鬆緩,反而愈演愈烈。


    趙離夏順著他剛才那狀似無意地一瞥看了一眼,渾不在意地說:“你好好過日子,別人就都得跟你一樣?”


    楚繹這會兒倒是被他逗笑了,但也隻是很短促地笑了聲,隨後痛快的承認,“是我淺薄了,大家生活方式不同。”


    眼光認真看向趙離夏,“趙離夏,把自己看得重一點。”


    趙離夏微怔,笑著捶一下他的肩,這一笑非常釋然。


    但沒等楚繹釋然多久,突然聽見一個柔柔的女聲,“我就坐在這吧。”


    楚繹和趙離夏同時轉過頭,韓穎這會兒已經在楚繹的另一邊坐下了。


    韓穎穩穩落座,美目流盼在桌上逡巡一周,而後目光緩緩落在楚繹身上。


    她唇角一揚,笑出兩個梨渦,說:“不介意吧,我們正好敘敘舊。”


    楚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卻笑了。他對這個女人真的有種生理性的厭惡,無可解。


    察覺趙離夏像是作勢要動,楚繹很快伸手把他按住。


    韓穎笑意更大,笑容也越發坦誠,她環視一周,又看向楚繹,“這位置不錯,你總是能選到最好的。”


    楚繹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他應該在這跟一個女人唇槍舌劍?


    當然不,他站起來,把椅子拉到一邊,走了出去。


    甭管這女人今天想玩什麽把戲,他不陪了。


    這時候大廳裏各桌人都還沒坐齊,因此,他離開也不算突兀,楚繹頭也不迴地走向樓梯的方向,腳步踏上鋪著地毯的木階,很快,往樓上去了。


    從楚繹拒絕跟助理先生過來,秦佑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身上。


    這會兒見著他上樓,情緒明顯不對,秦佑眼神一沉,但也做不了什麽,很快,各桌人上滿,壽宴開席。


    席間笑語晏晏,觥籌交錯。


    一直等席散,秦佑放下筷子,從旁邊不顯眼的走廊穿過,也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助理先生跟他旁邊,秦佑一麵走一麵跟他交代待會兒待客的事宜。


    兩個人剛走到樓梯邊上,突然聽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先生。”


    秦佑轉頭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沒說話。


    韓穎大步上前,看起來臉色不怎麽好,看看旁邊的助理先生,目光又迴到秦佑身上,“秦先生,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嗎?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秦佑沉肅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他沒發話,助理先生於是沒動。


    韓穎眼圈一紅,垂下眼眸,濃長的睫毛顫如蝶翼。


    這會兒助理先生在一邊看愣了,這女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很是動人。


    正在這時候,秦佑抬腕看一下手表,冷冷開口:“兩分鍾。”


    這就是說給她兩分鍾的時間,而即使是這樣,秦佑並沒有讓旁邊的人離開。


    短暫怔愣,韓穎笑意澀然地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似的,說:“我想托您代我向楚繹道個歉,請您幫我跟他說,當年成了他和他男朋友之間的第三者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她眼神非常清澈,“我那時候也才十七八歲,被人甜言蜜語迷惑繞不過彎來做了錯事,我後來也付出代價被那個人拋棄了。”


    “當然,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讓楚繹這麽痛苦,甚至到今天還有心結,我一直在內疚,也一直在反省,請您,務必替我轉告他。”


    這番話,她一口氣說完,眼圈紅了,可是笑意非常釋然,整張臉都在發光。


    助理先生這個旁聽者徹底怔住了,不是誰都有勇氣直麵自己黑曆史,把舊年私隱拿出來說的。


    不管有沒有犯錯,他覺得眼前這個柔弱的小女人,比很多男人都坦誠,可敬可歎。


    但轉頭看一眼秦佑的臉色,助理先生很快把眼皮垂下了。


    他怎麽忘了,剛才還說到了楚繹對前男友還有心結呢?


    秦佑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在走廊裏,推開門,起居室空著。


    繼續往裏走,臥室門大敞,而楚繹衣服也沒脫,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還用枕頭把頭蓋起來了。


    秦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緩步踱過去,在床邊坐下,拉開楚繹臉上的軟枕,但被楚繹飛快抬起來的手捂住了。


    秦佑握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扯,把枕頭扯開扔到一邊,但這個時候,楚繹已經倔強地翻身朝一邊,背對著他,隻甩給他一個背影。


    秦佑微微皺眉,沉聲問,“跟我置什麽氣,嗯?”


    楚繹抱住頭,理都沒理他。


    秦佑索性脫了鞋,上床,在他身側靠著床頭坐著,伸直的兩條長腿交疊著。


    兩個人都沒說話,半晌,秦佑幽幽開口:“你還沒放下你那個初戀?”


    楚繹放下胳膊,猛地迴頭看他,兩眼氣得通紅,“誰放的屁?”


    秦佑忽地笑了,傾身過去按住楚繹的身體讓他平躺在床上。


    然後手扳過楚繹撇到一邊的臉讓他跟自己目光對視,“那你怎麽飯都不吃就迴房?”


    楚繹這次沒像往常一樣懂事,而是閉上眼睛,薄薄的眼皮微微顫動,咬牙切齒地說:“我討厭你的客人。”


    他這話說得籠統,但秦佑知道他指的是誰,今天韓家人上門,看見韓穎那張臉的時候,秦佑其實也疑惑。


    韓國華今天是不請自來,不請自來還拖家帶口本來就反常,而帶的還是跟他母親長得這樣相似的一個人,秦佑不信他是無意。


    甭管這套近乎的方式有多奇怪,但韓家認為這個人可以影響他,楚繹應該也會這麽以為。


    楚繹一向怕他吃虧,認為韓家有個能影響他的人卻沒事先通知他,他疑惑就在這裏。


    但在樓下聽韓穎說完那番話他大概明白了,這女人有撬楚繹牆角的前科。


    看著楚繹氣得發紅的一張臉,秦佑有些忍俊不禁,但他還是沉聲問:“我的客人,你不喜歡,我就不能招待?”


    他話說完,楚繹雙眼緩緩睜開,訥訥望向天花板,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盡是茫然。


    很快,眼神一片清明,唇角浮出一絲苦澀的笑。


    秦佑沒等他開口,一隻手臂手肘撐著他身側的床褥,一手鉗住他的下頜,“你想對了,你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想招待。”


    楚繹一怔,眼珠頓時轉向他的方向,愕然地看著他。


    “所以我讓他們滾了。”秦佑淡淡地說。


    滾就滾吧,反正從韓國華明知楚繹是親戚還不想打招唿的時候,他就看不慣他了。


    但他這話剛說完,楚繹立刻兩眼瞪得溜圓,連嘴都張得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秦佑手指伸到他嘴裏,逗一下他的軟乎乎的舌頭,“可是寶貝兒,你太能醋了。”


    楚繹臉又紅了,這次是羞紅的,牙關一合,想要咬住秦佑的手指,但秦佑已經飛快地抽出去了。


    楚繹咬了個空,不忿地說,“我才不是吃醋!”


    說完,拉著他的手還要再咬,但秦佑很快鉗住他下頜,唇落下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下,“我還什麽都沒幹,你也能醋得飯都不吃?”


    翻身壓上楚繹的身體,手一邊從他襯衣下擺伸進去,一邊親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你也不想想,就算那女人正常,長得像我媽的人,我能跟她有什麽?”


    楚繹一聽沒忍住笑,握住秦佑的手:“誰不正常?”


    秦佑卻沒迴答,咬一下他的耳朵,聲音沙啞地說:“小醋甕。”


    隨後,手利落地扯開楚繹襯衣的前襟,嘴唇遊移到楚繹柔軟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而在樓下,助理先生守在韓穎身後,說:韓小姐,您還是去跟令尊說吧。”


    韓穎坐在花園的石凳上,臉上笑容已經快繃不住了,“來者是客,我不信這是秦先生的待客之道。”


    助理先生耐心勸說道:“韓小姐,我是替人辦事的人,有幾個膽子都不會信口雌黃,您還是過去吧,真等秦先生自己下來,場麵隻會更難看。”


    韓穎眼光默默注視他幾秒,片刻,冷笑一聲,站了起來。


    一直到她離開,朝著韓家夫婦的位置走去,助理先生才歎了一口氣。


    思緒迴到十幾分鍾前,韓穎對著他和秦佑說完那一番話的時候。


    他認為韓穎夠坦誠,夠有膽量,可敬可歎,可很顯然,秦佑不這麽想。


    秦佑聽完,神色像是了然,可是一雙漆黑的眼睛,眼光沉得望不到底。


    而且根本沒在意韓穎要跟楚繹道歉的事,而是冷冷地說:“反省這種事,自己知道就行。”


    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


    助理先生跟著秦佑往樓上去,見秦佑臉色不好,他對秦佑說道:“你也太不留情麵了,畢竟是個姑娘家,而且,就算她有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秦佑用一種“你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他。


    接著,秦佑說:“真要找人代她道歉,隻說代她向楚繹轉達這一句就夠了,其他那些內/幕說給誰聽的,我嗎?必要性在哪?”


    助理先生當時就打了個激靈,的確,她那番聲情並茂地出賣*,必要性在哪裏呢?


    他當時隻顧著對韓穎說的話感懷,和對她的坦誠程度驚歎,根本忘了這一點。


    她跟楚繹有舊惡,但怕楚繹先說出來,所以想先入為主,說不定指著楚繹的激動反應還能倒打一耙?


    助理先生剛想明白這迴事,秦佑對他不容置喙地說:“這一家人都有問題,你去,就讓韓穎自己通知她父母,立刻離開,別讓我送。”


    助理先生訥訥應了聲好,確實,韓家這次真是打錯了主意,再怎麽聲情並茂,以情動人,也得看秦佑有沒有這根能對接上的神經。


    而且,現在就在秦家的這些人,再怎麽得罪,也不能得罪到那寶貝頭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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