蕎桑的手中緊緊攥著現場拍的照片,臉色格外嚴肅。 如果說一開始蕎桑還對這個案子頗有微詞,此時她已經被眼前的照片震撼了!


    照片中,女性死者的屍體平躺在小區的綠化帶中,穿著黃白色韓式連衣裙,就像一朵高貴的黃玫瑰般迷人。 輕薄紗質的雪紡隱隱透出黑色的裹胸,女人的臉上絕望的表情讓蕎桑心頭一顫,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死者在死前lou出那麽悔恨、心酸甚至心死的表情?


    讓蕎桑真正震驚的則是女屍背後的傷痕,自肩胛一直到腰腹的傷口足足有三道,傷口深而平整,觸目驚心,可見下手之人有多狠。 另外女人的右腳腳腕也有一個圓形傷口,雖是舊傷,但能見縫針的痕跡,讓蕎桑不由留了個心。


    資料上麵顯示女人叫楊佳麗,今年二十八歲,丈夫馮大昌三十九歲,兩人結婚已經將近十年,生有一女一子。 丈夫馮大昌有一間寵物店,生意頗好,遠近聞名。 為人老實憨厚,對於周圍的鄰居總是熱心快腸的,口碑甚好。 案發當天,死者的丈夫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衝入棋牌室,不由分說的拿刀砍傷自己的老婆,周圍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隻是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老實巴交,成天把老婆的話當成聖旨般的男人,怎麽會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一樣……


    蕎桑又看了一下另外一組照片。 同樣是鮮血淋淋,雖然不是在現場。 但她卻仿佛嗅到濃烈的血腥味。 這具屍體很小,看上去不過是幾個月大地嬰兒,可是死狀卻……她閉了閉眼睛,心中有些不忍,一個剛到人世,尚未體會人間快樂與溫暖的孩子,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慘死在自己家中。 實在讓人感到悲哀。


    嬰孩身上的傷口很明顯不是人類造成。 在相對較完整的下身部位和腹部可清楚的看到類似動物的牙印和褐色地血洞。 而在嬰孩頭部撕裂的部分及散落在地地腦組織都發現動物毛發。 由此可見,這起殘忍兇殺案的元兇並不是人。 而是獸類動物!!!!根據法醫判斷,基本鎖定在大中型犬種。


    在發生兇案的房間中,蕎桑看到了精神處於崩潰邊緣的家人。 馮大昌麵無表情,一臉麻木的坐在沙發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搖籃上的旋轉玩具。 而那個正圍著警方刑偵人員喋喋不休地老人則是死者楊佳麗的母親——夏愛蓮。 枯瘦的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自己的不幸,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的女兒曾經多麽孝順她。 現在卻什麽都沒有了雲雲……


    蕎桑冷眼旁觀卻注意到那個老女人在說話的時候,怨毒的眼神一直死死盯著自己早已失了魂地女婿,似乎早已暗恨已久似的。


    正如她所料,果然說著說著,老人家一個箭步就衝到馮大昌麵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這個該死的男人,自己沒用就算了,我女兒。 我女兒千辛萬苦的為你生兒育女,結果你呢?警察同誌們,你們千萬不要相信這個偽君子,他根本不是人!他是兇手,是殺害我女兒和外孫的兇手!那隻狗就是這個男人養地!”


    老人的指控讓蕎桑不由將目光集中到那個表情呆滯的中年男人身上。 相比那些中年發福、謝頂或禿發的男人來言,眼前這個肌肉結實。 體型敦厚,小眼高鼻的男人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如果不是那呆滯的目光和絕望的表情應該還頗具吸引力吧!蕎桑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的想到。


    似乎沒有聽到老人歇斯底裏的哭聲以及字字血聲聲淚的指控,男人地眼神始終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搖籃,似乎什麽都不重要一般,似乎想到什麽往事突然咧嘴呆呆一笑,讓沉浸在哀傷氣氛中地人不覺一怔。


    而那個老人見此情景,頓時來勁了:“警察同誌,你們都看見了!你們都看見了!那個男人他竟然在笑。 他在笑啊!我的女兒死了。 我的外孫沒了,他竟然在笑!一定是他。 是他讓那隻該死的狗咬死我的乖外孫,害死我的女兒的,你們一定要為老婦做主啊——”老人捶胸頓足的嚎叫道。


    站在身邊的貝貝拐了拐蕎桑道:“看見沒,那個老太婆!?”


    蕎桑狐疑的看了貝貝一眼,隻聽後者咬牙切齒的說道:“哼!典型重男輕女!她連個斜眼都沒看咱們,卻不知道我旁邊的大美人才是這次命案的負責人!哼——”


    蕎桑聽了頓時啼笑皆非,這丫頭,說話永遠是高一句低一句。


    她搖了搖頭,正準備勸老人家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免幹擾警方破案時,卻聽見一直低垂著頭站在房門口,雙眼紅腫的女子幽幽開口道:“媽——你別這樣了!你很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能什麽都怪姐夫,姐夫已經夠傷心難過的了!這些年,姐夫對姐姐以及對孩子們的感情,不說咱們,就算周圍的鄰裏四方都看在眼裏,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可是姐姐已經死了,你要那些有什麽用!!?”


    女人剛開始還是平心靜氣,可越說到後來情緒就越激動,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睛。 而被她吼得咋麽眨眼的老人突然蹭一下跳起來,麵紅耳赤的看著小女兒:“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你怎麽就擰不清啊!你姐死了,我的外孫子也死了,可是這個男人還活著!豔兒啊——我們什麽都沒有了,我們什麽都沒有啦——”老人家癱倒在地,又是一陣哭天搶地,才終於在幾個警助的勸解下坐到一邊去了。


    “那個女的是誰?”蕎桑用嘴伮了伮那個白衣女孩道。


    貝貝看了她一眼道:“哦!是女死者地妹妹,叫楊佳豔。 來海寧上的大學。 之後就一直住在姐姐姐夫家裏。 畢業之後沒找到適合的工作就在姐夫店裏幫忙,主要負責會計出納方麵。 怎麽?她有問題嗎?”


    蕎桑聳肩一笑,湊近貝貝耳邊:“姐夫和小姨子,通常不是小說中最容易出現曖昧關係中的一類人嗎?咱們得好好留神了!”


    “嗯嗯!”貝貝死勁點了點頭,從剛剛楊佳豔為姐夫求情的樣子來看,這兩人一定有著擰不清的關係!尤其是最後楊佳豔看馮大昌的眼神,那雙水汪汪地眼睛裏幾乎要擠出水來。 這兩人的感情絕對是不一般哦!


    蕎桑笑了笑,示意要單獨跟馮大昌談一下。


    談話地地點選擇在主臥室。 蕎桑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周圍。 這棟房子剛裝修沒幾年,家裏看上去也整理得十分整齊。 抬起頭可以看到正中掛著那副唯美的結婚照——俊男美女的組合永遠是那麽賞心悅目。 年輕嬌美的妻子一臉幸福甜mi的偎依在高大威武的新郎身邊,風中地蘆葦柔美的搖擺著,背後的湖麵碧綠清澈,泛著粼粼波光……隻可惜,所有的一切全都變了,而造成這一切的究竟是……


    “都是我的錯!”馮大昌深深的歎了口氣。 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幾歲般。


    看到蕎桑一直盯著床頭的結婚照,馮大昌歎了口氣道:“這張照片是我和佳麗在一起最開心地日子!”


    似乎沉浸在美好的迴憶中,又似乎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馮大昌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副結婚照。 再也沒有主動說過任何話。


    蕎桑幹著急也沒辦法,這樣的人逼不得,尤其是人到這個份上。 男人臉上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讓她感到心底一陣悲哀。 沒有什麽比親眼看到自己的愛兒慘死,和自己生活了將近十年地妻子在自己麵前自殺贖罪更讓人覺得生無可戀。


    “呃……如果,如果馮先生精神狀態允許,我想問一下那天案發的經過。 我知道。 您一定不願迴想那天發生的事情,但站在警方的角度以及站在那些想幫助您的所有人的角度上,請您務必配合我的工作!我在此先謝謝您了!”蕎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說服馮大昌,隻能盡可能的將自己的誠意表現出來。


    一直處於麻木狀態的馮大昌看了蕎桑一眼,繼續沒有說話,這讓蕎桑地心更急了。 來之前。 她就和之前幾個調查地探員通了電話,對方表示,馮大昌的精神狀態很有問題,完全不能配合問話。 沒想到是個兩天後,他依然是這個狀態。 這讓原本滿懷信心地蕎桑也不由有些蔫了。


    這時伴隨著清脆的手機鈴聲,蕎桑說了聲抱歉後走到窗戶邊上。


    電話是衛哲打來,聽完蕎桑那些煩事後,他一邊安慰,一邊獻策道:“他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在用力的壓抑著自己。 一旦說話。 情緒就會不受控製。 這是通常人在遭遇噩耗後一個本能而直接的反應。 這種情況其實很危險,一旦處理不好就會造成自閉。 ”


    蕎桑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一抖。 她記得在公館的時候,他曾經承認自己小時候也有自閉症……雖然不知原委,但想到一個倔強又別扭的少年,不肯說話也不肯敞開心扉,隻默默的看著別人開心快樂,自己臉上卻始終顯lou出落寞之色時,她不由有些心疼。


    仿佛感覺到蕎桑的情緒變化,衛哲突然揚了揚聲音道:“教你一招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讓他哭出來!隻要適當的宣泄出來,他的情緒就會好多了。 你可以選擇諄諄勸告,也可以選擇用你的暴力連環踢!保證會讓他抱頭痛哭……哈哈哈哈——”


    原本還極為認真的蕎桑被衛哲那陣突如其來的爆笑嚇了一跳,接著想到他擺明諷刺自己暴力兇殘,不由臉色一黑。 好小子,想試試她的暴力連環踢,哼——豈能不如他願!蕎桑恨恨的咬了咬牙,而正在開車的衛哲突然感到脊背一陣冰涼,沒來由的打了個稗子,突然有一種想法:要不,今晚不要約小桑吃牛排了?刀叉無眼啊!他咽了咽口水,為自己一時逞口舌之快而深感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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