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安麵無神情地看了他一眼,“沒那麽誇張,跟班裏同學平時也說話,但都隻是見麵會打個招唿的關係,沒有算得上是朋友的。......其實說起來還挺搞笑,我那時候學習好,然後大家就覺得我是那種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高冷學霸。”


    顧峋來了興致:“哎說起這個,你能上彥城理工大這樣的重點我還挺吃驚的,因為光看周身氣質,你學生時代應該混子那種。”


    李恆安意味深長地看著顧峋,一時竟分不清他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損自己。


    “初中時候是,後來我爸不在了之後,我又上了高中,就開始收心學習,其實那時候目的很簡單,就是圖獎學金,然後因為成績被分進了重點班,身邊都是一群根正苗紅的大好少年,初中時候那點混子的感覺也就過去了。”


    顧峋沒應聲,他其實聽韓長旻說過李恆安之前的事,畢竟在收養林一帆之前韓家查過她,知根知底,但聽李恆安親自說出來,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顧峋笑笑,真心實意道了句:“真想認識認識中學時代的李恆安,從初中到高中,再到現在。”


    “是因為看著現在的我,你才能說出來這樣的話,”李恆安淡淡地他一眼,“別認識了,不是什麽值得結交的人。”


    “那不一定,說不準你中學時候遇見我就會不一樣呢。”


    一絲微妙的感覺在心下泛濫開來,李恆安微微一怔,繼而笑出聲來:“真夠不要臉的。”


    顧峋看著她笑,跟著笑了起來:“話說迴來,李憨,對付郎希又不是你的義務,你為什麽對這些事這麽執著?”


    李恆安笑剛收住,用仿佛熱血動漫裏主角的語氣道:“為了正義!”


    “扯淡吧你,是因為林家嗎?”


    “這不都知道嘛,裝什麽大尾巴狼。”


    顧峋甩了甩看不見的尾巴,笑吟吟道:“我隻是合理猜測,還是得聽你說。”


    “一方麵是為了保護一帆,另一方麵,”李恆安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戲謔,“你覺得我追了那件案子三年,僅僅是為了弄清真相然後去跟兇手問聲好嗎?”


    顧峋頓了頓:“不管你參不參與,韓家都會想辦法擺平郎希的,你現在自己也不安全,王相之雖然不知道你吞下了解藥,但是他們還是懷疑你手裏有東西。”


    李恆安輕嗤,伸手在兩人中間比劃了一下:“誰安全?你,我,韓長旻,薑家韓家的人,我們和郎希都是敵人,就是那種看見你躺路邊兒一定會上去補刀的關係,更何況韓長旻那邊還在負責解藥的研究,大家處境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顧峋撚了煙,一點頭:“還挺會說。”


    “闡述事實。”


    “行吧,”他說著站起身,“我下樓買盒煙,想辦法早點睡吧。”


    “哎,”李恆安叫住他,“幫我帶一盒,要.....”


    “帶什麽帶,”顧峋嚴肅道,“都要睡了還抽煙,平時也少抽點吧,給你帶盒熱牛奶,喝了早點睡覺。”


    “......”


    哦,就好像你自己下樓不是為了買煙。


    李恆安黑著臉一擺手:“滾吧雙標狗。”


    彥城。


    手機提示音響的時候,一帆剛邁上通往六樓的樓梯,幽暗昏黃的聲控燈亮起,他翻出書包裏的手機看了眼,是李恆安的消息,定位在潘城,下麵一格是薑清桐早些時候的迴信,定位在芙荒北郊。


    林一帆收了手機,眉目微沉,雖然是同一天動的身,但看來去的確實不是同一個地方。


    燈光之下,黑色的影子進入視野,林一帆微怔,抬頭順著折疊在樓梯上的影子往前望去,卻見自家門前正立著一個陌生男子,對上目光,他衝自己笑了笑。


    那個人看起來應該和顧峋差不多的年紀,穿著打扮很得體,又長了張不錯的臉,一笑之下整個人透著股溫文爾雅的氣質。林一帆看著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在心下蔓延開來。


    那人開口了,聲音溫和:“你好。”


    林一帆頷首:“你好,”他說著抬手一指自家門,有些遲疑,“請問你是要.....找誰嗎?”


    “找你,林一帆。”


    林一帆一愣:“我?”


    男子從衣袋中抽出張名片遞過去,開門見山:“對,我來告訴你你這段時間追查的一切——還有你父母的事。”


    林一帆麵露疑色,又上了兩個台階在他麵前站定,伸手接過名片低頭望去——“韓長旻?”


    韓長旻笑了:“或許你已經不記得我了,那時候你還太小,一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十三歲,花園街616號,林醫師的實驗室。”


    記憶深處模糊的場景,明亮溫暖的陽光,不認識的藥劑和器材,自己坐在爸爸的實驗台前,實驗室的門被叩響,一個很年輕的哥哥推門而入,他和爸爸說了什麽,然後他注意到了自己,他笑著喊自己的名字,他朝自己走來——


    那早已記不清的眉眼隨著韓長旻的幾句話越過時光的間隙,漸漸與眼前人的樣子重合起來。


    林一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名片,神色倏爾變了。


    芙荒。


    將近十點日上三竿,街邊的早餐店卻依舊熙熙攘攘,店裏的人忙得不亦樂乎,大有從清早開到晌午的勢頭;白嫩細滑的米粉放滾水裏上下一燙,起手撈出盛進瓷碗裏,放上大塊厚實的牛肉,擱上半個內心流黃的鹵蛋,撒上一把新鮮細碎的配菜,再澆上一大勺香濃味鮮的高湯,瓷碗連同小菜擺在托盤裏端到客人麵前,薑川的目光一路隨之跟過去,後悔得直嘬牙花子,不該起早在酒店裏吃那白粥白菜的早飯。


    薑清桐審視著他:“川哥?”


    薑川迴過頭來:“哦沒事,我餓了,買兩個茶葉蛋吃。”


    薑清桐看了眼腕表,距離早飯過去不到兩個小時。


    結過賬,薑川在早餐店門外拖出張椅子坐下,仿佛退休的老幹部一般慢悠悠地剝著茶葉蛋,語重心長道:“不要著急,吃飽了才好幹活,我們的任務量可比顧峋他們重多了。畢竟顧峋他們那邊差不多已經鎖定潘城音納區了,可我們這邊隻是兩條可疑路線交叉出來的可疑地點,我們第一步得先確定這裏確實有郎希的人,才好進行下一步動作。”


    薑清桐也不坐,立在一旁垂目看著他,頓了頓道:“所以說我們才要對比檔案裏的茹素者名單和芙荒的死亡者名單?”


    “對,”薑川已經吃完了一個茶葉蛋,開始著手剝第二個,“芙荒如果有郎希的人,必定會在這裏試藥,試藥死亡的茹素者,要麽是懸案,要麽郎希的人善後得當,偽造成證據確鑿的意外事故。好在大部分吸血鬼,包括血族和茹素者,他們的出生和死亡會在管轄當地的製裁者家族手裏留下檔案記錄,”說到這兒,薑川自嘲地笑了笑,“說起來我們製裁者家族也就這麽點兒可憐的權限了;時代雖然已經變了,可吸血鬼的數量也越來越少,所以我們也還是拿不到更多的資源和權限,很多事還得自己折騰,這矛盾真夠讓人頭疼。”


    “可是如果芙荒有茹素者是因為buck的試藥而身亡,韓家應該一早就清楚才對,不至於要我們現在來這裏查。”薑清桐微微蹙眉。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薑川舉著剝好的茶葉蛋,也沒空吃,應道,“普通人又沒接觸過這個,再加上芙荒這樣較為偏遠的地方,法務係統也不一定完善,或許很多案子可能有疑點卻被匆匆蓋過去了,這些案子就是我們的目標——茹素者,死因存疑。我們挑這種案子查,隻要能證實這裏存在buck的試藥情況,順著相應的線索查下去,事情就好辦了。”


    薑清桐麵露難色:“我對比過名單,過去四年,時間線也長,這個工作量不算小。”


    “那也沒辦法,”薑川咽了口蛋白,“顧峋他們還可以從桔璣販子入手,可是芙荒情況不一樣啊,你看看這經濟,這發展,這種閉塞的小地方入不了毒品這種暴利行業經營者的眼,我們隻能從死去的茹素者身上下手。”


    “如果這樣的話,”薑清桐緩聲道,“不僅死亡,還有失蹤人口也要查。”


    薑川鼓動著腮幫子沉思兩秒,末了一點頭:“說得對,誰知道郎希那幫人能幹出來什麽事。”他說著站起身往前走去,艱難出聲,“有點噎......我去買盒酸奶......”


    薑清桐:“......”


    大半盒酸奶下肚,薑川長舒一口氣,朝不遠處的薑清桐一招手:“走了。”薑清桐快步跟上去,卻見薑川一手晃著酸奶盒,也不看她,半開玩笑似的道了句:“清桐,當初跟著你哥從家裏跑到彥城,又從彥城來到芙荒,你就沒什麽顧忌?”


    薑清桐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脫口而出:“我顧忌什麽?”


    薑川側著臉看向她,抿著嘴笑,悠悠道:“小時候跟爸媽上五台山,有個道士說我命硬,那時候純當他放屁,後來發現那牛鼻子好像還真撞對了那麽一迴兩迴,我,”他說著抬手一指自己,“克爹克媽克媳婦,活到現在奔三了成了個孤家寡人,你就不怕我連帶著克親戚?”


    薑清桐看著他:“你是覺得我摻合郎希的事太危險?”


    薑川一噎,自己這個妹妹,某些時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直接。結果就在他以為薑清桐要順著說不要迷信不用擔心之類的話時,薑清桐卻峰迴路轉地道了句:“沒事兒,我和你不親,你克不到我頭上。”


    薑川站定:“......”手裏的酸奶盒捏變了形。他在自己妹妹和自己不親的悲痛中沉浸了兩秒之後,又轉念一想也是,自己都一把年紀了,如果還期頤著未成年的妹妹寬自己的心,那未免也太沒出息了。


    薑清桐腳步未停,已超出了自己一段路,薑川將剩下的半盒酸奶仰頭一灌,丟了盒子幾步跟上去:“別亂跑,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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