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迴 送花和洗澡


    夜風微寒,可她卻感覺自己被包圍在這男人的體溫、氣息和味道之中,極為溫柔妥帖,驅走了一切寒意。而她的臉正貼在戚繼光的胸口,於是她聽到了狂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像有什麽在苦苦壓抑,又像是有什麽在拱動,更像是有什麽不受控製的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作為現代人,擁抱是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但這次不同,因為這擁抱中包含著急切和衝動的感覺,所以顯得霸道、慌張而不容人反抗,好像急於證明什麽、急於說明什麽。也因為這份矛盾又激烈的情緒,此時此刻才格外動人心弦。


    她幾乎是被強按在那寬闊的胸膛上,戚繼光肩頭淡淡的藥草味、他堅硬的手臂和胸膛、他唿出的熱氣穿過她頭頂的發,無一不昭示著一件事:這是一個男人的擁抱,徹底又直接,讓她從腳跟到發梢迅速發熱發麻,然後這感覺全部匯聚到心髒上,令她的心悚然一緊!


    但是她得承認,這感覺……並不太壞。


    “小光……”她想製止,卻沒料到自己的聲音很虛弱,就連那名子也隻是含混著在喉嚨裏,沒有叫出口,聽起來倒像是軟語呢噥。


    戚繼光也不說話,隻是抱著她,那樣緊,像是要汲取她的熱量,又像是要把自己的熱量給予給她,直到半晌後他率先放開……不,應該說是推開如初。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滿臉的不可置信、譴責、甚至是憤怒地神色,然後轉身大步離開,或者說是逃離更確切些。


    拜托,我才是被強抱的那一個,你發什麽脾氣呀!


    如初愣愣地看著戚繼光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可憐地被扔在黑暗的河邊。不過奇怪的是。她身上此時卻熱乎乎的,心頭還有些隱約不清的喜悅感。跟洗了桑拿地感覺差不多,從裏到外的溫暖,每個毛孔都舒張著,但卻全身無力。


    “小雛子!小雛子!”遠處不知是誰唿喚她。她發了幾秒地呆,然後慢慢走迴到到人群中。就當剛才是一場青春期的萌動吧,明天早上,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就會像河水一樣流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她想著。卻並不知道這個擁抱對戚繼光的影響絕沒有那麽簡單。


    他不久前意識到自己喜歡如初、喜歡一個太監、一個半男時,那感覺足以令他煩惱、驚恐萬分、甚至是萬劫不複了。他是大明人,而且不是生在大明後期那比較癲狂的年代,所以並沒有現代人的高承受力和開放地心態。在他看來,身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喜歡同性是下濺的、是自甘****的、是見不得人的,上對不起過世的父親和高堂祖母、娘親,下對不起弟弟妹妹。也因此。很多在如初看來很輕鬆、很無關緊要的事,他卻要經曆很多的糾結和掙紮……要控製自己不去想她,要想辦法不讓她靠近,直到那場刺殺讓他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


    在她不知是否故意地“貼身”照顧下,他想躲避她是極辛苦的,每天的精神都繃得緊緊的。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想她。或者因為太緊張了,後來他反而不確定自己的感覺了,於是他想弄明白自己的心。可惜那時,她卻突然從他身邊溜開了,一連好多天不見人影。


    終於,今天晚上見到她了,但她突然變得那麽美麗,讓他無所適從,想躲遠點兒卻身不由己。看到任何人與她親近都不開心。到最後。他隻想把她抱在懷裏,以驗證自己地心。


    肢體的接觸。柔軟的身體,身體上隱約****的香,抱著她時那心悸的感覺說明了一個結果:他喜歡如初,確實喜歡她,不是錯覺,也不是想象!


    這讓他的心徹底涼了,因為他很確定那是一種沒辦法改變和削弱的喜歡,不知道為什麽,可他就是很確定。可是老天,他為什麽會喜歡一個男人?這讓他以後要怎麽辦!試想一下家人的反應,試想一下一名上陣殺敵的將軍心裏裝著一個太監的情況……天哪,現在就讓他去打倭寇,幹脆戰死沙場吧!


    但……心裏那麽渴望她……能跟她在一起嗎?或者,他可以試試,雖然這份心思不容於天下,讓他很煩惱、很絕望,可喜歡就是喜歡了,那有什麽辦法?屈服吧!試試吧!就去喜歡她能如何?或者老天就是要他當怪胎呢?


    想到這兒,戚繼光一直在水深火熱中飽受煎熬地心忽然變得輕鬆起來。既然逃避不了,幹脆就直接麵對。至於以後地事,他一定有辦法解決。父親所說的男子漢要頂天立地,應該包括敢於承認自己是令人不恥地壞蛋才對。


    那麽,從明天開始接近小一一,不,是小雛子,也不,是如初,他要叫她的名子,從明天開始不要再逃避心裏的感覺,也不再會躲著她了。


    他做了決定,而如初第二天就感覺到了。


    因為轉天衛學重新開課,一早集合的時候,和現代的學校一樣,照例要有列隊呀、訓話呀等活動,無聊透頂。本來如初以為土隊的學子會搗蛋,軍容也肯定不會整齊,但沒想到在戚繼光的積極配合下,土隊表現非常良好,算得上是五隊之首了。


    他們或許不聽老師的,但學生老大的話卻堪比聖旨。所以如初很明白,聰明的老師不必費勁巴啦地自己管理****學生,想辦法讓他們自己管自己,效果反而更好。而且,她又看到了那個笑起來陽光燦爛、眼神瑩潤深邃、讓人猜不透心中想法的戚繼光,“正常地”戚繼光。


    這樣真好。但戚繼光在基本正常的行為中卻仍然透著點兒古怪,比如她經常會“無意間”在各個場合遇到他,但他卻又偏偏不直接走過來和她講話,隻遠遠地偷瞄她;有時猶猶豫豫地走過來,半途卻又折了迴去;有時他看她的目光有點莫名其妙的熱烈和探究,有時又裝作看不到,完全把她當成透明。


    這是怎麽了?和前些日子對她的敵對情緒完全不同。難道他對她的感覺變了?從有好感變成真正的喜歡了?年輕男人對年紀略大地女老師產生愛慕之情很常見,可她現在是男老師呀!好吧。她半男不女,但這樣的話就更不正常了。


    唉,倒黴。沒想到身為女老師地她居然遇到了與男學生的情感問題。還有那天晚上的那個擁抱……她得承認,她真的有些感覺。所以,她的心也亂了,不過最後她還是決定要遵守職業道德,因為她是來教書育人的。不是來泡花樣美男的。


    可是她雖然努力忽略這種“不正當”情緒,另一方卻並不這麽想。他決定試著順從自己地心,卻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因此才舉止失度。想看著她,卻又怕被發現;想和她談談,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想接近她,又有點手足無措。最後他覺得也許應該送個禮物給她,畢竟禮多人不怪嘛。這樣也比較好開口說話。他沒錢買禮物,但想起上迴送她的花,她似乎很喜歡。


    於是,某人在肩傷還沒有完全好轉的情況下,又半夜違反校規偷溜,****之間憑兩條腿在在天津與北京之是奔波。好在春天已經到了。美麗的花兒到處都有,他隨便找一個大戶人家,“借”了一大捧迴來。


    “我不理解小光,他救了小雛子的命,為什麽還要送花給她,討她歡心?”李成粱抱著臂,望向忙著用衣服包起花朵的某獨臂大俠。


    “大概是感激她的照顧之恩吧?”趙三紅人厚道,想法也比較人性化,“小光受傷期間吃的、用地、還有看病什麽的,全是小雛子負擔。”


    “他救了小雛子的命。小雛子殷勤一點是應該的吧?再說。老子還照顧他了,有好幾次算得是上衣不解帶。他怎麽不買點醬牛肉什麽的謝我。”李成粱不服。


    “因為你跟著白吃白喝了很久,不需要單獨感謝了。”張居正挖苦道,神色還是平時的冷淡模樣。


    李成粱很罕見地不好意思了,搔了搔頭,看戚繼光要出門似的,忙問,“小光,你去哪兒?”


    戚繼光舉舉手中的花束,“我把這個給如初送過去。記著,你們要裝著不知道這事,我不想她知道花是我送的。”開始時,他想用這束花為借口和如初搭話,但不知為什麽,他現在隻想讓她高興。那樣的話,還是讓她不知道送花人是誰比較好。


    “聽到沒?他叫小雛子為如初!他這是咋滴啦?”李成粱跳到門口,望著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問。


    張居正搖搖頭,趙三紅卻皺眉道,“最近小光是有點奇怪,不是箭上有隱毒,傷了腦子吧?”


    他們疑惑的議論著,但被懷疑腦子有病的那個人卻趁著天色漸黑,全衛學的人都去吃飯了,偷偷摸摸潛入如初的房間裏,打開包在花束外地衣服,把花插在那隻空地青花底琉璃花樽中。


    他圍著桌子轉了好幾圈,以求花束以最美的姿態呈現,但他還擺弄到滿意,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八重,幫我弄點熱水,我身上不舒服,想洗個澡。”


    那個他日夜想著地聲音響起,嚇了他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慌張,但他就是亂了心神,把插好的花又抽了出來,往四周一看,沒找到退路,於是鬼使神差的,他抱著花鑽到了如初的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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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抱歉了,今天的更新晚了一個小時。昨天我寫字時喝可樂,結果灑了一點在鍵盤上。今天早上檢查文章準備上傳時,發現逗號和句號鍵全不能用了,淚水,沒這兩個鍵,我修改起來多費力呀。(寫這段話也很費力。)


    還有,希望大家踴躍投讀者調查票,目前海派微弱領先,希望光派加油追上。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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