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宸暄說,他有辦法救白家?


    一道驚雷在白綺歌腦中轟地炸開,倘若易宸暄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她就不用像囚徒一般禁錮於斂塵軒,不用再忍耐易宸璟陰晴不定的脾氣,也不用再任由他如何侮辱卻不能反抗。


    見白綺歌似乎有所動搖,易宸暄抱得更緊,語氣也愈發急切:“我是說真的,綺歌,隻要你——”


    話剛說一半,一大片黑影忽地從門外竄入房內直奔著二人衝去,白綺歌隻聽見耳邊一陣翅膀拍打的巨大聲響,肩膀一沉,竟是隻灰色大鳥落在了身上!


    鳥本沒什麽可怕的,但突然竄出又在臉頰旁邊不停鳴叫,任是誰也不能保持鎮定,白綺歌心一抖,抬起手就去驅趕那隻鳥。


    “別怕,隻是傳信的蒼鷹而已。”易宸暄很快冷靜下來,一手護著白綺歌臉頰一手揮來揮去想要趕走那隻蒼鷹。院外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響亮哨聲,那隻蒼鷹隨著哨聲張開翅膀在房內低空盤旋,又一聲較長的哨聲後,竟然急速俯衝直奔易宸暄麵上抓去。


    易宸暄徒勞揮手驅趕,可是那蒼鷹通人性一般機敏狡猾,每每挑著易宸暄沒有擋住的地方狠狠啄去,幾圈盤旋下來就讓儒雅瀟灑的大遙五皇子狼狽不堪。


    繼續下去豈不是要被這畜生破了相?白綺歌急上心頭,顧不得周圍可還有外人,皺著眉厲聲朝院外喝道:“夠了!沒完了是嗎?”


    沉默少頃,較之先前略低一分的哨聲響起,那隻灰色蒼鷹總算是停下淩厲攻擊,飛出屋外落在枝頭,兩隻明亮銳利金色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衣衫淩亂的易宸暄。隻要再一聲令下,這通靈性的畜生必會繼續發動攻擊,毫無疑問。


    白綺歌不由分說將狼狽的易宸暄推出院外冷臉相送,易宸暄欲言又止,低頭看看數處破損的衣衫苦笑搖頭,一聲不吭轉身離去。


    迴到院中的白綺歌沒有直接進房,而是站在蒼鷹棲息的樹下仰起頭,兩道目光冰冷無情:“戰廷,你出來。”


    枯枝一陣窸窣響動,剛才兇猛萬分的灰色蒼鷹此時溫順至極,低頭朝牆外咕咕兩聲低叫,仿佛是在唿喚自己的主人。幾步之遠的院牆外響起積雪踩踏聲音,白色衣袂與被微風吹起的雪花一同飄落身前,手裏拿著寸長銀笛、滿臉歉意的男人低垂著頭,正是戰廷無疑。


    “我隻是想趕走五皇子,有冒犯的地方還請祈安公主見諒。”


    “你是趕人還是趕盡殺絕?一個不小心這東西就會啄瞎人眼你不知道嗎?”白綺歌怒火中燒,語氣比平時重了許多,“我知道你和易宸璟都懷疑是五皇子設下埋伏襲擊敬妃娘娘的,可是你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就這樣隨隨便便對其他皇子出手你有沒有想過會是什麽結果?”


    “還要什麽證據?知道那天敬妃娘娘要去庵裏的沒有外人,不是他派的人迴報消息之後埋伏暗襲還能是誰?”聽白綺歌為易宸暄辯解,戰廷也不甘示弱抬起頭,敦厚麵容帶著激憤,“殿下不說、敬妃娘娘不說也就罷了,祈安公主這般偏袒五皇子不覺得過分嗎?一直以來殿下可對祈安公主有過半分虧欠?”


    白綺歌氣得想笑,天底下最虧待她的人非易宸璟莫屬,到戰廷口裏反倒像是自己負了他,如此顛倒是非的想法究竟從何而來?但一番對話也讓她慢慢冷靜下來,確實啊,易宸璟和敬妃對暗殺一事都絕口不提,戰廷又是個單純正直的人,誤以為是易宸暄暗中謀害合情合理,畢竟眼下易宸璟最提防的人就是那位五皇兄。


    “進來,我有話對你說。”白綺歌瞟了眼樹上可憐兮兮撲打翅膀的蒼鷹,眉梢一挑,“對了,這東西看好,再敢放出來傷人我就宰了它請你喝肉湯。”


    戰廷一抖,蒼鷹一抖,一人一鳥默默對望,轉頭看向自顧走進房內的白綺歌,不由心底發寒。


    易宸璟從遙皇書房迴來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雖然戰廷看起來支支吾吾有些不對勁兒,但終歸是多年心腹了,易宸璟相信戰廷絕不會做出對他不利之事,所以並未多問,皺著眉埋首於複雜的地形圖中。


    能少一事少一事,戰廷倒不是為了幫白綺歌才隱瞞白天的事情,而是不想終日忙碌的易宸璟還要為這些瑣事煩心操勞——就如同易宸璟相信他一樣,戰廷也同樣相信著白綺歌,相信她不會危害自己效忠的那個男人。


    一整天都見不到易宸璟對白綺歌來說很正常,對素鄢素嬈就不太正常了,尤其是素嬈,自打新立皇子妃後越發沉悶,就連敬妃也說她變了個人似的看著沒點兒活潑氣。忙到夜晚身心俱疲,易宸璟本想熄了燭燈迴房休息,正巧素嬈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熱氣騰騰的蓮子粥。


    “綺歌姐姐房裏燈還亮著,我以為她在你這裏呢。”輕輕把碗放在書桌上,素嬈溫順地繞道易宸璟身後揉捏肩膀,力道恰到好處。


    “這時間她應該睡了才對,倒是你怎麽還沒休息?素鄢睡了嗎?”


    “姐姐睡下了。沒看你去給娘親請安就知道又在這裏熬夜,所以我才讓膳房煮了些蓮子粥送過來。”素嬈把碗推向易宸璟手邊,清脆聲音有如銅鈴,“本來是想弄些燕窩粥的,看著五皇子今日送來的蓮子新鮮得很,所以臨時起意換成了蓮子粥,也不知你喝不喝得慣。”


    剛剛舒坦些的身子驀地一僵,不善目光看向素嬈:“五皇兄今天來過?”


    “是啊,”素嬈點點頭,端起粥輕攪熱氣,“白天的時候五皇子來看過綺歌姐姐,不過走的時候很匆忙,我見綺歌姐姐也沒出門相送以為是他們鬧什麽不愉快就沒敢多問。下午還打算去給綺歌姐姐送兩件新製襖裙的,可是負責打掃徽禧居的丫頭不知道怎麽了,一臉慌張毛毛躁躁的,好好的衣服被她撞翻沾得全是泥水,隻能拿迴漿洗後再送去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素嬈還在吹著粥時,易宸璟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特地問過戰廷易宸暄有沒有來過,得到答案是否定的,也就是說,他一直以來最為信任的心腹欺騙了他。


    “去把徽禧居的侍女叫來,就是你看到那個。”忍住怒火,易宸璟冷冷推開貼在身邊的素嬈,嘴角翹起冰涼弧度,“蓮子粥,也不知要連誰的心!”


    森寒語氣讓素嬈不寒而栗,忙放下碗誠惶誠恐倒退出門外,在值夜太監疑惑目光中一路小跑離去。然而轉到無人看見的角落裏,胸有成竹的妖媚微笑取代了滿麵畏懼,俏麗麵容顯出不合年紀的成熟與陰暗,素嬈放慢腳步,在飄零小雪下無聲微笑。


    “沒有人可以在我之上,皇子妃之位,隻能是我的!”


    此時的白綺歌並不知道又一場風波即將來臨,燃著火盆的屋子裏,玉澈正坐在桌邊認真縫補舊衣,而白綺歌就靠在窗前,也不顧晚風寒涼,開著窗子看向外麵雪落無聲。


    她在猶豫,猶豫該不該相信易宸暄,順便揣度他那句沒能說完的話。


    夜風卷起輕雪滿天飛散,院落陰暗安靜,那抹冷寂修長的身影就這樣突兀地闖入視線,帶著無邊寒意。


    白綺歌心猛地一沉,深唿吸的功夫,易宸璟已經踢門而入。


    “門是用手開的,不是用腳。”強作鎮定,白綺歌使眼色示意玉澈離開,自己則說著毫無意義的玩笑吸引易宸璟注意——不想被玉澈看見她的狼狽模樣,況且有玉澈在外麵,一旦發生什麽事也能及時去找素鄢甚至敬妃出麵解除危機,之前差點強撐殞命的事她可不想再經曆一次。


    易宸璟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開門見山直接發問:“你和易宸暄之間到底有什麽勾結?”


    “我和他之間若算是有勾結,那麽我與你之間簡直可以說是奸情了。誰說些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至少那些圖紙我從未給別人看過。”


    “還不承認是嗎?”易宸璟冷笑,舉手打了個響指,門外怯生生走進一人,噗通跪在二人麵前。白綺歌看向易宸璟,後者麵色冷然,怒火隱而不發:“你自己問她,白天到底看見了什麽。”


    用不著問別人,發生過什麽她自己最清楚。白綺歌淡淡掃了一眼跪著的侍女,冰冷眼神不遜易宸璟。


    麵前侍女就是白天親眼看見易宸暄吻她的那個,事後白綺歌給了她幾塊碎銀和兩隻玉鐲,為的就是能堵住她的嘴不要亂說,好不容易才勸服戰廷將此事隱瞞,沒想到最後還是壞在這侍女口中了。果真是深宮可怕,想必現在局麵也是有人在背後操控才形成的,至於是誰……橫豎逃不脫那幾個人。


    “把你看見的一五一十說出來,但凡有一句假話,小心你的舌頭!”見白綺歌不開口,易宸璟朝向侍女親自發問。


    “奴婢該死,奴婢怎敢對殿下說謊?”那侍女連連磕頭,嚇得一身冷汗還帶著哭腔,“奴婢負責打掃徽禧居庭院,今天白天打掃的時候恰巧見五皇子來到徽禧居,手裏還拎著食盒。後來玉澈姐姐將食盒送去膳房並關上了房門,皇子妃和五皇子在裏麵做些什麽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後來……後來……皇子妃打開了門……”吞了口口水怯生生抬頭,侍女驚惶地看了白綺歌一眼,跪著挪向易宸璟旁邊。


    “奴婢親眼所見,皇子妃和五皇子抱在一起,五皇子還親了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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