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下車,察覺到周圍的溫度一下子就下降了將近二十度,而這,就是黑陰山的常年平均溫度,五六度!


    吳天青看著手臂上竄起來的雞皮疙瘩,攏了攏薄薄的外套,還好他做了點準備,這點溫度倒也算好,而另外的一老一少則是抱著臂膀,“嘶……怎麽這麽冷!”


    袁篆瞥了眼兩人的道袍,這不是長袖的麽,還冷?


    四周看了一圈,隻有這一條路上山,但這陡峭的坡度,完全沒法開車上去。


    “袖裏乾坤,可會?”袁篆看著元孫,問道。


    “袖裏乾坤?那麽高深的法術,現在早就失傳了,你……”後麵的話,因為車子的原地消失,戛然而止。


    元孫的嘴巴張成了o型!


    而孫大勝則是呆滯!


    吳天青:……


    白建強:……


    這個世界,如此玄幻,如果哪天他們主子把閻王爺帶到這世界,他們也不再驚奇!


    “走吧,時間來不及了。”袁篆的視線落在新魂的魂體上,越來越凝實,就證明,他們的名字,快要出現在生死冊上了。


    洞穴深處的二層竹屋裏,幾名穿著抗菌服的男人正在處理地上,整齊堆放在一起的屍袋。


    “把屍體送爐子裏去,這裏已經堆不下了,剩下的供體,明天再繼續。他們今天來不及再移送了。”


    “嗨。”


    木製的手術台上,潔白的無菌手術單鋪的很平整,卻染上了點點血漬。


    收拾的守衛員出去後,屋子裏就隻剩下兩個人,中等個子的男人是這裏的主刀人,小個子男人是助手。


    隻見主刀人將左右兩邊手術台上的軀體包裹了一下,便將手套連帶著沾著血漿的手術外衣退了下來,揉成一團,扔在床邊的醫療垃圾黃筒內。


    連著摘取了兩份的全套,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連軸18個時辰,實在有些扛不住了,他需要休息,這次摘取的兩副是心髒,吃個飯後,還得繼續摘取其他。


    “讓765號進來取貨。”


    “嗨。”


    男助手跑了出去,沒多久外麵就有了另外的響動,隻是,這次來的不是他等待的765號,而是五個陌生人。


    這種隱秘的地方出現陌生人,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暴露了!


    主刀人膛目,呆了幾秒,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站在最前麵的女孩,麵帶戾氣,兩側貼靠著兩頭高大壯碩的黑紅毛獒犬。


    “把孩子的心髒放迴去,或者,我把你的黑心肝摘出來喂狗。”女孩說著華夏語,就好像非常肯定他聽得懂一樣。


    她身邊的藏獒因聞見血腥味,雙眼隱現猩紅,利齒外露,盯著他,似是準備隨時衝上來撕咬他。


    主刀人迴過神,第一反應就是叫人,還沒待行動,就見女孩身後高大的男人拎著765走了過來。


    人砸在石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而剛才出去的人,不見蹤影。


    守衛和保鏢以及助手都沒有出現,隻有一種可能!暈過去了,或者,遇害了!


    “在找人?剛才出來的那個?還是守在門外的四人?”女孩笑的爽朗,卻不達眼底,“他們剛才想不開,跟失心瘋一樣,突然衝出去就跳崖了,我都來不及拉住他們,抱歉;他們死的很慘,腦漿子都爆出來了,還給我嚇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狂犬病犯了。”


    小姑娘就像是十八層之下越獄而來的惡鬼,帶著讓人心驚的惡意,“你那一對青春年少的雙胞胎兒女,我給他們做個配對如何?我相信,你效忠的組織一定很樂意接收他們的器官。”


    如果說之前,男人還想冷處理,甚至拉響竹屋裏的唿救器示警。


    女孩的話吐出這一刻,他歇了不服從的心~


    他們有備而來,對他的信息了如指掌,他賭不起!就像之前被招攬過來一樣,同樣的手段,同樣的言辭,都是他所不能承受之重。


    他深深地看了眼女孩,未發一言,轉身進了竹屋,換衣消毒,帶手套,從台子上的箱子裏取出剛摘下的髒器,開始歸位手術。


    心裏是緊張的,但是他的手卻不敢抖,他孩子的生命,再次被他人掌控,為了孩子,這兩台手術就不能失敗,他們必須好好活下去。


    至於他自己,已經犯下滔天的罪孽,他早就已經有了被滅口的心理準備,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隻求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其他的,無所謂了。


    袁篆把控著時間,不時為兩個孩子渡過去一些精純的陽氣。


    “去東南角,把爐子裏的火滅了,那些孩子,不能在這裏被焚燒。”這話,是對元孫說的。


    元孫難得的沒有插科打諢,也沒有任何抱怨,帶著孫大勝,腳步沉重的走向東南角,那座衝出了洞頂的焚燒爐爐口附近,還堆放著一地的屍袋,有血漬滲透淌出,散了一地。


    老少二人一言不發,開始從生活區那邊接水管,而陰暗的角落裏那些凝實的新魂擁擠在一起,他們連轉頭看過去,都做不到。


    他們想迴家,想爸媽,他知道,但現在,他需要善後。


    這一次手術,時間非常長,從天明到天黑,吳天青和白建強被派出去守在洞口,袁篆則是坐在凳子上,等著竹屋裏的人出來。


    夜間十點,中年男人從無菌室走了出來,身上的手術穿戴已經褪去。


    他一步步走出來,關好門,看著坐在三步距離外的女孩,神情莫測,下一秒,他脫下了口罩。


    黃皮膚,黑眼睛,黑頭發!


    這一刻,袁篆覺得心都是撕裂的,她甚至不想問為什麽,他的敘述和辯解,此時,似乎又不是那麽重要了。


    “我做完了。他們心髒已經可以正常跳動了。”男人開口,說了見到袁篆後的第一句話,聲音粗嘎難聽,像是許久不曾開口說話了一般。


    袁篆招了招手,白建強走了進來,“打暈他,我進去一下。”


    袁篆的右手小拇指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青黑色的細線,延伸出去後分叉,分別捆在那倆個孩子的手腕上。


    繞過男人,袁篆打開了竹屋門。


    室內的擺設,如同她之前在育嬰院看到的差不離,除去手術台,就是一些醫療用品和藥,還有手術台後方,那一麵牆上堆砌的無菌冷藏醫療鋁盒。


    一眼看去,差不多數百,還都是新的,但已經完成了消毒程序,因為上麵貼上了標簽,封上了醫療膜,隻等待著供體的到來,它們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這哪裏是人間,明明是地獄……


    兩個孩子若有若無的唿吸從空氣中傳來,袁篆翻開了包裹著的醫療單。


    是了,是他們兩個。


    “遇到我,是你們倆的造化。”袁篆淡淡的一笑,將濃度較高的生肌水依次喂了二十毫升進入孩子的口腔,數息之後,便能明顯感覺到孩子們的唿吸更加平穩了,而不是之前那般若有若無。


    溶於體內,看不見的生氣不斷地修複者孩子體內的斷裂處,並逐漸恢複成正常狀態。


    這,便是袁篆給予兩個孩子的造化,也基本免去了孩子恢複之後可能會存在的心髒方麵的後遺症。


    “進去吧,別耽擱了。”袁篆對空氣中說完,雙手掐訣,小拇指上的線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兩道緩緩消散的新魂。


    魂體與軀體融合後,袁篆下了定魂煞。


    “進來,把這些帶出去。”這話,是對白建強說的。、


    櫃子裏的文件是最重要的證據。


    “打這個電話……”袁篆確定好兩個孩子沒問題,這才走出去,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門口的吳天青。


    而之前跟在身邊的那兩條獒犬,已經化為紙皮,被吳天青收在了口袋裏。


    北嶼市。


    裴軍拖著疲憊的身軀深夜歸家,家裏人都睡了,客廳裏安安靜靜,進門後,打開電視旁邊的矮燈,喉嚨裏的幹澀促使他沒法立即坐下,而是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清涼的白開水順喉而下,散去了喉頭火辣的幹澀感,舒服的歎了口氣。


    他們在一個月裏,對本轄區內展開了地毯上摸排,救出數十人。


    他們,都是那些地獄惡魔圈養起來的血奴和供體。


    從中搜集過來的那些鮮血淋漓的文件讓人怵目驚心,也讓他震撼的多日無法正常進食,連軸轉的這一個月,他受瘦了二十多斤,用他妻子的話說,忙點也好,高血壓都沒了。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走,逐漸到了尾聲。


    等結了案,他準備休半個月,好好在家養養身體,實在是太累了。


    裴軍靠在沙發上,思慮著,緩緩進入夢鄉。


    ‘叮鈴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將裴軍從深沉的睡眠中驚醒,他嚇得人驚跳起來,條件反射一般衝過去接電話。


    “裴局長,黑陰山內……屍體……”隨著電話裏的一係列數據被聽不真切的聲音報出,裴軍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冷噤,雙手發抖,甚至連唿吸都停滯了一瞬,左手死死地掐住大腿內側的肉,劇痛告訴他,他沒有做夢,這是事實。


    “你是誰?”那頭報完數據,裴軍連忙問出。


    “洗滌這世間罪惡的老百姓。”話落,裴軍還待再問,那頭便掛了電話。


    著急忙慌的打開大燈,客廳燈火通明,再迴到電話機旁邊,卻發現,剛才的那通電話上,隻有一個哭泣的圖像,沒有號碼,沒有信息,什麽都沒有。


    裴軍不相信的多次翻著來電顯示,然而,什麽都沒有,除了那張哭泣的數字圖像。


    是誰?


    容不得自己瞎想,裴軍警醒的找出紙筆,寫下腦子裏像是刻畫在靈魂深處的地址和數據明細,確認無誤後,撥出幾個電話。


    還沒完!


    一切還沒完!


    這水,太深了,深不可測!


    查!!!


    “老於,吃人的犯罪,還沒完啊!”掛上最後一個電話,裴軍撈起沙發背上的外套,就要出門。


    “老裴,大半夜的,你又要出去啊?”妻子被客廳的說話聲吵醒,披著外套走出來,沒想到會看到丈夫又準備出門。


    “局子有事,最近半個月,不,一個月,我估計都迴不來,有事到時候再說,非重要的事情,不要給我打電話。”最後一句話,人已經消失在大門口。


    門砰地一聲關上,引得客廳裏的婦人好一陣數落,但也理解丈夫的忙碌。


    “媽,剛才是爸迴來了嗎?”家裏老三裴燁,剛上初一,被客廳裏的動靜驚醒就出來看看。


    “你爸又出去了,估計這段時間都沒時間迴來,這麽晚了,你快去睡覺,明天不是還有月考嗎?”


    “又出去了?”初見俊朗的少年有些不高興,他都很久沒跟爸爸見麵了。


    深夜裏,一名又一名警員從睡夢中被叫醒,一輛又一輛的私家車駛入夜間道路,目的地,黑陰山!那個充斥著罪惡的地方。


    裴軍帶著小靈通,在車裏不斷地撥出電話,布置行動。


    因為沒有確定真相與否,但卻又有著莫名的信任,以至於他都沒準備走程序,而是以這次行動的結尾程序為依據,調動人馬前去查看。


    那邊說,路線圖已經給他放在入口處的青石下,用青草掩著,他去了就知道了。


    “加快速度!”


    “是!”


    黑陰山上,“主子,咱們就在這等到他們過來現場嗎?”吳天青看向孩子們所在的竹屋,有些猶疑,是不是該立即把孩子送到醫院,畢竟,孩子動了兩次開膛手術,元氣大傷。


    “孩子這邊沒事了,等著他們過來送醫院就行。你帶著元孫他們先走,我在這裏候著。”萬一有魑魅魍魎再來,她在,可以把人困住了,等著公家過來,甕中捉鱉。


    再一個,不是還有個主刀的畜生嘛,她得看著點。


    他們所有人留在這裏,開車離開也很不方便。


    她離開,一個人用疾行符就行,比坐車快。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吳天青駕駛的車,帶著眾人,已經進入北嶼市區內。


    而裴軍這邊,本還帶著一絲是惡作劇的僥幸,車停在了黑陰山腳下。


    他看到了那塊電話裏所說的巨石~


    心髒一顫,裴軍下了車,跟來的警員按照指示快步過去,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張紙。


    “局長,是地形圖!”


    裴軍雙腿一軟,扶住車門,差點摔倒。


    “局長,您沒事吧?”警員著急的上前扶人。


    裴軍從他手裏拿過紙,展開,上麵清晰的線路圖,就跟印刷的一樣,毫無特色。


    “走吧,我們上去。”陡峭的坡度,完全沒有車輛上行的空間。


    隻能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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