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一節,勿怪)


    1917年5月29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基爾。


    從淩晨開始,以大洋艦隊副司令的身份兼任基爾戡亂司令部總指揮的海蒂-西萊姆在基爾被叛軍包圍,生死未卜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柏林的大街小巷。經過潛伏在柏林的各國諜報人員的努力,各式各樣的流言被不見甄別的反饋至本國的情報部門,於是整個歐洲都炸開了鍋,連同大洋彼岸積極備戰的美國都經曆了深層次的戰栗。


    海蒂-西萊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在德國擁有廣泛影響力的西萊姆將軍在基爾兵敗陣亡,不僅平叛部隊力量會被削弱,叛軍士氣會被鼓舞,基爾暴動將變得不受控製,德國那支訓練有素的大洋艦隊也會因為陸軍的不作為與德國陸軍決裂。反之,如果海蒂-西萊姆的冒險成功了,那麽僅僅持續三天的基爾暴動將不會對德國造成太大的影響,雖然基爾戰後的殘破可以預見,但這並不能摧毀德國的戰爭潛力。


    誰都知道5月29日將是影響德國乃至於歐洲戰爭走向的一天,雖然有些姍姍來遲,但是後知後覺的協約國諜報機關仍舊展開挽救行動,力圖攪亂德國平叛步伐。


    也正是從淩晨開始,此前對基爾暴動態度曖昧的柏林最高司令部突然改頭換麵,做出積極反應:大批軍隊開出柏林,部署在基爾外圍的軍隊也被勒令突入基爾。


    夏洛騰堡宮,皇帝的書房。


    牆壁上的寶劍已經被摘了下來,掛著腓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半身像正對著另一側的書桌,虎視眈眈。已經淪為德國名義上的統治者皇帝威廉穿著無肩章綬帶的元帥軍服,在寬敞的書房內來迴走動。顯得局促不安。


    突然,書房大門被粗暴地推開了,皇帝的助手連同他的金絲眼鏡一齊磕磕絆絆地闖了進來。金絲眼鏡摔落在地毯上,它的主人則半趴在地上,氣喘籲籲道:“陛下,他死了!”


    “真的?!”皇帝抓著佩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臉上的慍怒迅速變成了張狂的喜悅。


    “不是海蒂-西萊姆!”助手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爬了起來,好半天才理清他混亂的思路,紅著眼睛解釋道:“是我們的侍衛長。喬德曼將軍陣亡了!”


    “喬德曼死了”皇帝的激越表情瞬間凝固了,心情被人吊在半空中。想要發泄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頹唐地坐倒在沙發上,雙手抱頭發出半是悔恨半是緊張的咆哮聲:“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柏林,最高司令部。


    五月。為了阻止俄國徹底退出戰爭,英法聯軍在西線發動兇悍的進攻。並且做出決戰的姿態。西線頓時戰火紛飛炮火連天。


    作戰指揮室,電報室的機要員們進進出出,將西線戰事的最新進展報告。訓練有素的作戰參謀則根據那些傳迴來的數據,在巨大的沙盤上擺弄模型,推演西線英法聯軍下一步動向。


    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此刻就坐在作戰指揮室不起眼的角落裏,看似正襟危坐。但是誰都知道他不過是裝裝樣子,實際上他就差睡著了。魯登道夫也在作戰指揮室內,雖然在職權上帝國軍需總監隻是陸軍二號人物,但是誰都知道那個精力旺盛並且冷酷無情的將軍才是最高司令部說一不二的主角。


    最高司令部的參謀們一如既往地向魯登道夫匯報工作。不過今天,他們的軍需總監心情顯然極其糟糕,不少盡職盡責的參謀都吃了魯登道夫的掛落。


    指揮室內的參謀們小心翼翼地湊在一起,胡亂猜測軍需總監的慍怒是否與基爾戰事有關,威廉-格勒內爾將軍的出現證實了他們的觀點。


    “將軍,計劃失敗了”威廉-格勒內爾走了過來,壓低聲線附耳道。


    “哦?”看似睡著了的興登堡元帥微微睜開了一條細縫,隨後又重新閉上眼睛。軍需總監將上司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又撇過頭去看一手操辦此事的格勒內爾,冷哼了一聲,不怒自威。


    “侍衛長替西萊姆擋了幾顆子彈,前者陣亡了,後者僅僅腿部中彈受傷。”將一場精心策劃的大戲搞砸了的威廉-格勒內爾將軍下意識的避開魯登道夫冷峻的目光,難堪道:“將軍,基爾戰事已經結束了,我想我們應該沒有機會了!”


    柏林,海軍總部。


    基爾戰事結束了,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陣亡,西萊姆將軍負傷,海軍陸戰隊損失慘重,但是戰果也是“豐厚”的基爾工人武裝被消滅大半,二號領袖布朗特被擊斃,其首腦人物艾伯特隻能率領少量殘部倉皇撤向石勒蘇益格北部那是兩麵環海,背靠基爾運河的死地!


    基爾戰事結束後,位於霍爾特瑙船閘的叛變艦隊同意投降變得順理成章。海軍部允諾解除波羅的海艦隊和基爾海軍基地高級軍官的職務,赦免絕大部分水兵並且保證他們的待遇,叛變艦隊則會重新迴到基爾的碼頭,等待海軍部的其他命令,不過在這之前,無論是蒙羞的帝國還是叛變的水兵都需要一個台階下。


    “該是辭職的時候!”萊茵哈德-舍爾負手站在海軍總部海軍大臣辦公室的窗台前,看著柏林灰蒙蒙的天空,思緒不自覺的紛亂起來。


    許多年前,帝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和英格諾爾也是在這個辦公室做出辭職的決定。舍爾無法推測前輩們當時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此刻並沒有太多的遺憾。


    指揮過壯麗的日德蘭海戰,將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打得灰頭土臉,參與過樸茨茅斯海戰,將英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舍爾覺得他的海軍生涯已經圓滿了。


    他辭職後,希佩爾毫無疑問將接任他的職務,事實上,理智的希佩爾將軍比脾氣暴躁的他更適合這個縱覽全局的位置。接手大洋艦隊司令官職務的肯定是海蒂-西萊姆,或許從赫爾戈蘭灣海戰開始,西萊姆成為大洋艦隊司令就已經眾望所歸,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晉升的時機。


    1917年,有過日德蘭海戰和烏斯蒂卡島海戰這兩場大海戰的洗禮,舍爾相信西萊姆完全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


    “海軍,好運!”舍爾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辭職電報,想了想,又提筆在電報紙末端添上一句。


    “他會把帝國鬧得天翻地覆!”布朗特的護航迴蕩在幾成廢墟的別墅大廳。


    搬運蓋著帝國海軍上將製服的侍衛長屍體的陸軍士兵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控製別墅外不到五十米的鍾樓的柏林援軍驚訝地扭過頭,蹲在旋梯上方悶頭抽煙的海因-特台爾曼上校身形微微晃了晃。


    濃鬱著血腥味的別墅再次寂滅起來,在場的帝國官兵目瞪口呆地望著布朗特迴光返照,喊出那句足以讓人驚出一身冷汗的預言,而後直直倒在別墅旋梯上,用渙散的眼神凝望別墅的穹頂。


    “嗬!”懷裏的凱瑟琳睡著了,王海蒂伸手摩挲凱瑟琳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臉頰,隨後又抓著旋梯的扶手緩緩站了起來,微微抬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血流成河的別墅大廳。


    迪克和維拉尼死了。商業大亨迪克和他那刻薄的妻子總是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在基爾翻雲覆雨,誰也沒有想到工業大鱷會以極其卑微的方式離開舞台。


    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死了。那是一個愚忠的家夥,臨時之前也不忘記將那支帶有霍亨索倫家族徽章、據說皇帝威廉從不離身的黃金手槍藏起來,似乎這樣做無法就會讓王海蒂無法看出某些端倪。同時,那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悲劇英雄,是效忠皇帝威廉還是效忠德意誌之間徘徊猶豫,直到最後選擇一種看似兩全其美但卻對自己異常殘忍的方式了結這一切。


    布朗特也死了。這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他發動了這場幾乎打爛了基爾,差點引發帝國內部分裂的暴動,但是這個家夥起事的動機卻是高尚的,理想主義的。


    王海蒂的目光在布朗特身前逗留了片刻,輕歎了口氣,旋即跳轉至匆忙闖進別墅的勞倫上校身上。


    “將軍,刺客居然是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從臨時司令部趕過來的勞倫上校顯然已經出離了憤怒,罵罵咧咧地從鍾樓那一側的別墅缺口鑽了進來。“沒想到海軍居然會有這種敗類!”


    耐心聽完勞倫上校的咆哮,王海蒂一臉風平浪靜。


    “送凱瑟琳去醫院”王海蒂將勞倫喊了過來,囑咐他照顧凱瑟琳,並且替他找一輛可以開動的轎車。


    凱瑟琳被士兵送往附近的醫院,王海蒂也走出那棟讓他感覺窒息的別墅,一瘸一拐地走在基爾的街道上。


    基爾似乎真的平靜下來了。沒有槍聲,沒有火光,遮天蔽日的硝煙被微醺的海風吹散,陽光重新灑在五月末的街道,帶著清新的味道,異常的溫軟。


    “將軍,恭喜您,您被任命為大洋艦隊總司令!”王海蒂還徜徉在基爾的街頭,享受難得的陽光,試圖驅散積蓄在他內心的陰暗,這時候,漢諾威擲彈兵團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和勞倫上校不僅送來了王海蒂想要的代步工具一輛灰頭土臉的黑色轎車,還有海軍部最新的任命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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