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修行,需借助天地靈氣,狐妖亦然。


    等老家主聽完瘸道人的解釋,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


    原來狐妖修行借助的正是月亮的太陰之力,狐妖於月圓之夜朝著月亮叩首跪拜以賜修行,久而久之,雙瞳之中可現二月,即以得道。


    瘸道人話音剛落,老家主張長林皺著眉頭問道:“若真是狐女,我等凡人如何抵擋的過?我年老體衰喪命無妨,可張家往來賓客,尤以小孫張小廣正值青年,若被害了性命,可就是我小老兒的罪過。”


    可憐這張老家主,到現在想的還是自己那個被狐妖迷了心神的孫子張小廣。


    見瘸道人兀自飲酒也不搭話,張長林急的眼淚都要往下落,帶著哭腔求道:“還望道長憐憫百年張家不易,權且搭救則個,小老兒必當以重金酬謝。”


    瘸道人冷哼一聲道:“錢財於我輩如糞土,合當我們有緣,我便教你一個自救之法,附耳過來。”


    見瘸道人淡泊名利不求報答,張長林更是將其奉為神人一般。


    眼見的瘸道人鬆口,張長林忙不迭的湊上前去,瘸道人耳語如此這般的講了一遍。


    張長林臉色愈發難看,瘸道人講完也不磨嘰,提著酒瓶晃悠悠的離開。


    說也奇怪,瘸道人走的跌跌撞撞,但幾乎是眨眼之間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內。


    “縮地成寸……”張長林眼神一縮,低聲呢喃道。


    帶著兩個家丁迴了張家,張長林是坐臥不安。


    一向不善交際的張小廣,此時正滿麵春風的招待過往賓客。


    言談舉止,與之前截然不同,老家主觀之頗有些大家之風。


    張長林心中明了,這多半是趙月淑的功勞。


    想到這裏,張長林不由地心裏又犯了嘀咕。


    趙月淑在張家待的這段時間,知書達理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再想起瘸道人教的那個自救之法,張長林心裏一陣發寒。


    沉思良久,張長林還是咬了咬牙決定照瘸道人說的辨妖之法試上一試。


    張長林不動聲色一個人去了後廳,途中見到大廳裝裱好的狐皮大衣前圍了不少的看客,其中點頭稱讚者多是名門之流。


    而此時的張長林不僅沒了誇耀的得意,反而覺得那白狐大衣多了種說不上來的詭異,隻看了一眼便覺得身上發冷脊背發涼。


    快步走到後廳,張長林命家丁將新郎官張小廣給叫了過來。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張小廣身著大紅禮袍,滿臉春風得意。


    原來今日非但是他大喜的日子,而且是鄉試放榜的時辰。


    張小廣文筆斐然,自然是小登科,即高中鄉試榜首是也。


    雙喜臨門,張長林卻是怎麽也笑不出來。


    叫來張小廣後,張長林委婉的將瘸道人所說趙月淑為狐妖之事旁敲側擊給講了一遍。


    張小廣自然不相信,他日夜苦讀聖賢之書,對怪力亂神之事一向嗤之以鼻,見爺爺張長林如此迷信,心中自然有些不滿。


    其實這也都能理解,每日軟玉在握,伊人添香的美嬌娘,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四腳野狐狸呢?


    這不是純純的無稽之談嘛。


    用宋默的話來說,就是扯淡。


    見張小廣言語之間不以為意,老家主張長林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對這個一向隻會讀聖賢書的小孫他是最為頭疼。


    好說歹說之下,張小廣為了打消爺爺的疑慮總算是勉強答應下來,等會兒一定找機會幫他看看新娘子趙月淑眼睛裏是否真的如瘸道人所說那般有兩個月亮。


    喜事時長慢,賓客輕管弦。


    黃昏漸漸,婚禮照常進行。


    這張小廣怕擾了伊人興致,一直沒找到機會去看她的眼睛。


    眼瞅著儀式開始,抬轎,迎親,落轎,跨火盆,緊跟著就拜完天地,燒了敬帖,送進了洞房。


    老家主張長林是有苦說不出,即拜了天地,燒了敬貼,趙月淑即使真的是狐女也算是和張小廣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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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為證,日月可知。


    賀郎酒席開場,張小廣挨個敬酒,沒一會兒便有了醉意。


    張長林忙借口新婚,拉走了張小廣,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不要忘了看趙月淑的眼睛。


    新房內,趙月淑紅蓋頭遮麵,身上熏了蘭草香,清淡而素雅。


    張小廣頓時癡了,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人生若如意,當浮一大白。


    微醺半醒之際,張小廣也來了興致,他揭開了趙月淑的紅蓋頭。


    趙月淑薄施胭脂,俏臉含羞含喜,自是一番韻味。


    喝了交杯,張小廣提出春宵一刻不如耍些趣味之戲。


    一對新人玩起了行酒令,窗外明月如銀盤,張小廣隨口道:“滄江一縷月,照船釣三江。”


    趙月淑掩嘴輕笑道:“揚州三分月,畫簪一星河。”


    閨中之趣,其樂無窮。


    張小廣略輸一籌,隻得飲酒一杯。


    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張小廣一下子就愣住了。


    隻見趙月淑抬頭望月,眼睛清澈明亮,分明是一眸二月。


    張小廣一驚,酒已醒了七分。


    唯唯諾諾片刻之後,找了個借口離開新房直奔後廳而去。


    張長林見張小廣如此慌亂,心中已經明了。


    果然,趙月淑真的是狐妖。


    張小廣亂了心神,老家主張長林思慮良久,最終說出了瘸道人的那個自救之法。


    原來狐妖化形並不長久,一身皮囊需攜帶於身。


    不消多問,那件白狐大衣定是狐妖趙月淑褪下的皮囊。


    也是狐妖大意,這才將皮囊拿了出來,隻要趁著狐妖不備將白狐大衣付之一炬。


    狐妖沒了皮囊裹體,不用一時三刻便會化作灰燼,身死道消,再無輪迴。


    老家主張長林說完,張小廣駭的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險些昏厥過去。


    見張小廣拿不定主意,張長林自去叫來了家丁,準備燒去白狐大衣,除掉狐妖趙月淑。


    張小廣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阻止,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等家丁拿了引火之物去了大廳,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見大廳之內空空蕩蕩,哪裏還有半點白狐大衣的影子。


    等張家人反應過來操著家夥去了新房,趙月淑已然沒了蹤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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