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以上這兩點,主要都是拍賣公司在付出。


    而作為三原正恆來講他要付出的金錢成本其實還是在於怎麽拿到穩定貨源。


    以他和染井談好的條件來看,預計未來三年他要為買斷染井的畫作付出四億円到六億円。


    這筆錢當然不是什麽小數目,而且實際上他也是拿不出來的。


    他的收藏品即使值錢也不可能一下子賣出去。


    何況他還想繼續囤貨居奇呢,也不舍得馬上出手。


    不過老謀深算他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就是另找他人合作,把經濟上的風險再轉移給旁人,讓自己百分之百的安全。


    而他相中的人就是寧衛民。


    所以當送走兩個拍賣行的同夥之後,三原正恆就立刻叫來妻子三原琉璃子,為了明天要參加寧衛民的婚禮做起了特別準備。


    “夫人,快給我找個好點的木盒子給我。你再幫我用高級的包袱皮包得漂亮一些。”


    “做什麽呀?”


    “裝東西。”


    “裝什麽東西?”


    “喏,就是這些,明天要送給寧社長的新婚禮物。”


    說著,三原正恆從一個紙箱裏,把一個塑料包裝打開。


    然後拿出了一個怪鳥模樣的金屬器物擺在了桌子上。


    這還沒完,跟著又拿出一個東西來,那是一個同樣質地的大罐子。


    這兩樣東西因為模樣怪異,裝飾繁複,花紋張揚,而且還泛著青綠色的銅鏽,與屋裏幹淨簡潔,明亮開闊的環境格格不入,一下子就遭到了理事夫人的嫌棄。


    “哎呀,老公。這兩個是什麽破東西啊,你要擺在我進口橡木的桌子上。


    髒兮兮的破銅爛鐵,還怪模怪樣的,看著就像垃圾一樣,你怎麽送的出手?”


    “你懂什麽!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托剛才的兩個拍賣行人給搞到的,都是華夏的古物呢。聽說還是來自舊華族家庭的收藏呢。我靠著人情,才以內部價五十萬円買到手的呢。”


    然而三原正恆的話,依然沒有得到妻子的忠實。


    貴婦人的輕蔑依舊不改。


    “啊喲,老公。請你不要開玩笑啦。什麽華夏古物,還華族家庭收藏,聽著來頭好大。可真要是好東西,怎麽兩件才值五十萬円?你一直都是收藏畫作的,又不懂這些,不會讓那些拍賣行的人用舊貨市場的東西騙了吧。”


    “嗨,怎麽可能?你放心好了,他們絕對不會騙我的。除非傻瓜才會因為這幾十萬円來騙我,破壞雙方的合作基礎。其實這兩件東西便宜,主要是因為全世界的藝術品市場華夏古物不吃香啊。如今華夏的古物,哪有咱們日本的古物受追捧啊。這東西我聽說新藝伊斯特拍賣了幾次都沒賣掉,缺錢的貨主是華族的後代,偷偷拿家裏東西來變現的,又不願意付傭金,最後就隻有把這東西抵押給拍賣行,不了了之。其實要按理說呢,別的人想要從拍賣行拿走這兩件東西,怎麽也得付上百萬円,否則抵不過拍賣行應收傭金。不過我就不一樣了,看在合作的份上,拍賣行以一半價格就給了我。我用來送寧社長,你說合適不合適?寧社長他最喜歡華夏的古物,他肯定識貨。”


    三原正恆依舊篤定,而他的解釋也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此理事夫人也終於改變了態度。


    不多時,就為丈夫抱來了兩個黑漆的桐木盒子。


    然後一邊往裏放東西試大小一邊說,“哎呀老公,你可真聰明啊。用五十萬円送一百萬円的禮。說來也真是劃算,又廉價又討喜。不過,費盡心思送了這樣的禮物。你就有把握一定能讓寧社長答應你的要求嗎?我們需要的錢可是好幾億円呢。就送這麽件禮物,是不是顯得誠意不夠啊?人家如果不答應怎麽辦?”


    “這個你放心好了,寧社長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可能孤身在日本賺到那麽多錢。而且他對藝術品市場也是個行家,最近那些畫作的行情他不可能不清楚。我又不是白用他的錢,像樣容易賺錢的大好事,我拉他合夥,他沒道理拒絕的。其實送禮也不過是禮節性的示好罷了……”


    三原正恆安慰著妻子,但說到這裏,眼見妻子不置可否,還是一副不是很信服的樣子,便又臨時換了說辭,額外給她增加了一個理由。


    “何況你再想想,他去年肯為了捧泰麗莎鄧,居然花那麽多錢運作日本唱片大賞的獎項。我不信他要娶的鬆本小姐,作為新婚妻子一點不介意這件事。何況我記還得鬆本小姐似乎也很喜歡唱歌啊,隻是好像還沒有入選過唱片大賞的名單呢。要不這樣,你明天跟鬆本小姐私下裏流露一下那麽一點意思,好好勸勸她應該再灌錄一張新唱片。無論她的成績怎樣,我保她拿個金獎是沒問題的,也算全了她的心願。”


    別說,女人就是女人,大局觀缺乏,但從女人善妒的角度,理事夫人卻真是響鼓不用重錘,一下子明白了丈夫的用心。


    “哎喲,說的是呢。做妻子的也是大明星,怎麽可能對丈夫捧別的女人無動於衷呢?還是老公你的眼光敏銳啊。隻要有**,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人啊。隻要她還想用唱片大賞證明自己的演唱水平。我們就依舊有著掌握他們的底牌,大不了再做一次私相授受的交易罷了。”


    不過女人終究是女人,有些事兒還是比較急功近利的,看不清爽的。


    這位理事夫人蓋好了盒子不去找包袱皮了,居然又說,“但是老公,這一次你的要價可要相應提高一些才是啊。你想過沒有,我們上次以八千萬賣給寧社長的那些畫作,雖說都是我們不看好的東西,我們當初也就花了四五千萬的樣子。但按照現在的行情,這些東西居然也都漲起來了,目前起碼值個一個多億了吧。這個寧社長的運氣可真是了不得。對他來說,去年的大賞,等於沒花錢就拿到了,而且還小賺了一筆嘛。這也太占便宜了吧。想到這一點我就心裏不舒服呀。”


    幸好這點三原正恆還是拎得清的,他倒沒有由著老婆胡來。


    “哈哈,這件事你就不要介意了。你自己都說了,這是人家運氣好嘛。而且別忘了,也正因為讓寧社長賺了錢,這次我衝他開口,他才更容易答應嘛。你不妨再想想,憑他一個華夏人在日本做許多事都不方便,他的那些畫作,我們大可以幫他聯係拍賣行賣掉,如此從中至少還有幾百萬的好處可拿呢,對不對?我們現在是靠藝術品賺錢的上等人了。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必須說服寧社長拿錢出來合夥。隻要我們這次把握住機會,把這件大事做成了,那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嘛。到時候,哪怕我就是提前退休,把位子讓出來也沒什麽啦。我的夫人,你想過擁有數十億,上百億資產之後,我們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嗎?如果我們把手裏的畫都能順利賣掉,那麽以後我們也能過上世界環遊,住獨棟別墅,有自己的管家和傭人,時不時能開開酒會或舞會的生活了。甚至很可能,我們能夠把家搬到青山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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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理事夫人的熱情也真的被他這一番描述給點燃了,高興的合著手掌憧憬。


    “哎呀,老公,你所說的這些,讓我還真是期待呢。成為居住在港區青山的一員,和那些政治家,著名學者為鄰。多麽幸福的晚年啊。而且要真是在理事夫人,作曲家夫人的名頭之外,能再加上收藏家夫人,美術鑒賞家夫人的名頭。那我還真是感到此生無憾了。就是我們的子女和孫輩也會以我們為榮,成為真正的名門之後啊。”


    “哈哈,說的是呢。所以明天,我們就一起努力,把那對新婚小夫妻說動吧。”


    說到這裏,三原正恆和太太琉璃子都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起來,仿佛美好的未來已經盡在他們的掌握。


    應該說,這個三原正恆還真是條吃人不吐骨頭老狐狸。


    竟然有膽有謀,想以泡沫滋養初的暴發戶們為食。


    他還真是個“饞懶奸滑壞,陰毒損黒狠”的厚黑天才,就連寧衛民也難免會成為被他利用的工具。


    但是也得說,人算永遠不如天算。


    他的得意洋洋,那是建立在他不知道自己送給寧衛民這兩件東西的真實價值基礎上的。


    如果若幹年後他要知道自己隨便送出去的,那是華夏流落在異國的晚商重器——“皿方罍”和“鴞尊”。


    如果他要知道,以華夏文物的標準看,這是兩件價值連城的一級文物,本身價值的就頂得上他打算要炒作的所有日本畫。


    天知道他自己會如何計算這其中的得失。


    而這就應了那句老話,叫做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了。


    有些人饒是機關算盡,也注定會是替別人做嫁衣,隻能當當過手財神啊。


    …………


    不過話說迴來,悲催不悲催的,那得看和誰比了。


    如果和另一位運作獎項的同謀加賀副台長相比,其實三原


    正恆目前的處境還算是不錯的。


    他雖然錯失真正的寶物而不自知,但起碼他的心裏是痛快的啊,而且家庭和睦,夫婦同心啊。


    這兩口子貪婪歸貪婪,算計歸算計,但在共同追逐金錢的道路上,終歸也算誌同道合。


    而這點就要比加賀台長夫妻倆,老夫少妻,同床異夢,強太多了。


    實際上,雖然寧衛民履行了自己的許諾,作為迴報給了加賀台長夫婦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資助他們開辦了一家屬於他們自己的美容院。


    但有的時候“得到”,反而會導致新的問題出現。


    就像加賀夫婦,這對夫妻雖然經濟條件因此大幅改善。


    他們從中獲得收益遠遠高於加賀副台長在tb的收入。


    而且加賀夫人伊佐子也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從此不用再跟丈夫伸手要錢了。


    但夫妻之間,原本存在矛盾不但沒有因此減少,反而內部的裂痕於不知不覺中加劇,這絕對是所有人當初都沒有料到的。


    不為別的,就因為美容院的利潤太高了。


    除了開業後一下子就收到兩億多的會員費。


    正式營業後,每個月還一直保持著上千萬的利潤。


    這種收益,高到伊佐子已經認為自己可以不用依賴丈夫了,自己就能夠在財務和生活上完全獨立了。


    高到伊佐子已經把生活的重心從家庭和丈夫身上轉移到了美容院的事業上來,不再安心當個家庭主婦,認為丈夫遠沒有自己的副業更重要了。


    這自然會讓她的丈夫加賀副台長感到不滿,甚至是自尊心受到傷害。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畢竟是大男子主義盛行的日本社會,何況加賀副台長已經年過六十了。


    他雖然愛錢,盡管一直在兩個女兒和新婚妻子之間的財產平衡問題感到左右為難。


    但他最看重的還是自己的晚年生活能夠平靜,且得到充分的照料。


    而如今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已經完全失衡。


    不但自己需要的一切正在逐漸失去,很可能這種情況再嚴重下去,連名譽和婚姻也岌岌可危,可想而知他內心裏的憤怒和感受到的惶恐。


    而他也無比的後悔,懷念過去大致平穩婚姻狀況。


    說實話,老夫少妻的生活不和諧,確實是從一開始就客觀存在的,何況又是半路婚姻。


    別的不說,就從最基本飲食上,問題就很大。


    年輕的妻子因為腸胃好,又在上學和上班時習慣了趕時間,麵包和咖啡是每日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主事,不光是早餐吃,正餐也吃。


    但是加賀副台長從來就不愛吃麵包,尤其討厭象圓木棒一樣的法國長麵包。


    他這樣老派的日本人隻吃米食,早餐要吃味增湯和大米飯。


    吃大米肚子不舒服時就摻入三成麥子,吃起來很有味。


    這就是他這樣人的生活習慣,而這種飯自然是要讓夫人去做。


    雖然伊佐子很反感這種既麻煩又土氣的飯,但長久以來一直在履行妻子的職責。


    而作為迴報,加賀台長除了會給他的小妻子購買一些昂貴的禮物,也會盡量爭取海外出海的機會來給妻子放個假期,來滿足女人的虛榮心。


    不過就是出國旅遊,他們之間也有不同的興趣分歧。


    就比如去年的時候去瑞士巴塞爾開文化交流會,加賀台長就是攜夫人同行。


    在他開會期間,伊佐子自己請了導遊,參觀了少婦峰、博登湖等山水名勝。


    三天的會議結束後,他們又一起乘車遊覽了洛桑、日內瓦、安納西,登上了勃朗峰,巡遊了裏昂一帶。


    之後飛抵巴黎,在那裏觀光、采購物品,逗留了一周。


    然後到法國南部的海邊度假勝地尼斯洗了海水浴,在摩納哥的賭場搞輪盤賭。


    一共共輸掉了大約一千二百美元。


    伊佐子每到一處,都受到男人們的歡迎。


    特別是在羅馬、威尼斯,受到意大利青年的眾星捧月般的對待。


    盡管英語隻會三言兩語,可並沒感到不方便。


    不懂時,對方用日語表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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