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正午,夏府便派了仆婦帶了車馬來接夏青筠。


    夏青筠這幾日日日都隨著梁采薇與眾人玩鬧,與在夏府裏與那些貌合神離的姐妹勾心鬥角的日子相比簡直有趣多了,乍聞得此訊頗有些難受,可是這是規矩,違背不得,於是隻好收拾了東西上了車要走。


    車夫已經套好了繩要行,林晉安卻忽的攔住正要行的馬車,笑對夏青筠道“你忘了東西。”


    梁采薇站在一旁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見夏青筠的車遲遲沒有動靜,倒是自己近前幾步拉開了簾子,笑道“筠姐姐,我哥哥有事和你說呢。”


    有了表妹在,有了這句話,才不算是私會外男。


    夏青筠這才撩開了簾子,有些不解的從他手裏接過一個匣子,許是穿的少,他的指尖很涼。


    馬車嘚嘚的行,車輪滾過石板路時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她將匣子打開,手上的鐲子叮叮當當的,磕在匣子上發出好聽的聲音,那是一幅畫。


    她靠在軟枕上,將那畫慢慢的展開。


    是幅再普通不過的景物圖,但是上麵裙帶飄飄,正奔跑著的女子卻熟悉得很。


    她便忽然怎麽也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路居然也不那麽難走了,一眨眼的時候,夏府的花木便入了眼。


    她下了車,將那東西交給貼身伺候的丫環紫雲,又朝著另一個來接的丫環道“紅藥,陪我去老太太房裏。”


    紅藥會意,因而轉頭衝紫雲道“你迴聽雲軒去看看那些小騷蹄子們喂雀兒了沒有,再將那二樓的竹簾子換了。”


    紫雲雖和紅藥同屬大丫環,但她是老太太給夏青筠的,自是比不過自小服侍的紅藥,因此也並不意外,隻笑道“前兒我估摸著姑娘要迴來了,已經將那簾子換成了鮫綃紗。”


    夏青筠便狀似滿意的輕輕頷首,穿過西角門便進了長壽堂。


    還未及進門,裏麵就傳來孫纖淳清脆的嬉笑聲。隔著幾重簾子,話語聽的不甚清楚。


    但那些斷斷續續的詞,已經不需要做什麽多的說明了。


    百花會?


    腦海裏顯現出林晉安溫潤和煦的笑來,她稍稍的牽起嘴角,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高聲道“在說什麽呢,怎麽這般熱鬧?”


    眾人都聞聲迴過頭來,見是她迴來了,笑道“還能說什麽?現今還能找得出比百花會更加值得說的了?說起來,就等著你來了。”


    夏青筠便由著榴蓮替她解去了披風,抱著小暖爐挨著夏母坐下道“倒也是呢,那各位妹妹準備得怎麽樣了?”她說完,臉朝著大家,眼睛卻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的夏青心。


    夏青心隻當沒發現,繼續低頭拿小銅箸撥弄暖爐裏的炭火,也不去搭話。


    孫纖淳從小方桌上端了茶,笑道“我們還沒問你呢,你倒先來問我們了,誰不知道你最是錦心繡口的?這些事情須得你先說,我們才好跟在後頭想個相似的法子也罷了。”


    夏青筠便笑鬧著要去撕她的嘴,道“姐姐如何也學四丫頭,練得牙尖嘴利的一張巧嘴呢!”


    夏母許是累了,靠著軟枕上假寐,似乎並沒聽她們嬉鬧。


    夏青筠便示意榴蓮給她蓋上絨毯,轉頭細聲道“淳姐姐冰雪聰明,我準備的再充分也必及不上你好啊。”


    夏青心的眼裏便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懷疑。


    孫纖淳雖然是夏青筠的表姐,可是兩人都是要競爭太子身邊女人的人,怎麽會真正的交心?二人也就是麵上和善了,時不時興許還是要鬥鬥嘴的,往往不讓對方落了好。可是現在看夏青筠眉目間的瀟灑,倒真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屋裏的說笑聲一時間都停了,顯然孫纖淳也是吃了一驚的,可她到底是人精,馬上便用帕子掩了嘴笑“你說這話可真是抬舉我了,筠丫頭處處非要拔人一頭的,怎的今天倒謙虛了?”


    眾人玩笑了一迴,夏青筠便以自己剛迴來不舒服為由退了出來。


    以往還好,隻是過了幾天和以前在夏府完全不同的日子,她忽然有些厭惡起這樣的生活來。


    可還沒等她往自己的聽雲軒走,便見素日裏服侍大太太的丫環蔻丹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拉她“姑娘可算出來了。太太吩咐,叫姑娘請完老太太的安便到她那兒去呢。”


    她心裏噔的一下,正要隨她去,卻見和蔻丹一樣同屬大丫鬟的胭脂也嬉笑著跑了來“太太說了,姑娘今兒奔波了一天怕是乏了。叫您明日再去也是一樣的。”


    夏青筠目送她們二人說笑著走了,心裏越發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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