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真是被伊詩婷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嚇死,手一哆嗦,差點直接給手裏的血罐子扔出去,連忙抬頭看去,當時嚇得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蛋疼菊緊的狀態。


    隻見,院子裏彌漫起的白霧中,一道黑影正朝著我飛快狂奔過來,可不就是我外婆?她踮著腳,以一種讓我眼花繚亂速度筆直朝著我衝了過來,完完全全就是一道黑影,速度特別快,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她身上的黑色壽衣都在風中獵獵作響,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一下子到了我麵前,她那張不再和藹、充斥著猙獰、怨毒以及扭曲的臉幾乎是一下子就貼到了我的臉上,鼻尖都已經頂到我的鼻子上了,冷冰冰的,一股寒氣當時就從我們接觸的地方傳入我體內,然後飛快侵蝕著我,讓我如墜冰窟。


    “宏宏,跟我走吧……”


    她嘴角微微挑起,臉皮僵硬的抽搐著,露出一個詭異到極點的笑容,然後抬起手就要抓我。


    讓她那手抓一下子我還能活?


    瞧瞧那指甲,簡直他娘的跟把刀似得,在我脖子上抹一下子,恐怕動脈都得當時被切開!


    極度恐懼之下,我求生的本能也被刺激了出來,一抬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連滾帶爬的就朝後麵退。


    我退,她在追,速度放慢了,臉上的笑容愈發的詭異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逗我玩一樣!!


    那時候,我剛剛從樓門裏麵出來,能有多大活動空間?退了沒多遠就到頭了,脊背頂在了冷冰冰的牆上,一下子退無可退了,眼瞅著我外婆離我越來越近,我整個人都在不可抑製的哆嗦著。


    沒成想,就在這時候,一聲悠長的狼嚎毫無征兆的從我頭頂上傳來,那一聲狼嚎帶著荒原大漠特有蒼涼、悠遠味道,在夜空中迴蕩著、盤旋著、繚繞著,經久不散。


    這一聲狼嚎出來,我外婆終於停下了,踮著腳立在離我不足兩米遠的地方,昂頭看著上麵。


    白靈!


    我心中一喜,連忙抬頭向上看去,又一次看到了白靈,它就蹲在我上麵的樓頂邊緣,一身聖潔的白色皮毛在黑夜中淩亂著,綠油油的眼睛帶著一種靈性,俯視著我外婆,很難說清楚白靈那雙綠油油的眼睛中醞釀著怎樣的情緒,是憐憫?還是憂鬱?亦或者是,它那與生俱來的孤獨和驕傲?


    或許說一頭狼有這樣的情緒,有點難以置信,但我確實能感覺得到白靈那比人更加豐富、細膩的感情!


    僵持,大概持續了三四秒鍾的時間。


    那是我外婆和白靈之間的沉默與對持。


    然後,我外婆那雙猩紅的眼睛裏陡然閃過一絲兇戾,惡狠狠的就朝著我撲了過來。


    也就是這一瞬間,白靈動了。


    它就是這黑夜中的一道閃電,又像是衝鋒在前的最英勇善戰的武士,直接從二樓就跳了下來,在我外婆靠近我的那一刹那,伸出利爪朝著我外婆臉上就抓了過去,我清晰的看見,白靈的爪子上伸出了鋒利的指甲,就像是……五把寒光閃閃的刀子一樣,“嗤啦”一下在我外婆的臉上劃出了五道黑口子,當時我外婆就十分淒厲尖銳的叫了一聲,飛快朝後退去,她被白靈抓傷的地方在不斷冒著白煙,一口氣退出了四五米,然後才惡狠狠的盯著擋在我麵前的白靈。


    較之而言,白靈就平靜很多,蹲在我前麵,隻留給我一個背影,從側麵我隱隱能看見它的眼睛,很平靜,仍舊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甚至連自己的獠牙都沒有亮出來,它不進攻,也不後退,可就是這樣的平靜,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孔!昭!”


    這時候,伊詩婷的聲音又一次從迷霧中傳了出來,聽著有些艱難,明顯……她那邊已經吃不消了,低沉的嘶吼著:“你他媽的……快來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救伊詩婷,這邊好歹有白靈呢,我外婆不敢怎樣,她那頭幹脆的是在被吊打,我再不去那可就是賣隊友的節奏,當下我一咬牙,從地上蹦起來就朝伊詩婷那邊跑去,中間我看了我外婆一眼,她那雙紅嗖嗖的眼睛也在盯著我,不過看上去更加忌憚白靈,所以沒過來鬧我,讓我順順利利的趕到了伊詩婷身旁。


    我這才看見,捏著脖子舉著伊詩婷的那個外婆,眼睛是閉著的,身體看著很僵硬,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到處都是一塊塊像胎記一樣的紫紅色斑塊,皮膚整體也呈現出一種黑青澀……


    那是……屍斑?


    我腦子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屍斑,當然是長在屍體上的了。


    人死之後,血液循環停止,心血管內的血液因為缺乏動力,會沿著血管網墜積於屍體低下部位。這樣一來,屍體高位血管空虛、低下位的毛細血管和小靜脈內充滿血液,就會透過皮膚呈現出一種紫紅色的斑塊,這就是屍斑。


    難道……這是我外婆的屍體?


    乖乖,我外婆的屍體咋也蹦出來了?還上來掐人了?


    我心裏嘀咕了一聲,眼瞅著伊詩婷都翻白眼了,當下也不敢耽擱了,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大吼道:“外婆,恕我不孝,我會在心裏感念您的養育之恩,但……我真的沒法子看您這麽禍害活人,壞了您一輩子的仁德,對不起!”


    說完,我一甩手將血罐子扔了出去,“啪嚓”一下子,血罐子在外婆身上爆開,那裏麵裝著的黑血橫飛四濺,濺了我外婆一身,也濺了伊詩婷一臉。


    奇跡的一幕出現了,我外婆在被我砸中以後,竟然直挺挺的倒下去了,不過不等倒在地上,正在跟白靈對持的那個外婆竟然掉頭朝著這邊衝了過來,一下子接住我外婆的屍體,最後看了我一眼,如一陣風一般飛快離開了。


    跑了?


    這時候我是驚魂未定,就我這點能耐也不敢去追,看伊詩婷坐在地上,就上去拉她,結果不等碰到她,她就“啊”的一下子尖叫了起來,嚇我一大跳,還以後她是神經失常呢,然後她就歇斯底裏的尖叫:“紙!快給我紙!”


    莫名其妙的被罵我一頓,我也鬱悶,起身就準備去找紙,結果伊詩婷還是不幹,衝上來一把抓住我就開始在我身上蹭,幹脆拿我衣服當成了毛巾擦臉上的血,擦完了還不放過我,對著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邊打還一邊罵:“孔昭!你個混蛋!你他媽的居然敢拿疙瘩湯潑我!”


    我更加鬱悶了,最後耐不住她煩,一把把她推到了一邊,忍不住說道:“什麽疙瘩湯,明明是你讓我拿的血罐子嘛,怎麽到頭來還賴我了!?”


    “你知道個屁,你拿的那個罐子裏的血,就叫疙瘩湯!”


    伊詩婷在我身上擦了個幹淨,這才氣喘籲籲的坐到了地上,我四周瞅了一眼,發現白靈已經離開了,也就沒去找,它神出鬼沒的,誰知道去哪了?折騰了這一晚上,我也挺累的,幹脆也學著伊詩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才問起了她啥叫疙瘩湯?


    結果,伊詩婷不說還好,一說我都惡心了。


    原來這疙瘩湯是他們這一行的行話,就是女性的大姨媽,也就是經血!!


    因為女性來事兒的時候,會把脫落的一些子宮內膜給帶出來了,看著就像是血塊兒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小疙瘩。所以,伊詩婷他們這一行的人把女性的經血形象的稱之為“疙瘩湯”!


    伊詩婷說,這疙瘩湯是世間最為汙穢的東西,就連髒東西都嫌棄,所以,疙瘩湯破煞,用來對付邪門東西特好使!


    我說他娘的有股子騷味兒呢,原來疙瘩湯是這麽迴事兒!


    我心裏嘀咕著,看著自己身上血啦啦的一大片,別提多反胃了,那滋味兒真叫個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也就是從那以後,我再不喝疙瘩湯了,因為每次一看到就想起了伊詩婷的“疙瘩湯”,咽不下去!


    我記下了伊詩婷說的,但我一大老爺們,也沒法和她深入嘮這疙瘩湯啊?所以,我幹脆直接轉移了話題,問起我外婆身上的事情,順帶著也揶揄了伊詩婷兩句,不外乎就是說她表現的一副叼炸天的樣子,結果一轉眼就被吊打了……


    “你懂個屁!你外婆早就已經不是一般的陰人了,怨氣那麽重,不沾人命也趕得上厲鬼了!”


    伊詩婷一點不客氣,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瞪了我一眼,振振有詞的說道:“她吸了你家門口那條大狼狗的生氣,又靠近了自己的屍體,把那股子生氣帶給了屍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


    “意味著啥?”


    我也來了興趣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連忙問。


    這個我倒是多少有點耳聞,老家這邊民間流傳著一些規矩,就是人死之後,尤其是冤死、橫死的人,絕對不能讓貓狗靠近棺材,老人們都特講究這個,但當中的門門道道,我卻是不知道了,不過我覺得,伊詩婷說的可能和老家這邊的這條規矩有點關係。


    “意味著會起屍,會變成僵屍,我們也叫粽子!”


    伊詩婷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含恨而死的人,屍身本來就煞氣重,再有活人或者是活物對著她的嘴來上一口,陽氣鑽進屍體裏麵最後憋在胸口,那就意味著死中存活,屍體不起來造反才怪!一具屍體,一隻厲鬼群毆我,再加上你小子那頭狼魂給我養的小鬼吃了,我雙拳難敵四手,不吃虧才怪!哎,孔昭,真不是我說你,你小子真就一瘟神,誰挨著你誰倒黴!”


    原來又怪我……


    我坐在一邊無奈的苦笑,問伊詩婷我外婆弄走自己的屍體幹嘛?


    伊詩婷一下子沉默了下去,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屍體蹦起來,叫起屍;陰人迴門不走,叫鬧鬼。鬼背走自己的屍體,再鑽進去,那就叫……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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