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烤肉串的晚膳,就這麽在幾人狼吞虎咽中結束。


    時間還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可那一頓美味,卻也久久的記在了秦伯明的心中。


    ……


    天還是那個天,城還是那座城,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朝歌城……不太平了。


    這些時日,三件事擾的民心不安。


    其一,太子被廢!


    其二,林太傅死了!


    其三,當朝大將軍秦夙被押解迴朝歌!


    這三件事,無論是哪一樁,恐怕千秋萬載之後都是當今這位皇帝陛下無法磨滅的罪。


    太子賢德,愛民如子,為百姓所做之事,那樁樁件件都是被百姓感激的。可是這麽好的太子,卻被廢了!可惜!


    林太傅,三朝元老,已然年邁遲暮,卻因為聖上一時激憤,撞柱而亡!可歎!


    秦夙,當朝大將軍,帶領三軍保家衛國,年少時就領兵打仗,馳騁疆場,為百姓拋頭顱灑熱血!一身崢崢傲骨,一顆心忠忠耿耿!卻竟然冠以罪名押解迴京!可恨!


    流言四起的朝歌城,似乎,亂了套了。


    所有的流言堆積,無非都化作一句:“皇帝無能!昏君!昏君當道!”


    皇宮的金殿之中,那年邁的皇帝直接將手中的朱砂禦筆丟擲出去,朱紅的顏料灑了無數。


    “昏君……昏君當道……”他突然笑了,“朕竟然是昏君?!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大笑,他突然捂住胸口,硬生生從嘴裏噴出一口血來。


    “陛下!”底下的人手足無措,紛紛上前。


    ……


    距離朝歌城,還有很遠的路。


    秦夙的麵色談不上多好看,畢竟他的家人都在朝歌城。而今朝歌城是何等局麵,他尚不可知。


    此時此刻,他心裏更多的是惦念長女。


    秦鳳儀做了太子妃,而今太子被廢,想來她的處境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秦夙的眉頭輕蹙了幾分,眼裏翻湧著怒氣。


    這一番算計,倒是套進去無數人。死的死,傷的傷,廢的廢。


    真的是挖了好大的一個坑,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往裏麵跳。


    秦夙這把年紀,看事自然比那些小輩通透的多。很明顯這個別人挖好的坑,隻是放著不動,這幾個小輩太小看對手,直愣愣的往下跳。


    秦夙心中歎了一口氣,秦伯明還是尚有不足。秦鳳儀和太子相互照料還算好的,起碼太子聰穎,秦鳳儀也伶俐。而今,就隻有秦羽歌了。


    也不知道秦羽歌現在由誰照料著。


    秦夙當然不知道,秦羽歌在朝歌城好的很。


    夜裏,秦夙和押解他的幾名士兵留宿客棧。


    秦夙的手上還有枷鎖,雖然腳上的枷鎖沒上,可是手上的還是一直綁著。


    士兵打開枷鎖,愧疚的開口:“秦將軍,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怪我們兄弟幾個。”


    秦夙抬眼看了看這幾個兵,笑笑:“沒事。”


    “秦將軍,這次是皇帝特令要押解你迴京。我等決然不相信秦將軍會做那通敵叛國之事!”


    秦夙站起身,走至窗前,“我秦夙一生為國,不曾愧對這個國家分毫。我,秦夙,行的正!坐得端!子虛烏有的罪名,我是寧死也不會認的。”


    後麵的幾個士兵對視一眼,齊齊的跪在地上,“將軍!”


    秦夙當然知道當今皇帝生性多疑,所以,他才沒有把兵符帶出朝歌城,也是為了安皇帝的心。


    本以為皇帝愛護太子,那兵符作為嫁妝去了太子府,無異於是迴到皇帝手中。


    可是皇帝怎麽想的?!


    他竟然認為親生兒子要殺了他謀朝篡位?!


    秦夙的手搭在窗欞上,心中浮起怒氣,手上也跟著用力,“哢嚓!”


    那窗欞硬生生的被秦夙捏碎了!


    那些流言,哪裏又說錯了?


    昏君當道,一點錯都沒有!


    ……


    自從老皇帝廢太子之後,南宮辰傲跟秦鳳儀在宗人府的地位頓時一落千丈。


    沒有多少人照料的他們,南宮辰傲的衣食都是秦鳳儀親自侍奉的。


    南宮辰傲向來養尊處優慣了,沒有人伺候定然會有些不太習慣。可是更多的,他更不想讓秦鳳儀勞累。


    “殿下,你怎麽不吃了?”秦鳳儀抬眼看他,眸裏帶著擔憂。


    南宮辰傲扯了扯唇,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秦鳳儀比起之前,瘦了一大圈。那本就纖細的身子,如今更是瘦的可憐。


    少頃,南宮辰傲張了張嘴,道,“你瘦了太多了。”


    秦鳳儀一怔,窺見南宮辰傲眼中的自責與愧疚,她的心也跟著一抽痛。可是她麵上還是露出了一抹溫婉的笑容,“殿下,我覺得如今這般也挺好。我記得誰曾說過來著,女子行如弱柳扶風,自是一番姿色。”


    南宮辰傲眸一閃,愧疚更深。


    以往,秦鳳儀哪裏會說這樣討巧的話來逗他。他……當這個太子,本意,就是為了秦鳳儀,那個他一見鍾情的姑娘。


    可是現如今,他和她,是何等田地?


    都怪他,他太輕敵了。是他馬虎大意,都是他的原因!


    眼見著南宮辰傲握著筷子的手越來越用力,筷子似乎都要折斷了。秦鳳儀立刻放下自己的筷子,抬手覆上他的手背。


    南宮辰傲身子一僵,抬眼撞進了她溫柔的眼眸裏那擔心的模樣。


    “儀兒……”


    南宮辰傲隻不過才說了兩個字,秦鳳儀就站起身,笑著捂住他的嘴,“沒事的,我還在這裏,陪著你。”


    太子的心鬆了鬆,正準備開口說話,就瞧見身邊的人身子軟下去。


    他一個眼疾手快的攬住秦鳳儀,可是秦鳳儀已經昏了過去。


    “來人啊!”


    ……


    秦伯明待在將軍府,哪裏也不多走動,整天待在書房裏。


    這一天,他正翻看著一本書,突然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他忍不住攥緊了胸口,唿吸都覺得困難了幾分。


    果不其然,沒等他緩過來多久,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然鑽進書房。


    秦伯明抬起眼,那眸中竟然有幾絲慌亂不安:“出什麽事了?”


    “公子,大小姐出事了。”那黑衣人冷漠的語氣也難掩幾分急切。


    “砰!”秦伯明重重的一拳砸在書桌上,然後揮手一掃,書桌上的東西劈裏啪啦的掉落一地,可是這樣也抒發不出他心中的怒氣。


    秦伯明直接走出書房,竟有幾分想硬闖出府的意思。


    秦羽歌才從院子裏出來,跟秦伯明正好打個照麵,她明顯察覺出他的不對勁,立刻抓住秦伯明的胳膊:“大哥,你怎麽了?”


    秦伯明眼裏的怒火和恨意沒有絲毫的減少,他動了動唇,“儀兒……出事了。”


    明明沒有下雨,耳邊不應該會有雷聲。


    可是秦羽歌剛剛隻覺得耳邊有一陣雷聲轟鳴的聲響,還炸開了無數。


    “大哥,你說……姐姐怎麽了?!”她的瞳孔猛的一縮,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下去。


    秦伯明握緊的拳頭垂至兩側,“不知道,我們現在誰都出不了府,更不用說見到儀兒了。”


    此時此刻,暮色昏沉,蒼茫的天地都鍍上了一層橘紅,明明是極暖的顏色,偏偏這一日,所有人心裏都很冷。


    暮色至夜色,一個時辰,卻極為難挨。


    秦伯明和秦羽歌打算趁著夜色離開將軍府,一切都要有計劃的進行。因為不僅出府困難,而且想進宗人府也不容易。


    秦羽歌坐在院子裏,手裏摩挲著玉笛,眉頭擰緊。實話實說,她不想太過於麻煩陌寒翎。


    不過……她別無他法了……


    她的唇靠近玉笛,手指也跟著動了,清脆的笛音像是泠泠的泉水擊打玉石。


    距離將軍府很遠的邪殿裏,坐在踏上淺眠的陌寒翎動了動,他的眼睛緩緩睜開,紫色的光芒流溢。


    “修寒。”他喚了一聲。


    一身黑衣勁裝的修寒立刻出現在他麵前,“修寒在。”


    陌寒翎坐起身,正了正衣衫:“將軍府又出了什麽事?”


    修寒眉頭一挑,邪帝怎麽突然問起將軍府的事情了,“稟告邪帝,將軍府無事。”


    陌寒翎抬起眼,“那秦家的人,有事?”


    修寒思索一下,“恐怕是宗人府那邊的事。”


    左右秦家那些人,既然將軍府無事,那就是宗人府那邊出事了。


    陌寒翎站起身,紫色的衣袍從修寒的眼角掠過,“叫上修染,去將軍府。”


    修寒恭敬起身,“是。”


    暮色完全淹沒,黑色的夜籠罩而上。秦羽歌心情卻不怎麽好,她無暇賞星觀月。


    她正兀自發愣,沒瞧見院子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羽歌。”


    陌寒翎喚了她一聲,她方才迴神。


    修寒還是那副表情,悄悄站在黑暗的地方,修染倒是沒什麽好臉色。


    本來修寒告訴她,邪帝叫她一起去一個地方,她還滿心歡喜。卻沒想到,他們口中所說的地方,卻是將軍府!


    “寒翎,你來了。”秦羽歌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麵前,“大哥跟我說,我姐姐出事了。我想讓人帶我和大哥出府,我也不想麻煩你,但現在,我隻有麻煩你了。”


    陌寒翎看著他,用希冀的目光望著自己,好像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好。”他根本就不猶豫,直接就應下了。


    趁著夜色,修寒將秦伯明的侍衛打扮成秦伯明的模樣。另一邊,修染將暈了的若煙扮作秦羽歌。


    以防萬一,他們出府之後若是有人來找,也有的應付。


    這些事都辦完以後,五個人才離開了將軍府。


    宗人府的戒備不及將軍府森嚴,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了宗人府。


    等到了進了宗人府,看到了床榻上的秦鳳儀,秦羽歌和秦伯明才將繃緊的情緒暴露出來。


    “儀兒。”


    “姐。”


    可是床上的人,任由怎麽唿喊都醒不過來。


    秦伯明的臉色難看至極,“這是怎麽一迴事?”


    南宮辰傲的臉色更是好不到哪裏去,“今日我跟儀兒一起用餐,儀兒說了幾句話就突然倒下去了。宗人府禁醫,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人來照看……”


    秦羽歌看著一動不動的秦鳳儀,心中苦澀,“姐……”


    陌寒翎默默退後幾步,眼神輕飄飄落在修染身上,然後就獨自一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


    修染咬了咬牙,此時此刻她也不能裝瞎說看不見陌寒翎的眼神。而且,邪帝今天特地帶她出來,明顯就是為了這一樁。


    修染走上前:“讓我看看。”


    修染擅長用毒,自然醫術也不差。自古醫毒不分家,學醫者必然習毒,學毒者自然懂醫。而修染,更是高手,醫毒雙修,兩樣都不差。


    她替秦鳳儀把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修染放下手,“她中毒了,慢性毒藥,估計服用有一陣子了。”


    南宮辰傲疼惜的看著他眼前的秦鳳儀,心中卻是將自己罵了個遍。


    秦羽歌看著修染,“救她。”沒有祈求,隻有命令。


    修染的眉頭不悅的擰緊,剛想譏諷出口,突然感覺背脊一涼。


    那是陌寒翎的眼神!


    心猛地一顫,卻還是從袖口掏出兩個小瓶子。喂藥之前,修染看著南宮辰傲,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她不但中毒了,還懷孕了。”


    修染沒顧及其他人什麽表情,繼續道,“那慢性毒藥,我確實能解,可是她肚子裏的胎兒難免也吸收了不少毒素。所以,我隻能說,大人可性命無虞,孩子……我沒辦法保證。”


    她將藥粒送進秦鳳儀嘴裏,“也不是說這孩子要不得,而是,恐怕出生後身子不太爽利,不知命長命短罷了。”


    屋子裏,死一樣的沉寂。


    就連修寒和修染也受不住這樣的沉默,修染喂了藥以後,立刻站到修寒旁邊去,在角落裏降低存在感。


    秦羽歌此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動了動眼睛,看見一邊的秦伯明和南宮辰傲以後,更加不打算開口說話。


    因為,這兩個人現如今麵色一個比一個嚇人。


    本以為今天的秦伯明已經夠嚇人的了,結果現在這個南宮辰傲更加的嚇人。


    向來溫潤的太子,此刻麵色淹沒在黑暗裏。那雙眼睛,卻是又冷又狠,像是狼一樣的眼睛。


    “父皇說,這是他的天下。”太子說話的聲音很輕,“我可以不要天下。”


    “我隻要她!”


    秦羽歌內心震動是無法避免的,這個時代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她卻沒想到,南宮辰傲會有著這樣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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