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宸璟原以為喬青絮出麵必然會招來許多如戰廷一般的高手,一早起床之後便頗為期待,然而當那些所謂的江湖高手三三兩兩出現在喬家寨時,失望情緒不可抑製無邊蔓延,而後深刻領,有戰廷這個忠心且強悍的侍衛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事。


    “他隱退前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高手,整個中州能打過他的人才幾個?你還期望著我給你招來一群同樣的怪物?”喬青絮對易宸璟失望表情十分不屑,隱約又有幾分自豪,“當年提起喬家寨二當家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不是他長了個榆木腦袋死不開竅,怎麽會白白便宜了你?你若是敢虧待他,信不信喬家寨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易宸璟打了個寒戰。不過是稍稍表示期望落空而已,至於這麽兇狠彪悍麽?不見喬青絮前以為白綺歌就是一等一的粗暴女人,見了喬青絮才知何謂小巫見大巫。


    “車馬都已準備妥當,人也齊了,不算我們總共十二個人。我本想讓葉子和傅楚留在寨中等消息,可傅楚說師兄讓他務必送你們安全到達帝都,依我的意思他們兩個就坐馬車慢慢走吧,我們騎馬趕路。”


    白綺歌對喬青絮的提議表示讚同,葉花晚和傅楚畢竟不懂功夫,遇到事難以自保不說,可能還要分散其他人精力保護他們,不如遠遠跟在後麵。不過這麽一大群人是不是太招搖了些?


    還未等發問,先前負責巡山的人扒開人群氣喘籲籲衝到喬青絮麵前:“大當家的,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咱山上幾處暗哨都說沒看見陌生人,可是水畔的卻說昨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往這邊來,您看這是……”


    山上沒發現人,那自然是說明人藏在山腳下。喬青絮略微沉吟:“大概有多少人?”


    “光是兄弟們看到的就有三五十,個個都揣著家夥。因為大當家的您說請了一些朋友上山,兄弟們怕頂撞了自己人傷和氣,所以就沒敢阻攔。”


    墨蓮山山脈綿延廣闊,想要摸入山中並不難辦到,盡管她請來的幫手功夫都不錯,但若是大規模交手定然避免不了傷亡。喬青絮早料到對方會派人跟蹤,隻是沒想到竟會做到如此地步,公然派來這麽多殺手。


    喬青絮的愁眉不展令得其他人也憂心高懸,思索片刻,易宸璟粗略打量一圈,朝戰廷問道:“如果把敵人分成幾部分,壓力是不是能減小些?”


    “是。”戰廷點頭,“隻要不是混戰情況,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能人,對付十幾個敵人不在話下。”


    得到戰廷毫不遲疑的肯定迴答,易宸璟眼中一抹精光閃過:“那好,把所有人分成六隊,每隊一輛馬車,全都朝著不同方向走。”


    “你想讓他們分散引開敵人?”白綺歌立刻了明白易宸璟的意圖,不禁倒吸口氣,“方法雖好卻危險了些,平均算下來兩人一起,對付總數不明敵人會不會太過冒險?”


    易宸璟沒有直接迴答,而是指了指一旁分散站著的人:“你看,他們都是喬寨主請來的,但彼此之間似乎並不熟悉,假如這些人同時與敵人陷入纏鬥,你確定他們在危急之中能分清誰敵誰友麽?屆時既要與敵人殊死搏鬥又要分心防止誤傷自己人,再厲害的高手也發揮不出應有水平。”


    白綺歌仔細觀察片刻,而後歎了口氣。


    易宸璟說的很對,是她過於急躁忽略了細節——那十二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大概有三四個看起來是認識的,其他人都各自在角落或坐或站,完全沒有交流。這樣的隊伍若是一起迎敵隱患很大,沒有配合、沒有默契,關鍵時刻極易誤傷,與其一道行事倒不如分頭行動,反正易宸暄要殺的是他們,那些殺手發現追錯了人應該不會繼續糾纏,再說這十二個都是江湖中人,按理說自保應該是沒問題的。


    詢問目光看向喬青絮,性格直率的喬家寨大當家果斷點頭讚同。


    喬青絮腦筋確實不如易宸璟和白綺歌靈活,但聽了易宸璟的分析後很快意識到自己先前所作決定多麽有欠考慮,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欠下一輩子還不起的人命債,是而當下毫不猶豫作出決定。


    “十二人個人正好兩人一起分六夥,姚老弟、曹大哥跟我們一起,其他幾夥各選一輛馬車分路朝融城方向走,沒遇到麻煩我們就兩天後到融城匯合,遇到麻煩的話……”語氣頓了頓,喬青絮露出傲氣笑容,“盡量在靈溪郡內解決,有什麽事我擔著。”


    靈溪郡守不敢說的話喬青絮敢,靈溪官府不能做的事喬家寨能,這片水土是屬於靈溪百姓的,是喬家的天下,任他王侯將相狗腿狼爪,隻要想傷害她朋友的便是敵人,死不足惜。誰說山匪隻懂得野蠻霸道殺人越貨?她喬青絮的天義字當頭,腳下的地踏著問心無愧,最重要的是,隻要戰廷開口,赴湯蹈火她亦不會後退半步。


    五隊掩人耳目的馬車都出發之後,葉花晚和傅楚坐進剩下的一輛馬車之中,白綺歌磨磨蹭蹭找各種借口拖到寧惜醉出現,執意讓寧惜醉與葉花晚等人同行。


    “正巧這邊還有些生意要做,義父暫時留在靈溪不與我們一起走,白姑娘不必事事小心翼翼了。”寧惜醉早看出白綺歌在封無疆麵前十分拘束,一大早軟磨硬泡把封無疆煩得拂袖而去後才匆匆趕來,看上去心情竟是極好。易宸璟早等得不耐煩,剛要開口催促他上車啟程,冷不防被寧惜醉抓住袖子,連著白綺歌一起拽到寨門口:“我們故鄉的習俗,遇到有山水的地方要誠心躬拜,這樣山神就會保出行人一路平安。”


    “我不信怪力亂神之說,要拜你自己拜。”易宸璟惱火甩開,轉頭卻見白綺歌順從地微微躬身低頭,分明是在誠心禮拜。


    說誰信命都有可能,唯獨白綺歌不可能,易宸璟古怪地盯著白綺歌目不轉睛,實在想不明白她這是鬧的哪一出。寧惜醉自知說不動易宸璟,一抹偷笑暗藏,大步走到白綺歌身邊一起躬身,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像是成親時拜天地。這種情形易宸璟自是不爽見到,冷哼一聲,擠開寧惜醉取代其位置,生硬地點了點頭充作禮拜。


    眼角餘光看著白綺歌肩背起起落落,易宸璟驀地想起,自己還欠她一場婚事,一場你情我願、在所有人祝福中永結百年之好,證明彼此為今生摯愛伴侶的莊重儀式。


    垂下眉眼,默拜時多了幾分認真。


    這感覺……就好像在婚堂之上與她祭拜天地,如此期待。


    “你還真信這些?”站直身體,易宸璟又換上不屑表情。


    “你不是也拜了嗎?”白綺歌反問,瞄見寧惜醉還在低頭恭拜,湊到易宸璟近前輕聲道,“寧公子一番好意,就算不信也該尊重他的故鄉風俗。不過是讓你彎彎腰而已,又不需要費什麽力氣,做做樣子不行麽?”


    “行,怎麽不行,你事事都為他考慮,我除了遷就你還能怎麽辦?”覺察到自己又開始大倒酸水,易宸璟拍了拍額頭閉上嘴,避開白綺歌似笑非笑的眼神獨自鬱悶。


    男人要大度,尤其作她的男人,小肚雞腸很容易被嫌棄,遇到這些事也就隻有一個辦法。


    忍!


    也不知道禮拜的時候想了些什麽,直起身的寧惜醉神清氣爽怡然自得,伸伸懶腰,笑容如故:“我去和葉莊主擠馬車了,白姑娘和殿下路上小心,有事記得叫我——相距太遠就不用了,聽不到啊!”


    如果沒有白綺歌攔著,易宸璟絕對會拔劍在寧惜醉身上戳百八十個洞以泄怒火,活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這般無恥的男人!


    一天之內氣得兩個人轉身離去,寧惜醉頗有些成就感在心裏,望著白綺歌和易宸璟向馬匹行去的背影挑起淡淡笑意,迴身向山坡方向招了招手,似是與誰作別。


    林木茂密的山坡之上悄無聲息,身影掩在樹後的女子淚落如雨,表情卻是笑著的。


    知道那兩個人沒死,勝過世間所有喜悅。


    “該走了,我必須跟在少主後麵保護。”身旁文質彬彬的男子麵無表情,目光始終鎖定在寧惜醉身上不曾移動。


    “多謝蘇公子。見殿下和綺歌妹妹沒事我就放心了,不然這些日子連覺都睡不踏實。”素鄢抬手抹去眼角清淚,眼前忽地一花,一塊幹幹淨淨的白色汗巾遞到麵前。


    接過汗巾微微躬身道謝,素鄢心底一絲溫暖。


    幾日接觸下來她對蘇不棄多少有些了解,這人初看和蘇瑾琰很像,平日裏總是麵無表情對什麽事都極為淡漠,可骨子裏的溫柔體貼更勝他人,原本心裏的些許畏懼也在他一舉一動間慢慢化解。素鄢不清楚寧惜醉和蘇不棄到底是什麽人,可他們所作所為似乎都是在幫易宸璟而非暗害,有這些人在易宸璟和白綺歌身邊,她終於能長舒口氣。


    山間靜謐幽邃,蘇不棄又是個少言寡語的人,素鄢隻好尋些話頭打破尷尬局麵:“也不知道寧公子對殿下說了什麽,尋常人的話殿下是聽不進的,難得有人能說動他。”


    “編故事沒人能勝得過少主。”所幸,蘇不棄並沒有讓素鄢難堪。


    “是嗎……”素鄢微有些出神,一個不留心腳下打滑,踩著濕漉漉的泥土就向一邊倒去。


    修長手臂及時攔在半空接住嬌弱身軀才避免滑到,溫熱手掌觸及柔軟腰肢時素顏臉一紅,急忙站起身後退一小步。山間無路,地麵崎嶇濕滑,對不常走動的宮中女子來說的確有些難走,低頭沉默少頃,蘇不棄伸出手,骨節如竹的纖長手掌靜靜攤在素鄢麵前。


    “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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