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長達28小時的顛簸和跋涉之後,我終於迴到了我離開已久的家鄉。本來我想用“闊別”這個詞的,可是我離開得並不夠久,更重要的是除了身後的一袋盜版光碟,我實在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讓我享受那種衣錦還鄉的心理。感慨這種事情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好意思發的。


    肖濛跟在我的身後下了車,她對這個地方的第一印象是,這裏真不錯啊。


    也許是,特別是如果她確實抱定了一種出門旅遊的心境的話。


    這趟旅程的最後10個小時尤其的顛簸,因為下了高速公路,轉上年久失修的國道。尤其是最後那幾個小時,顛得我都暈乎乎的了。年久失修的公路連接的是一個陳舊而遙遠的小縣城。這裏有好多建築都幾十年沒有翻修過。


    當然這也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那就是它保留了這片土地上大多數地方幾十年前的樣子。甚至,還有相當大的一片地方保留著幾百年前的樣子。用比較專業的旅遊術語來說,這裏絕對是一個欠開發,但是也絕對原生態,古香古色的古城。甚至,比較浪漫的想,這地方就像一個夢境。


    我們下車的汽車站,在差不多十年前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顯得陳舊破敗不堪,現在卻也似乎沒有更加的破敗。我們在車站門口上了一輛三輪摩托車,好多年以前,這樣的摩托車就在這個小城裏跑著。時光的拂照在這裏似乎出現了某種停滯。甚至包括乘坐這種三輪摩托的費用——從車站到我家,兩塊。時間停留在了我離開的時候。更早的時間,停留在別處更古舊的屋子裏。


    一路上肖濛的相機就沒停過。狹窄擁擠的街道,依然掛著供銷社的牌子的商店,老牆上麵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標語,甚至一隻蒼涼叫著飛過的烏鴉,全都被她貪婪的拍進了數碼相機裏。


    肖濛驚歎的說:“這裏像個夢幻之城。”


    更讓她驚歎的是,一條蜿蜒流過的河流對麵半坡上那鱗次櫛比的黑瓦房。灰的牆,黑的瓦,層層疊疊的院落和隨處可見的古樹。可惜我家不在河那邊的半坡上,而是在靠近縣政府的新城。說是新城,也沒有什麽和眼前這個時代特別合拍的建築。政府和縣委也在一個山坡上,被一圈常綠的老樹嚴嚴實實的遮蓋住了。


    肖濛認為這個地方很好的保留了時光的足跡,但是這裏的人很多年來一直抱怨這裏太閉塞,讓他們和外界產生了嚴重的落差。可是這時候我沒有心思為這些事情費神,讓我苦惱的是,我突然想起快過年了,但是我走得匆忙,根本沒有給我老爹準備什麽禮物。隻是在出發前很隨便的打了一個電話。


    老爹肯定會很大度的說迴來就好,什麽也不需要。但是我自己明白,這是做兒子的失職。怎麽辦呢?我總不能送他一套盜版光碟吧,裏麵還有許多是成*人的。直接拿錢,那也沒有多少可拿。


    肖濛替我解決了這個問題。她把自己剛買來還沒用地一個sony地錄音筆交給了我。還振振有詞地說:“抵製日貨嘛。你說地。我相信老人家一定比我們更能正確對待這樣地階級敵人地產品。”她買地東西一般都不會便宜到哪去。同樣是錄音筆。也有300多地。但是她這支不管是外觀還是性能。至少也得一兩千。我老爹要錄音筆絕對沒用。但至少這算得上一件像樣地禮物。


    我說:“我怎麽說。兒媳婦給你地禮物?”


    肖濛伸過手來就想把錄音筆搶迴去。我忙說。開玩笑地。你也不用這麽急著表現吧。真是地。多少考慮一下別人地感受好不好?


    我家住在縣一中地教師宿舍裏。那還是我媽當初留下地房子。我老爹在公安局上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子承父業。我對小強說過。我們家有親戚在派出所上班。事實再次證明。我真地是個很誠實地人。


    但是。都這麽多年了。我老爹依然隻是一個普通民警。甚至警銜都比我低。不是沒上去過。後來又被降下來了。我隻告訴他我在大城市找到了一份吃皇糧地工作。沒敢說是警察。我怕他會受到嚴重地刺激。主要是因為我警銜居然比他高。


    好在去年他給我打電話說他光榮退休了。光榮不光榮那就算了。反正他退不退休。在別人眼裏都沒有多大地區別。我給肖濛說。我各方麵都朝我老爹。她現在信了。


    老爹接我電話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肖濛要來,所以他看到肖濛,聽到肖濛甜甜的喊一聲“伯父”的時候,不加掩飾的就對我擠眉弄眼的說,比你媽強。但是肖濛覺得我老爹很不錯,噓寒問暖關心無微不至,還燒得一手好菜,我才發現原來這也是遺傳。但是,為什麽沒有更有用的東西呢?


    晚上我和老爹住一屋,老爹好像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和肖濛肯定沒到那一步。這很讓我絕望。當然了,我們父子倆對這個問題心照不宣,隻是表現出很想好好聊聊的樣子。臨睡前老爹卻說,這都到我們家了,幹脆,你還是生米煮成熟飯,別讓她跑了,大不了,今晚我迴避一下,不用最狠的這一招,我看你把不住她。


    我吐血,有這樣的老爹嗎?


    我沒有對肖濛撒謊吧,我這麽猥瑣,不是沒有原因的。


    後來我和老爹不知道聊起了什麽,時不時的哈哈大笑起來。更嚴重的後果是,老爹提出了兩瓶都揮發了一半的陳年老酒來,我跑到廚房裏熱了剩菜,又喝又笑的折騰了大半夜。這種感覺很爽,我們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一樣猥瑣,一樣落魄的兄弟。其實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就老爹就偷偷的讓我喝酒,然後我們一老一小瘋子一樣的跑到河裏洗澡或者捉魚。我媽起初覺得不可思議,到後來終於對我們父子絕望,走了。對她來說,這場婚姻隻能是一個錯誤,撇下我們父子絕對是解脫,我們知道,所以我們都不怪她。


    第二天我和老爹一直睡到了中午,我頭昏腦脹的起來,肖濛抓住我的手可憐巴巴的說:“你怎麽才起床啊,我餓壞了。”


    我也餓,我知道我老爹也餓,冰箱裏有他為了我的到來準備好的存貨。但是我很不講義氣的丟下了我老爹,帶著肖濛上街去吃小吃。肖濛高興得要死,一條老街走下來,她的小肚子都鼓起來,像懷了三個月的樣子。雖然冬天的衣服厚,別人本來是看不到的,但是她因為吃的太撐,不得不一隻手拉著我的手走路,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不用說了,我接受了很多複雜的目光,嫉妒的羨慕的悲憤的惋惜的鬱悶的……等等等。


    我隻能帶著肖濛往人少的河邊散步,我給肖濛講小時候老爹就教我喝酒帶我下河撈魚的事情,肖濛先是淚眼朦朧的看著我,跟著就摟著我嗚嗚的哭了起來。這是她第二次在我麵前很傷心的哭了,而大多數時候,她都顯得非常的明朗和要強。


    我明白她此時為什麽要哭,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自責。


    不管男人女人,都哭吧哭吧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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