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賓館。(.好看的小說£∝,


    一幫人擠在房間門口,沒敢緊挨著,大概隔了半米遠,那門也沒有全敞,僅是微微開了條縫子。


    李揚打頭,眯著眼睛往裏邊瞧,窗簾拉著,光線很暗,昏昏沉沉中隻看見床的一角,以及床上搭著的那條大腿。


    剛才汪寶強過來找自己,沒頭沒腦的就喊了一句,說大哥好像瘋了。他還以為是開玩笑,但那孩子言辭鑿鑿,不由得他不緊張。


    而這會,他已經觀察了好半天,腰都酸了,也沒瞅出啥意思,便小聲問道:“這不挺好的麽?”


    “不是,導演你再等會兒。”


    汪寶強有點急,忙道:“他從昨兒就開始嘟嘟囔囔,一直到現在,有時候好,有時候壞,說的啥我一點都沒懂。”


    “嗯?”


    李揚一怔,又上前貼近耳朵,過了兩分鍾,果然從屋裏傳來一陣念經般的聲音。細細碎碎的,很小,很連續,根本聽不清內容。


    他迴頭看了小夥伴一眼,包振江等人顯然也聽到了,不禁麵麵相覷。


    “哎哎,動了動了!”汪寶強忽提醒道。


    眾人齊刷刷看過去,隻見那條大腿慢慢的挪到床下,緊接著,那個平日熟悉無比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身形。


    沒做什麽特別的動作,他就是在走路,從床邊到過道,從過道到桌前,從桌前到窗口,再原路返迴,然後又一圈圈的繞。


    他似乎在模仿一種步伐形態,或駝背,或屈膝,或耷拉著肩膀,幾乎每走兩步就換個姿勢。更驚悚的是,他做這些動作的同時。嘴裏仍然在念念叨叨。


    九點鍾整,冬日上午的太陽顯得蒼白無力,費勁的透過窗簾,鍍出一抹淺白色的稀薄光域。[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而就在這一小片的光域中,那個人幽靈般的穿梭折返,那張臉,也不停的掠過晴明與黯淡,最終由迤邐變得晦暗。


    一幹人看了許久,方緩緩退下,轉到另一房間開會。


    感覺特愁人。好不容易把事件平息,資金重新注入,甚至比之前的條件更好,偏偏組裏的核心人物,又莫名其妙的抽起了風。


    他這種情況,讓大家很蒙圈,不知道是犯病,還是魔怔,亦或如何如何。所以沒法對症下藥。隻得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猜測。


    不過,有一點倒是肯定,他保準是受到刺激了,至於受刺激後。他究竟想幹什麽,沒人曉得。


    最後,還是李揚做了決定,先不用管。如果在下午開拍之前,那人還沒好轉,自己就進去探探路子、


    汪寶強則被強製性的換了房間。去跟包振江擠擠。這傻小子挺不願意的,自己雖然害怕,直覺卻異常敏銳,本能的覺得,那人正處於某種很微妙的狀態,就像被一層層的思緒裹成繭的硬殼,左衝右撞的找不到出口。


    他其實特想在身邊陪著,看破繭而出的那一刻。


    ……


    林徽因在《悼誌摩》中談到一件事:


    徐誌摩在倫敦求學時,適逢有天大雨,他猛然扯著正在校舍讀書的源寧往外跑,說是一起到橋上等著看虹。源寧呆若木雞,不從,並勸他也不能去,說英國濕氣重豈能小看。徐誌摩沒等他說完,便一溜煙跑得沒影兒,繼續冒雨到橋上,等著看虹。


    之後,林徽因問徐誌摩,怎麽就知準會有虹,到底在雨中等了多久,虹看到沒有?


    徐誌摩說:“完全是詩意的信仰”,讓她幾乎要哭出來。


    好吧,我們姑且將這件事看做,一個文藝婊與一個斯文禽獸的惺惺相惜。但故事裏提到的那份“詩意的信仰”,卻著實令人心動。


    這並非騷年的矯情裝*逼,而是一種真正的熱戀,堅定,和執迷不悔。


    因為有了信仰,就有了力量,有了天真浪漫純情固執,有了冒險前行義無反顧,有了不可摧毀的韌性和倔強。


    而對褚青來說,他雖然從未將表演上升到信仰的高度,卻也將其視作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非常非常熱愛表演的,甚至以此驕傲,以此虛榮,偷偷摸摸的瞧不起那些不著調的大小演員們。


    從《小武》到《無間道》,始終是這樣。


    如果沒有《盲井》,他大概會在這種虛妄的洋洋得意中,止步不前,或者幹脆沉淪。可他命好,偏偏又碰到了《盲井》,碰到了朱大國和魏小軍。


    他們的質樸純粹,簡單快樂,以及最終兩條生命的轟然坍塌,讓褚青所謂的驕傲自滿,顯得那麽的不堪一擊。


    自由、愛情、理想、正義、真理……這些高端概念,貌似一個個都超越了生命的涵義,激勵著世人繼續前赴後繼。


    其實呢,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正的生死震撼,高於任何意識範疇。


    為毛?


    因為生產那些名言警句的大咖們,說完話誰也沒死,都特麽活蹦亂跳的。即便撲街了,可你生前的偉大意義,恰恰基於你的死去。


    褚青倒沒那麽哲學,思考此類的辯證關係,他隻是出於一個演員的身份,來審視自己的內心。


    所以,他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麽的扯淡,尤其是最近,拿到金馬獎之後,愈加的隨意玩鬧、


    表演,並非是把皮膚曬黑,不洗頭不洗澡,認真揣摩角色,就叫做有誠意。這隻是基本功,換句話說,凡是演員,都應該這麽做。


    那表演到底是什麽?


    褚青忽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演員塑造的每一個角色,都能在現實中找到真切的對應,你在演繹他們,你更是在展現他們。


    無論好的壞的,美的醜的,忠的奸的……你皆能體會到,旁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的人生價值,並且痛快淋漓的告訴觀眾:


    諾!這就是小偷的生活!這就是奮不顧身的愛情!這就是八十年代的迴味繾綣!這就是兩塊石頭夾著一塊肉的礦難!


    表演,就是尊重生命,這才是演員最大的驕傲。


    ……


    褚青想通了這點,直如大海退潮,青光萬裏,全身冒著一股通透勁兒。他自然而然的拿過劇本,重新琢磨起宋金明這個人物。


    越琢磨,便越覺得之前演的渣渣,簡直慘不忍睹,不停對自己吐槽:


    哎,這個眼神,我怎麽能這樣表現呢?忒不夠力啊!


    哎,那個動作,我做的太僵硬,根本不符合人物情緒。


    哎,我應該這麽著,我應該那麽著……


    他都忘了屋裏還有個汪寶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狀如瘋癲。


    ……


    而下午,當李揚敲開那扇房門時,褚青正靠著窗台,垂頭沉默。


    聽到聲響,他慢慢抬頭,就那麽一眼,裏麵夾雜著的陰狠與糾鬱,直直的撞到李揚心底。整個人的負麵情緒,轟的一下子,全部炸裂!


    (迴家給老爸過生日,人多事雜,這兩天可能寫的比較磕絆,不順暢,但是不會斷更,大家安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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