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川抬頭放眼看向前方的樹林,迴頭正色道:“應該是剛才自己翻窗戶出去的,走得很急,翻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女人不明所以,茫然道:“他以前也沒翻過窗戶......”“他害怕生人嗎?”薑川截住了她的話,女人一愣,脫口而出:“不怕的,幺兒見人就笑,不怕人啊。”


    穿堂風乍起,聞言,薑川眉目沉了下來,轉眼望向薑清桐:“那或許就是因為聽見我們的談話了。”他說著迴過頭去,幹脆利落地翻窗而出,撂下句“我去找他”便頭也不迴地朝林子深處奔去。


    女人還沒迴過神來,便聽薑清桐道了句:“阿姨,您在家裏等著不要亂跑,您兒子迴來的話讓他哪也不要去,等我們迴來。”說著幾步上前,翻過窗子朝薑川追去。


    西方火燒一般的紅色很快便淡了下去,天色漸暗,林子越往深處便越荒涼,樹冠之上,蒼穹泛起淡淡的藍色,殘枝落葉堆在地麵,一點一點腐朽化進泥土,這裏幾乎沒有人活動過的痕跡;雜草漸起,肆意生長的蓬蒿幾乎沒過膝蓋,當薑川和薑清桐舉著手機燈找到喬家的傻兒子時,手長腳長的人愣是把自己縮成了一團,試圖藏進草叢裏,無奈雖然智力停留在幼兒水平,可人已經是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了,一眼望過去在及膝深的草叢裏格外顯眼。


    薑川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試圖和他交流:“你是......”一時語塞,薑川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似乎還沒有問過他叫什麽,就這一個停頓的空檔,傻子聽見聲音恍然抬起頭,滿臉驚恐地看見了他們,一秒的愣神過後,傻子嗷一嗓子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了出去。


    薑川不得已幾步追上去,一個擒拿放倒了傻子。


    傻子被按在地上嗷嗷地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全抹在了薑川身上,薑川汗顏地看著他:“這是受了多大刺激。”


    “我們沒有惡意,就是想問你點事兒可以嗎?”薑川試圖和他交流,傻子不理他,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念著:“英.....英飛.....”


    薑清桐辨認出他的話,眼神一凝:“你見過李英飛嗎?”


    這句話仿佛按下了傻子身上某個開關,他倏爾愣住了,哭也忘了哭,斷斷續續道:“英飛.....別.....英飛.....”他目無聚焦地看著前方,瞳孔不住地顫抖著,憋出一個又一個破碎的音節,他臉漲得通紅,似乎極力地想說出什麽。薑川小心地控製著力度,既要按著他又要注意不傷到他,他頗為頭疼道:“這也說不出什麽來,不然先帶迴去,見了媽媽......”


    “別抓英飛!”


    一聲嘶吼幾乎破了音,在幽寂的林子裏擲地有聲地落下,傻子醞釀良久,終於喊出了這句話。


    “什麽樣的桔璣?”紅a眉尖一動,轉眼望向了張鑫,張鑫從善如流地掏出顧峋給他的桔璣遞給了紅a,紅a接過來細細打量著,目光逐漸暗深邃,張鑫覷著他的神色,試探著道:“我看這個似乎和我以前見過的那種不一樣,是不是.....?”


    紅a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轉頭掀了他一眼,將桔璣收於掌中自顧自道:“我後來查了一下,那兩個人確實不是這一片兒,看車應該是從章城過來的。”


    “對,”張鑫應道,“男的叫陳清,女的叫周彥,從章城來的。”


    “聽得出口音嗎?”


    張鑫搖頭,如實道:“兩個人說話都沒口音,聽不出來。”頓了頓,他又道,“章城那一片兒我們也不熟,想從那邊下手估計不好查。”


    紅a垂目望著手裏大葉紅莖的桔璣,沒有應聲,幹枯的葉子在他指間的撚動中不急不緩地轉動著,張鑫覷著他的神色:“a哥,他們應該是想做咱們的生意,但是因為潘城有桔璣隻進不出而心存顧慮,但是又很清楚從你這兒也問不出什麽情報,所以一開始才打算自己查這些事,隻不過從你身邊下手的時候被你逮到了;為了以後能在潘城混,才直接找我們攤牌的,總之就是,信得過嗎......他們?”


    轉動的桔璣倏爾停住,紅a抬眼,眉目間沁著淡淡的寒意——跟蹤,蓄意接近,在暴露之後才攤牌,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人根本毫無信得過可言,但是偏偏,他們懷疑的點也是自己一直所顧忌的東西——送到那邊的桔璣的確是隻進不出,那些人收購的量確實不在少數,但是也確實是沒有出過一克藥來。


    紅a一直以來都隻是中間人的身份,他隻參與桔璣的交易,賣的人是從哪裏來的,買的人是做什麽用的,這些他統統不管,哪怕是有一天自己的某個“客戶”出了事,他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但當然這隻是明麵上,那些將他手過的桔璣最後會被誰做成什麽東西,私下裏他心裏還是有數的,獨獨那夥隻進不出的人,紅a曾經費過好些心思也沒打聽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他們是盤亙在音納區的一股不為他控的勢力,卻也是他最大的客戶最肥的油水,紅a和他們之間一直維持著互不幹涉、互不找麻煩的微妙合作關係。手中桔璣的紅莖幾乎被他捏斷,大葉紅莖的桔璣效果比一般的桔璣強上至少三倍,這批貨若是能自己這兒過——末了,紅a終是沉沉開了口:“這批桔璣不是爛貨,再加上數量龐大,出手肯定要謹慎,他們的懷疑不無道理。”


    張鑫聽出了話中的意思:“......那咱們做他生意?可是,”他頓了一下,“他們先前又是跟蹤,又是想辦法接近我打探,不弄清楚桔璣去向不明這件事肯定不會罷休,a哥,咱要做他生意的話,這點怎麽跟他們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紅a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夥人做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我還能跟他們解釋什麽?”張鑫一噎,紅a一聲輕嗤,擱下了手中的桔璣,“咱們算是接了橄欖枝,該提點的我會看著提點,生意談不談得攏,不強求。”


    “那我聯係他們?”


    “不用了,我自己聯係。”


    晚九點。


    李恆安吹完頭發在客廳坐下,打開電腦登了賬號,一手支著下巴輕嘖一聲:“這都一天了也沒個迴信,張鑫也沒加我。”


    顧峋聞聲,一邊刷著牙一邊含糊不清道:“沒事,再等等。”話音剛落,鈴聲響起,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潘城本地的號碼,不認識,顧峋隨手將手機拋給了李恆安,滿嘴沫子道了句:“幫我接一下。”


    李恆安抬手接過手機半開玩笑道:“你說要是個女的這麽晚給你打電話,結果又是個女的接的,這多尷尬。”顧峋漱了口,吐掉水不假思索道:“等什麽時候韓長旻去變個性,這個點就有女的給我打電話了。”


    劃下接聽,李恆安開了免提將手機放在桌子上:“你好,哪位?”


    電話裏是一個很年輕的男聲,聽聲音聽不出情緒來,不急不緩應了句:“你們先找的我,不知道我是誰嗎?”


    李恆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抬眼望向顧峋,兩兩相望會意,李恆安用口型說了句:“紅a。”


    顧峋笑了,放輕聲音一語雙關道了句:“這不是來了嗎,來的還是張大牌。”說完拿起手機在李恆安身邊坐下,朗聲應道:“看來年紀輕輕就被喊聲a哥也不是沒道理的,這麽快就查到我手機號了。”


    “知道你的車就能知道你住哪兒,知道你住哪兒就能知道你的信息。”紅a半躺在沙發上,戴著耳機,滑動著平板屏幕,方寸之間滾動過去的是兩張身份證掃描照——陳清和周彥,他繼續道,“不是什麽難事。”


    顧峋微眯雙眸,聲音中帶著淡淡的調侃:“看來這家酒店不行啊,隨隨便便泄露客人信息,我迴頭得換一家。”


    “這裏是音納區,你換哪兒意義都不大。”紅a鎖了平板,抬眼開門見山道,“你手裏有多少東西?”


    李恆安眼一眯——上鉤了。他們沿著真相的邊緣虛虛實實地撒了一個謊,私下裏接近紅a是真的,想通過紅a調查那批去向不明的桔璣是真的,想跟紅a搭上也是真的,隻不過這一切的目的不在於賣桔璣,而在於郎希手下那夥收購了桔璣的人。


    顧峋轉頭同李恆安交換了一個眼神,意味深長道:“這麽直接不太好吧,我們初來乍到對這一片兒也不熟,還有很多事想先問問你。”


    電話另一邊,紅a靜默了半晌,末了報了個地名:“明天下午兩點,有興趣的話來這兒見我。”


    “一言為定。”


    掛了電話,顧峋心情很好的樣子,擱下手機煞有其事地下了結論:“上來就問多少,他就是饞這批大葉紅莖的桔璣,嘖,太年輕,野心勃勃不是好事呐。”


    李恆安掀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顧峋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意識到按年齡算自己比紅a還要小兩歲。


    “話說迴來,這電話號碼沒問題吧。”李恆安忽而開口,顧峋聞聲抬眼,一挑眉,伸手從上到下比劃了一下自己,笑意吟吟道:“做戲當然得做全套,人名,身份證,聯係方式,車,韓長旻準備得齊全,咱倆從頭到尾除了這張臉,其他都是假的。”


    李恆安一點頭:“靠譜。”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顧峋的手機便又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眼:“是川哥。”


    打開免提,未等顧峋甩著大尾巴匯報進展,那邊薑川便直接道了句:“芙荒這邊有郎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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