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盡管京城郵市作為這個國家的投機市場,仍然處於特別幼稚階段。


    但幾乎所有參與郵票買賣的人,都很瘋狂。


    為什麽?


    就因為郵票市場帶來了一種“躺著就能掙大錢”,不費吹灰之力,予取予求的錯覺。


    此時的共和國又實在沒有多少可供老百姓投資的渠道。


    於是郵市就成了許多手裏有閑錢的人有效擴大個人財富的不多選擇。


    在人們習慣性的一擁而上下,郵市又缺乏監管,規範性又弱。


    於是漲到天上去也沒人管。


    在暴漲的價錢下,人們自然而然的忽視一切風險。


    以至於真的暴跌來臨之時,參與其中的人才發現一個慘烈的事實。


    敢情一個不留神,這看似參與資金要求極低的小小郵票,也是可以讓人蝕本到吐血的。


    這個時候,他們同樣習慣於一哄而散,割肉跑路比誰都果斷。


    畢竟這個市場可沒有什麽漲停、跌停,想想你就知道這種“瘋狂”有多可怕了。


    這種瘋狂,實際上折射的是人們對於財富的渴望,對於金錢的態度。


    這種瘋狂,必然會在市場上催生出許多魑魅魍魎,數不清的陰謀詭計。


    就譬如如今郵票販子裏的大戶,就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單打獨鬥了。


    他們再不像過去那樣吃散票,就為了做筆甜買賣,靠一唱一和重點忽悠被他們盯上的大魚。


    如今的他們全是吃整版票的,需要的是廣撒網,不論大魚小蝦小魚全要。


    甚至在逆境中已經學會了彼此聯手,懂得心有默契的造勢,靠虛張聲勢吃散戶來自救。


    他們有的人,居然還懂得聲東擊西和四兩撥千斤,知道用頭部的郵票引發裙帶效應。


    10月17日的中午,對郵市最近一直重點關注的寧衛民,在得到了羅廣亮和小陶從市場上傳給他的第一手詳細報告後,也不禁有點佩服這些郵票販子們,適應市場的能力真強!


    看來,幹什麽經濟利益都是最大的動力,那是錢在逼著人進步,逼著人往前走啊。


    而且還別說,郵票販子們采取的這種辦法簡單歸簡單,下作歸下作,但確實管用啊。


    類似的手段在未來三十年一直被廣泛應用著,隻不過程度略有差別,過程稍微複雜罷了。


    要知道,我們國人的盲從性和賭博基因太強大。


    大部分人都是主觀情緒決定一切,糊塗起來是真糊塗。


    證據就是平日買根黃瓜都得跑仨地方的主兒。


    拿錢入股市,居然隨便聽陌生人的一句話就敢下單。


    可想而知,由這樣的散戶為基礎構建起來的投機市場,假消息的威力有多大?


    真要能煽動大眾的情緒,資金聚少成多,效果是非常可怕。


    否則日後的股市,也就不會有那麽多莊家靠著吃散戶的血肉迅速發家,揚名立萬了。


    不過話說迴來了,就寧衛民做莊的生肖票而言,這些小魚小蝦卻翻不起什麽浪來。


    他一點也不擔心有人能逆勢而為,把他砸下去的品種再拉起來,破壞他的勞動成果。


    因為他可是史無前例的強莊啊。


    不但資金充裕,有豐富的投機經驗,而且早就提前好幾年為今天做準備打埋伏了。


    生肖票哪種頭部品種不在他的控製下?


    漲跌必須問他的意見,誰想染指也沒戲。


    換言之,如果他還沒在低價吃夠,那怎麽也漲不上去。


    別人硬拉,也隻是給他製造靠這種波動對倒掙錢的機會而已。


    尤其是這些所謂的大戶才剛剛吃了個暗虧。


    按照客觀條件來說,就更不具備反攻倒算的能力。


    所以他問了問羅廣亮和小陶。


    但一聽說那“哈德門”耗子和猴兒,兩頭都不沾。


    也就跟“鬼子進村”似的,隻敢抓隻雞攆隻狗,他就先樂了。


    “呦嗬,連猴票和老鼠都不敢碰,這裝什麽大尾巴狼呢。明顯資金不夠啊,想找最軟的柿子捏啊。甭搭理他,我看弄不好他買這些雞和狗,都是他跟熟人聯合起來演戲呢。”


    接著,當他從羅廣亮的口中了解到自打鼠票跌下來後,至今自家在低位也就補倉吃迴來三千版。


    他當時就給羅廣亮和小陶圈了個範圍,讓他們倆就勢高拋低吸去了。


    “不用懷疑了,這些人是不甘心躺著等死,目的一定還是拉高出貨。要不就是想高賣低買,降低損失。這樣也好,咱們索性溜溜他們,給他們圈定個範圍,就讓他們在這個圈兒裏折騰。四十八你就賣,四十以下你就買。也別忘了看著點猴票,就維持二百上下。隻要保證這個價格區間到10月30號,咱們再最後變個戲法,那就徹底齊活!”


    羅廣亮和小陶同時應下。


    “明白了!”


    “寧哥,您擎好吧!”


    與此同時,在市場上根本不知道劇本已經寫好的殷悅和林小芬,還在為了行情該如何應對,而繼續爭論。


    “我沒繞你,小芬,我其實特理解你。賺錢的輕飄飄、美滋滋,虧錢的鬱悶、不甘,短短幾天內都嚐遍了。你又因為動用公款,承擔著這麽大的壓力。人的情緒難免變得急切,人變得焦慮,判斷力下降,恨不得一把全部砸迴來,再大賺一筆。可這郵票市場上不是所有人都賺錢的。事實證明也一樣有賠的。”


    殷悅誠懇的繼續說,“你越是這種處境,越應該多為安全考慮一下,你輸不起的。我們應該見好就收啦。昨天你自己不還說嗎?這次穩著點,不貪了。一點一點挽迴損失。”


    但林小芬卻固執己見。


    “你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懂。我就知道今天郵票在漲,而且非常猛,怎麽也不可能突然下跌啊。我說殷悅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炒郵票哪兒能那麽死性?難道明明夠得著的錢,也要往外推嗎?你聽我的準沒錯。多等兩天,否則咱們就虧大發了……”


    殷悅皺了眉頭。“你的主意不能一天一變啊。你也太容易受別人影響了。難道你相信,一口就能吃成個胖子?你可別忘了,郵票如今的價錢,當初也是一毛一毛,一塊一塊漲起來的。花了很長時間。可跌起來,卻是突如其來,一瀉千裏……”


    “我當然知道,所以啊,機會難得!這麽一天好幾塊的漲,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景兒了?傻子才肯白白錯過!”


    “你怎麽聽不明白我的話呢?當初這麽漲,那是因為郵市所有的郵票都在漲,人人都看好後麵的行情,非常樂觀。現在哪兒還有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環境?這麽多人,不說被這次暴跌嚇得怕到骨子裏,但至少懷疑日後的行市了。還能這麽漲嗎?你不覺得反常?”


    “哎呀,反常?難道國慶節郵票大跌不反常啊!郵市嘛,再新鮮的事兒也不新鮮。告訴你,其實道理再簡單不過了,有人搶著買,它就漲,有人想要賣,它就跌。無非買與賣罷了,你搞那麽複雜幹嘛……”


    就這樣,殷悅和林小芬誰也說服不了誰,爭來爭去還帶上了個人情緒。


    到了最後,倆人都感到有點無言以對了。


    可忽然間,這種尷尬的沉默,卻又被一個禿頂男子突兀的打破了。


    雖然殷悅和林小芬都不記得此人姓什麽了,但確實在郵市上見過不少次。


    而且也聊過天兒,做過幾筆不小的交易。


    於情於理,不能不客氣的應付一下。


    林小芬就率先迴應說,“哎,沒錢了,錢早就花光了。昨天就都買完了。”


    禿頂男子立刻道上了佩服。


    “哎喲,高手就是高手。兩位還是比我們一般人領先一步。你們看,我這還想買點呢,可擠不進去啊。這不幹著急嗎?哎……要不,衝著咱們的交情,二位手裏的貨勻我點,反正你們手筆大,也不差這點。”


    大概這才是這主兒的本意,要說可真能順杆兒爬的。


    可林小芬也不是善茬,半開玩笑的就拒絕了。


    “哈哈,你淨想美事了,吃大戶啊。別著急呀,今天買不到,你明天再來。你看這市場的樣子,怎麽也得熱鬧個幾天呢。”


    問題是這主兒還不死心,繼續纏磨。


    “哎,我這不是有點特殊情況嘛。不滿你說,我馬上就要去外地出差了,年底前能迴來就不錯。我呀,實在怕這一走,就再趕不上這低價,你們要願意出呢?價錢上咱們好商量。大不了我按市價最高價,抓五千塊的貨,再給你們二百打醒兒,就算我請客致謝了。怎麽樣?幫幫忙吧……”


    林小芬終究耷拉了臉。


    “算了吧,我覺得還不到賣的時候,該賣的時候我就賣了。我說,不是不幫忙啊。可都您這樣,我們有多少貨也不夠勻的。對不對?你呀,還是找別人問問吧……”


    然而就在那禿頂滿懷遺憾,失望要走時,看著有點冷淡的殷悅卻偏偏叫住了他。


    “哎,別走啊,我想出手啦。不過,就隻有整版鼠票。你要不要?”


    那禿頭男人瞬間大喜,“要,要!哎喲,您真是救苦救難,可幫了我大忙了!”


    就這樣,一手錢一手貨,一百零八版的鼠票很快成交。


    不過,那也花了七八分鍾。


    畢竟這年頭還沒點鈔機呢,主要的時間都花費在雙方數鈔票和清點郵票的張數上了。


    要說也巧了,恰恰禿頭男子剛一走人,市場上鼠票就又漲了一點,有人叫四十六塊五一版了。


    得,這下林小芬得著話頭了,登時急不可耐的數落上了。


    “瞧瞧,這主兒真是個喪門星!讓你賣!這下漲了!可真是的!”


    她跟著由衷的惋惜,“哎喲,也賴我。剛才我要是拉住你就好了。算了算了,今天晚上我再請你吃一頓好的得了,誰讓我賺的比你多呢。”


    結果她這麽一自責,殷悅不免有點感動。


    同時也因為她再度主動請客,一下受到了啟發。


    結果剛才總覺著哪兒不對的問題,一下想明白了。


    “小芬啊,你別替我難受,其實我不虧。五千再加上他多給我的二百,我實際上是四十八賣的。而且實話跟你說,我還想再繼續賣點呢。而且希望你也跟我一起賣點。”


    “什麽?你瘋了?你跟錢有仇啊!”林小芬滿臉不敢置信。


    “我沒瘋,我是真的覺得眼下的郵市不對勁。”


    輕歎一聲,捋了捋思路,殷悅索性就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盤托出了。


    “說實話,這兩天我就覺著市場上有問題,怪裏怪氣的。到底哪兒奇怪呢?我想來想去終於發現了。這郵市居然空前的和睦團結啊。打架鬥毆的沒了,喜歡尋釁滋事,欺行霸市的也消停了,就連汙言穢語也少多了。簡直比公安掃過還管用。”


    “尤其是這些大戶,平日裏哪幫哪派不是你瞧我不順眼,我看你不服氣的。可現在呢?一個個都成講文明禮貌的模範青年了。”


    “個個還都特好心,特熱情,搶著教別人,應該怎麽把虧掉的錢賺迴來。而且還搶著炫耀他們是怎麽聰明的躲過了國慶節的暴跌的。弄得好像他們每個人都很聰明,都賺了,就咱們倆傻到虧了錢似的。”


    “你再想想,過去咱們想在市場上打聽點有用的消息多難啊。得慢慢的套磁,旁敲側擊,才有可能。可現在,反倒省事了。咱們坐著不動,每天就有人主動把這些消息告訴你,給你送上門來……”


    話說到這裏,林小芬似乎也有些觸動,但還是沒太往深裏想。


    “你這麽一說吧,好像是有點怪啊。不過話說迴來,難道這樣不好嗎?”


    “沒錯,那幫人是好麵子,愛吹牛。賺了,就跟家人朋友大吹大擂,虧了,咬牙不吭聲,直到最後藏也藏不住。可這是人之常情啊。也不礙咱們什麽事兒啊。”


    “至於他們傳過來的消息,我也不傻,當然不會偏聽偏信。咱們隻管聽對自己有用,認為對的就好。我當然知道,他們想要攛掇大家都買郵票。可咱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郵票不見漲,誰會傻乎乎把錢扔裏頭?”


    “你得這麽想,大戶畢竟是大戶,他們的資金比咱們雄厚的多。他們要真聚集起來,想要把郵票再炒上去。這其實是好事。再有這麽多人跟著,難道這對咱們沒好處嗎?這就叫大家抱團兒取暖,正好一起發財唄。”


    殷悅不禁搖頭。


    “小芬啊。怎麽經過這次郵票暴跌,你還沒看明白啊?在郵市上賺錢的人,錢都是從賠的人那兒來的。炒郵票的本質,其實是用這種看似做交易的辦法從別人手裏搶錢。”


    “所以怎麽可能大家一起發財?你也不想想,頭一陣市場情況那麽好的時候,那‘哈德門’多吃點鼠票,不是還藏著掖著嗎?難道如今賠了,他倒變大方了?懂得替別人著想了?還給別人當指路明燈了?”


    林小芬啞了嘴,被問得說不出話了。


    殷悅卻沒給她時間仔細琢磨,繼續講述自己更聳人聽聞的判斷。


    “你要說大戶資金雄厚,如果放以前,有可能是對的。但現在就未必了。剛才你說晚上再請我的客。我一下子就想起昨天咱們吃的那飯館來了。”


    “你應該記得吧?那些大戶以前每天收了攤兒,不是幾乎見天去哪兒喝酒吹牛嗎?可最近呢?他們不是買個煎餅果子,就是弄個燒餅夾肉來咬一口。按道理說,不至於賠錢賠了個淨光淨,可為什麽沒人花錢下館子了呢?”


    “當然,你可能會說,心裏踏實是敢於花錢的關鍵,盡管郵市的財富說穿了是數字遊戲,可賺了錢才是實實在在的定心丸。最近行情不好,他們自然沒心情。我承認,的確也有這種可能。但疑點恰恰就體現在這兒了。”


    “你看,這幾天行情好吧?我們都高興的大吃了一頓。可那飯館裏,怎麽依然冷冷清清,不見過去的那些大手大腳的郵票販子呢?這恐怕也不合情理吧?”


    “你再迴憶一下,國慶暴跌的時候,咱們是怎麽出的貨。剛開始的幾天裏,價格突然跌下來,好多人搶著拋貨。可市場上是有買有賣。咱們五十版按六十塊出鼠票,還有人接。可後來就隻有賣沒有買了,市場價一跌過五十,連接的人都想轉手出貨。要不怎麽10月5日那天一下就掉五塊?”


    “要我說,這些大戶一定賠的比咱們狠多了!他們連原有的貨,還有想占便宜跌下來接的貨,恐怕都砸手裏了,壓根出不去啊!你再想想,咱們倆畢竟還有份工作,吃飯不用發愁。而他們呢?天天泡在這兒,就靠倒騰郵票掙錢,而且還得養活手下好幾個弟兄。這恐怕才是他們從飯館裏消失的真正原因。”


    “他們現在能有錢?我就不信了。我覺著他們的錢現在全在貨裏,而且全是高位接的貨。就他們還要掃貨?也不怕撐破肚皮,絕對是喊給別人聽的。我奶奶常說,咬人的狗不叫,越咋唿,隻能越說明他們底子虛得厲害!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要不信,咱們要不就打個賭。你現在就過去,看看那一向號稱‘除了萬寶路,其他煙全不抽’的‘大帥’,今天他抽什麽煙。我覺著級別肯定大幅下降了!我要說中了,你輸我一頓晚飯。我要猜錯了,我輸你一張金猴票。怎麽樣?”


    說是打賭,可賭注懸殊。


    這導致林小芬十分的聽話,殷悅讓她去看,她還真去了。


    但過了足足二十分鍾,大概都能跟著“大帥”在郵市兜倆圈兒的時間,她才迴來。


    然後就臉色蒼白地告訴了殷悅她所觀察到的一切。


    “‘大帥’自己沒帶煙,抽的是手下的,剛才津門人給了他一盒‘恆大’。”


    跟著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條額外的相關信息。


    “‘哈德門’那兒我也看了,這家夥平時抽希爾頓的,現在換了‘白沙’,聽說頭幾天抽的還是‘大前門’。”


    就這樣,什麽情況基本上一目了然了。


    不但讓殷悅猜著了,甚至現實的情形可能更嚴峻。


    所以為此,林小芬又恐慌上了。


    “怎麽辦?怎麽辦?姐們兒!真是讓你說著了。那這就是圈套啊!”


    “那我們手裏的貨確實不能留了,得趕緊賣啊!否則又要暴跌啊”


    “對!對!一張都不能留了!趁現在還沒出事兒,咱們趕緊賣吧!”


    眼瞅著林小芬急切的抓住了自己的手,不知是怕還是著急,身子都哆嗦了。


    殷悅相當的無語,隻能又好言勸慰。


    “小芬啊嗎,你怎麽這樣啊!這不又從一個極端一下子跳到另一個極端了嘛!別慌,別急,冷靜一點,沒到世界末日呢。”


    “要我看,連咱們現在都知道高買低賣,這些大戶更應該清楚這點才對。站在他們的角度看,想要借著這股煽動,徹底把手裏的貨全脫手,不現實也不合適。”


    “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應該是想趁著現在套出一部分現金,然後等郵票跌下去後,再補貨,這麽折騰著,慢慢撈迴損失才對。至少,我覺得鼠票肯定是這樣,因為這種郵票跌的太多了,怎麽想,也不可能直接衝迴去。”


    “所以顯然我們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比那些大戶更先一步行動。也就是按原計劃,賣掉一部分手裏的郵票。這樣既有現金,又有郵票。漲了我們繼續賣,跌了我們再買迴來。”


    林小芳終於被殷悅的安撫弄得踏實了一點,但仍然六神無主。


    “殷悅,我現在心裏全亂套了,到底該怎麽辦,我一點準主意沒有。不過我認為你說的有理,那主意還是你拿吧。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那好吧,鑒於我也是揣測,不一定準確。慎重起見,要不你就先把最近低價接的貨都賣掉好了。我呢,還想多賣一點。我要把鼠票出一半。再賣五百版。”


    “好,賣就賣!”


    就這樣,殷悅和林小芬終於達成了同進同退的共識。


    郵市中的金花銀花一起把帶來的郵票在市場上撒了手。


    殷悅因為帶來的不夠,還特意迴家取了一趟貨。


    但無論怎樣,倆人都在這一天完成了交易。


    當天郵市閉市前,鼠票漲到了四十八元。


    第二天,10月18日,由於林小芬在廠裏有重要的事兒,她沒有來。


    大概是廠裏需要盤庫吧。


    不過幸好如此,因為這一天的雞票和狗票,以及仕女圖,第23屆奧運會,再次齊頭並進,保證了市場延續一定的搶購熱度。


    鼠票和豬票追隨著也漲了不少,鼠票甚至一度竄高到了五十一元。


    如果林小芬在,她手裏又有昨天拋掉郵票換來的現金,不知道會不會改變原計劃。


    結果簡直活見鬼了,輝煌隻有短暫的幾個小時。


    還沒容殷悅想好,要不要借機再出一些,那鼠票就跟吃了瀉藥似的一下子出溜下來了。


    掉頭開始向下,居然跌倒了四十八,然後這一天就再也沒上去。


    閉市的時候,其他郵票都或多或少以高價收尾,唯獨鼠票這天以四十五元的低價收尾。


    然後,這種反常就開始導致有人注意到市場上的鼠票變多了,似乎想要多少都有。


    就這樣,鼠票再沒有起色,三天後,鼠票看著別的郵票漲,重迴三十八元。


    而殷悅則果斷的出手,帶著林小芬把賣掉的鼠票又按照賣出的數目買了迴來。


    她們每個人這一次都套出了數千塊的現金。


    然後又過了三天,林小芬大喜過望的主動來報喜。


    “殷悅,你做對了。你太棒了,居然全讓你猜著了!告訴你,鼠票又有了掉頭向上運動的跡象。四十塊了。而且那哈德門又開始在市場上煽動。”


    “我發現你就是天才!看問題簡直太準了!你這腦子早晚也成大戶!今後怎麽炒郵票,我就聽你的了!”


    “上次賣了郵票咱們也沒吃頓飯!今天必須的,我得好好謝謝你!咱們吃西餐吧,就去你們公司新開的……那個美什麽,啊對……美尼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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