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燕京城,慕容府,主宅之中,慕容南軒坐在高座之上,手中捏著一封信,手指捏的發白,臉色鐵青的一言不發。


    好半響,他突然臉色猙獰,猛力將信件揉成一團,狠狠往地上摔去。


    紙團尚未落到地上,突然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然後穩穩落到屋外一人手中。


    慕容南軒看到這一奇異的景象,眉梢一挑,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正要開口,就聽到門外那人說道:“南軒師弟,何事如此煩躁呀?”


    慕容南軒聽到這聲音,神情為之一緩:“原來是白無師兄,我還能煩什麽,還不是為了推翻燕王朝之事……”


    話音未落,白無緩緩走了進來,一襲白衣,頭發簡單紮起,看起來儒雅又有風度。其眼睛眯起,可是走路輕盈,完全沒有遲滯之感,仿佛看得到一般,一路上的障礙物都能夠安然避開。


    慕容南軒雙目一閃,臉上掩飾不住驚詫之色,但是他還算沉著,沒有當即說出口,而是走上前去,將白無扶到椅子上坐定。白無臉上帶著微笑,很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沒一會兒,茶香四溢,白無鼻子輕輕一聳,臉上微笑不減,伸手舉杯輕抿起來。


    一杯茶尚未下肚,口齒間的甘甜香氣已經彌漫開來。


    “香氣芬芳馥鬱,味道細膩持久,透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極品烏龍茶,果然好茶哈。”白無將茶杯放下,口中嘖嘖稱道,接著話鋒一轉,一語點破慕容南軒心中的焦慮,


    “師弟是在煩惱眾位將軍的責問之事吧,那件事之後已經過了半年有餘,也難怪眾將軍會沉不住氣,畢竟兵符被師弟拿走,他們行動起來也是有諸多顧慮。”白無將信件揉平,看也沒看就送迴慕容南軒眼下。


    慕容南軒有些氣惱的說道:“他們的顧慮我自然知道,但是宗內的同門快要到了,我想著要穩妥一點,畢竟這是戰爭,豈能兒戲。”


    白無神色平靜:“師弟說的自然沒錯,但是有時候戰機就擺在那裏,貽誤就不會再有了。師弟遲遲不肯行動,就是怕失敗。但是師弟忘了考慮另一件事情,如果再這麽拖下去,事情暴露了,隻怕會更加難辦,畢竟紙包不住火。一件事,想要讓它永遠不見天日,隻能是妄想。”


    慕容南軒麵露恍然之色,虛心請教道:“那師兄以為該如何?”


    白無毫不猶豫的說道:“當機立斷,集齊兵力,進攻王都。”


    慕容南軒輕吸了口氣:“那師兄以為勝算如何?”


    白無笑笑,伸出手指說道:“在我看來,隻五五開。”


    慕容南軒開始有些愕然,接著又是臉色陰沉下來:“師兄莫非在拿師弟開玩笑?這場戰爭輸了我可是會人頭不保的。”


    白無對於慕容南軒的質疑沒有絲毫的動怒,隻是平靜的說道:“師弟且聽我說,當我還在宗門學習的時候,師尊告訴過我內部破壞法則。而我說的五五開,勝五敗五皆取決於燕王朝同門的手段,就是建立在內部破壞法則的基礎之上。”


    慕容南軒哦的一聲,立馬問道:“此話何意?”


    白無又是一杯茶下肚,躺在椅子上砸吧砸吧嘴,一副享受的樣子。慕容南軒看他這幅樣子,心中有幾分不快,可是也隻能強捺住內心的焦慮,乖乖聽白無下文。


    白無似乎不知道慕容南軒的想法,隻是問了慕容南軒一個簡單的問題:“師弟以為,燕王朝如今氣數如何?”


    慕容南軒幾乎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這還用說嗎,燕王朝氣數已盡,早已名存實亡。”


    白無笑道:“說的好,那麽師弟為何遲遲按兵不動?而不一舉揮師南下,進攻王都。”


    慕容南軒有些尷尬的笑笑,卻被這個問題咽的說不出話來。


    白無沒給他太多的時間尷尬,話鋒一轉說道:“表麵看來,燕王朝風雨飄搖,隨時都會滅亡,但是燕王朝建國至今四百餘年,也曾幾度成為北方強國,雖然如今沒落下來。


    然而……其底蘊猶在。別的不說,在王都之中世世代代守護皇室的金鐵騎,是專屬於皇帝的騎兵,不受任何人掌控,以誓死效忠著稱,傳聞每個騎兵都有以一當十之勇。”


    慕容南軒點點頭,臉色有些難看,這半年來他一直在忙於調配各將兵力,並沒有調查過燕王朝的背景,所以居然不知道有金鐵騎的存在。


    “如果你們強攻王都,縱然成功,也一定元氣大傷,而燕國北有匈奴,西有蠻夷,皆是虎視眈眈之輩,恐怕你的皇位尚未坐穩,國家已經再次破碎!”說到這裏,白無神色一凝,語氣加重,聲調也悄然提高。


    白無的話語擲地有聲,猶如一枚炸彈在廳堂中間炸開。慕容南軒心神一震,臉色一白,吱的一聲,其座下椅子驀地往後一挪,下意識遠離白無的位置。


    “不對!”慕容南軒猛一抬頭,臉色略帶猙獰的說道:“師兄所說,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不覺得你話中前後矛盾嗎?”


    白無神色平靜:“是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顛覆你可以推翻燕王朝的觀點。”


    慕容南軒仔細一想,發現真是如此,神色一下萎靡下來。


    白無微眯的雙目似乎睜開了點,其內隱有流光迴轉,然後慕容南軒並沒有發現。白無微笑的說道:“師弟不覺得,方才我們的對話,有種熟悉的感覺嗎?”


    “哦?”慕容南軒皺眉凝思,半響一拍大腿,狂笑道:“我懂了,師兄這是在教我應對眾位將軍之策。”


    白無沒有露出是或不是的表情,隻是靜靜的拿起茶壺,準確無誤的將茶水送進茶杯之中,其動作十分熟練,期間沒有漏出一滴茶水。斟到最後,那茶壺在每個茶杯上方皆是一點,以最後一滴茶水收尾。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個小小的茶壺在其手中如玩具一般,舞弄起來得心應手,令人倍感賞心悅目。


    慕容南軒目光隨著白無的手而轉動,在其停下來之時,他深吸口氣,目中一喜,道:“師弟愚鈍,想再請問師兄破解之法。”


    白無笑而不語,示意慕容南軒注意眼下的茶杯。慕容南軒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但看白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靜靜的看著那茶杯。


    原先那茶杯中隻是裝著茶水,水波不興的樣子,隨著慕容南軒目光的注視,那茶杯中突然起了變化,一個個微小的水泡不斷冒出,接著一圈圈的波紋由中心逐漸擴散開來,撞擊著茶杯邊緣。


    茶杯發出陣陣輕響,到後來,更是劇烈的顫動起來。慕容南軒眼角一跳,發現那茶杯不管怎麽顫動,其內的茶水始終不曾灑落一滴。他餘光瞄向白無,發現對方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身上卻沒有任何的動作,慕容南軒甚至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靈力波動!


    慕容南軒大驚之下,發現那茶杯又是起了變化,其內水紋波動越發頻繁,慕容南軒發現自己甚至無法將所有的水紋波動看清!


    快到最後,慕容南軒眼中出現道道殘影,令得他頭腦發漲,終於忍不住將目光別開,那股眩暈感才略有縮減。


    就在他移開目光的那一刻,他的耳邊傳來很清晰的一聲脆響,他再轉頭去看的時候,發現那茶杯早已碎裂開來,其中茶水早已通過茶盤管道流的一地不剩。


    而白無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恍然過來,不知何時,自己身上已經開啟了靈體,一副大敵當前的備戰狀態。


    慕容南軒一臉羞愧,連忙將靈力撤去,低頭不語。


    而白無卻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自顧自的說道:“師弟,記住,有時破壞一種東西,從內部進行破壞,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慕容南軒似懂不懂的抬起頭,這個時候,堂門外傳來叩叩聲響,慕容南軒整理好心緒,又恢複平時威嚴的樣子,沉聲道:“進來。”


    屋門一開,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背著光尚看不清臉容,直到走到兩人麵前,容貌一下子清晰起來,原來是慕容寰羽當家時的管家蜀黍。隻是不知為何,蜀黍不僅逃過冰晶浪潮的波及,還能夠繼續留在慕容府當他的大管家!


    蜀黍看到白無,臉上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朝著白無見禮,然後又對著慕容南軒恭聲說道:“啟稟家主,刑部侍郎雷震天求見。”


    “雷震天?”慕容南軒眉頭一皺,喃喃道:“我已經稱病多日,平日子更與雷震天沒有任何來往,怎麽突然來我府上……”


    他下意識就將目光移向白無,而白無則微笑的看著他。他心中一凜,對蜀黍吩咐道:“叫他進來吧,同時叫下人再備茶。”


    蜀黍低首稱是,慢慢退了出去。


    退出門口,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那蜀黍突然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口中喃喃道:“算算時間應該也到了吧。”他目光閃動,一抹暖意躍上心頭。再看向主宅方向,眼中浮現一抹森然寒意……


    主宅之中,白無看著蜀黍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異芒:“你這管家不就是當日在冰晶浪潮中大難不死的那個人嗎,還真是有福氣。”


    慕容南軒沒有想太多,接過話說道:“是啊,他自小就在府中當事,熟悉府中一切大小事務,故而留他一命。”


    慕容南軒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發現白無已經緩緩走了出去,他想叫住白無,對方的身影卻瞬移般的走到屋門口,沒有停頓的跨了出去,隻剩下寥寥數語飄蕩在大堂之中。


    “師弟,沒有人能夠永遠給你屏障,學會依靠自己,是最好的武器。”


    大堂之中,隻剩下慕容南軒,一臉苦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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