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的沙經理是氣得要死要活。


    偏偏還得委曲求全,去加倍滿足寧衛民的物資要求。


    而反過來,寧衛民卻成功地拿沙經理起到了殺雞駭猴的作用。


    因為恰恰是出於對這不可思議結果的忌憚,看到沙經理莫名其妙就馴服了,公司裏還真就沒什麽人敢於給寧衛民搗亂了。


    這就讓寧衛民得以專心專注的把精力投入在工作上,且相當高效地收獲了不錯的成績。


    像有關專營店場地的談判,進展就不錯。


    除了京城飯店是因為具有某種特殊意義,是個較為特殊的場所,沒能談下來之外。


    首都機場和即將完工的建國飯店,基本上都洽談的很順利。


    在寧衛民的輔助下,宋華桂代表皮爾·卡頓公司,最後差不多都是以一萬六千元左右的年租,在這兩處分別承租下了近百平米左右的場地麵積,用於創辦專營店。


    而齋宮的雕塑藝術展,盡管出於宣傳成本考慮,寧衛民並沒有邀請多少媒體。


    可因為他組織有序,作品藝術水準較高,藝術展的主題和齋宮建築也相應成趣。


    這場相對低調開幕的活動,還是以人傳人的良好口碑,從而大獲成功。


    居然在隨後幾天裏,引來了不少聞訊而來的媒體做補充報道,獲得了相當轟動的社會效應。


    以至於半個月不到,公園方門票銷售都因此增長了兩成。


    陳列館也因此銷售了好二十幾套服裝出去。


    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但更深遠的意義,還在於這次活動獲得了雕塑係師生們的感激和好感,以及由此引發的藝術界的反饋。


    還是那句話,在經濟還相當落後的當前社會裏,藝術工作者們處境太窘迫了。


    尤其是對於社會需求格外少,完全就是冷門兒的雕塑係師生們來說,就更是這樣。


    皮爾·卡頓公司舉辦的這次雕塑係賽事,無疑給了兩大院校雕塑係師生們提供了一個有可能名利雙收的機會。


    雖然獎金並不算多,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數千元而已。


    但與過去他們幾乎沒有可能通過專業技能獲得物質報酬的情況相比,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打個比方,如果學生拿到三等獎就是六百元,教師的特邀作品也有五百元。


    這就足足可以支持他們一年心無旁騖的創作了。


    除此之外,參賽的作品還能從參觀者口中獲得最真實的反饋,還有被媒體報道曝光的機會。


    這對於任何一個有誌於終身從事藝術的人來說,當然是更為難得的好處。


    所以這次大賽還沒結束,兩個院校的師生們就紛紛跟皮爾·卡頓公司情願。


    都表示希望能把這次藝術展常年辦下去,哪怕數年一次也好。


    甚至沒多久,消息擴散,引得“津美”、“川美”和“杭美”都在報紙上發聲了。


    幾家資曆頗深的美院,全都先後隔空喊話,說皮爾·卡頓公司確實辦了件好事。


    隻可惜太局限了,規模小了點,與國際知名大公司的地位似乎不符。


    他們非常希望也能來參與,盼望皮爾·卡頓公司能把這個藝術展變成全國性質的常年展覽。


    跟著又為此引發了一場社會範疇的討論,有人提出了一係列的新問題。


    質疑對這樣的藝術展由一家外資企業舉辦是否合適,是否具有權威性,是否能保證公平性。


    當然了,對於這樣的問題,哪怕爭論得就是再激烈,也是不會有什麽答案的。


    但不得不說,這次活動舉辦之後,廣而告之的實際效果相當不錯。


    意想不到的,皮爾·卡頓公司居然在全國範疇露了一次麵兒,至少全國的各大美院算是知道這家公司了。


    而且從此之後,來齋宮陳列館參觀觀眾也變得更多了。


    不但有人是被雕塑吸引來看新鮮的,也有老百姓中的富戶,知道了皮爾·卡頓的名頭,專程來陳列館購買服裝。


    照寧衛民來看,如果真能把這種勢頭長期保持下去。


    今後陳列館至少能保持收支平衡,再不會是單純賠錢的買賣了。


    於是自然而然的,在活動結束之後,寧衛民開口跟宋華桂要實權了。


    要說實話,原本寧衛民是從沒有過這樣打算的。


    他其實挺懶散的,一直都是隻想著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圖個清閑就完了。


    可偏偏沙經理故意利用手裏的小權利刁難他,給他下絆子。


    而且他自己目前也正為個人經濟的困境發愁呢。


    這兩件事湊在了一起,無不讓他以切膚之痛的感受懂得了權力的重要和好處。


    也明白了大丈夫不可手裏無錢的道理。


    那麽為了不再隨便被什麽人卡脖子。


    也為了能夠沾沾公司的光,給自己撈點實惠。


    他的想法也就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變化,決定要當個不容誰小覷的實權派了。


    至於他的具體要求,一是他希望能掌握機場和建國飯店的專營店管理權。


    想讓公司把兩家專營店像齋宮陳列館一樣交由自己全權負責經營。


    二就是他還想要獨立自主的財政大權。


    希望公司能派遣財務人員,讓自己獨立核算,他來決定錢花在哪兒,怎麽花。


    今後隻每個季度跟公司匯報一次賬。


    反過來對於公司,他所能做出的承諾也有二。


    一是他保證兩家專營店開業當年,連同陳列館在內,全部實現盈利。


    三個地方的淨利潤不低於三十萬元。


    二是他決定要把雕塑藝術展擴大為全國性質的常年展覽。


    但這方麵的相關費用,他不會再跟公司開口要求支持,將由陳列館的收入來承擔。


    毋庸置疑,寧衛民的這些提議是相當務實的。


    而且原本他就是出謀劃策的有功之臣啊。


    再加上宋華桂對寧衛民的能力相當認可,對他為人也很信任。


    那麽理所應當,宋華桂應該答應寧衛民的要求才對。


    隻可惜,對於這種事關權力的轉移,永遠都不會那麽順暢。


    沒人出來爭是沒可能呢。


    何況宋華桂為人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比較重情分。


    她對寧衛民講感情,對其他的下屬也一樣。


    要不怎麽說是家族式管理呢?


    結果運營部的一把手鄒國棟,就公然站住來提出了反對意見,一下子讓宋華桂感到了為難。


    鄒國棟提出寧衛民年齡實在太年輕。


    雖然很有想法,卻缺乏實際商業營銷經驗,能力還不足以直接管理兩家專營店。


    況且這兩家店對公司至關重要,將決定這種經營模式是否能夠成立,是否可以做為公司主要利潤的開拓方向。


    那麽以穩妥起見,還是應該由他這個運營部一把手來負責比較好。


    不能不說,這番意見還挺冠冕堂皇的,抓住了寧衛民最大的弱勢。


    但他越如此,寧衛民越不想後退。


    一次退,步步退。


    憑什麽我種樹讓你老小子摘桃子啊?


    寧衛民就提出專營店的想法是自己的建議,大陸還沒有過這樣的經營模式。


    如果讓鄒國棟來負責,他也一樣有劣勢。


    倒不如一人一家店,兩個人搞個內部競爭,比比的好。


    到時候各管各的,一段時間後,讓公司評定各自的經營業績和經營模式,再確定最終負責人。


    這倒是解了宋華桂的難題了,她認為這樣不錯,鄒國棟也沒有意見。


    那麽隨後爭論的就是誰管哪家店的問題了。


    毫無疑問,機場方麵似乎要優越許多。


    不但客流穩定,而且現在就可以進行裝修準備入店了。


    反過來建國飯店還得等到開業才行,而且還不確定人流多寡。


    但出乎意料的是,寧衛民居然很大度,鄒國棟才剛一開口爭,他就主動就表示相讓。


    同意讓鄒國棟負責機場方麵。


    由自己來承辦建國飯店的專營店就好。


    於是什麽問題都沒有了,這件事的爭論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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