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濃的悲涼在心下泛濫開來,李恆安訕訕地移開視線,幹巴巴道了句:“可能是有什麽事吧,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聯係你了,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麽意外,如實說就行了,也沒必要拿轉學當借口啊。”


    李恆安低著頭假裝檢查頭盔,她能感受到一帆在看著她。


    他在用什麽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呢?


    半晌,林一帆緩緩移開了視線:“姐,我們去買盆綠植吧。”


    “好。”李恆安爽快地一點頭,她知道林一帆心情不好,隻是沒想過“心情不好就買綠植”這種燒錢的毛病居然也會傳染。


    花卉市場還零零星星地開著幾家店,進門第一家店的櫥窗裏擺了盆枝葉繁茂的紫竹蘭,林一帆一眼看到它便刹了車:“不用逛了,姐,就這個怎麽樣?”


    “行,你喜歡就買。”


    停了車,林一帆道:“你不用進來了,我很快迴來。”走出幾步,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折迴來伸出手道,“對了,姐,我手機沒電了。”


    李恆安不假思索掏出手機遞給了他,她所有支付密碼林一帆都知道,她探著腦袋看那盆紫竹蘭,心說長得真好啊,都結花苞了,搬迴去應該過不了幾天就開花了。


    二人到家後,把陽台的綠植搬搬挪挪,騰出了一塊敞亮的地方給這盆拖長了枝葉的紫竹蘭,做完這一切,林一帆洗漱迴房,他似乎沒什麽興致,晚上迴來也沒吃東西,臨進房門,他忽而迴頭叫住了李恆安:“姐。”


    “嗯?”李恆安轉頭看他。


    林一帆眉尖稍蹙,他沒有出聲,背著光站著,靜靜地看著李恆安,不知道是不是李恆安的錯覺,他的眼圈似乎微微紅了;李恆安疑聲問了句:“怎麽了?”


    林一帆抿了抿唇,他緩緩搖頭,聲音中帶著幾不可聞的鼻音:“沒什麽,姐,我最近在學那個六階魔方的拚法,學會了教你。”


    那套魔方是李恆安送給他的十四歲生日禮物,林一帆一直留著,但好久沒玩了,李恆安也不知道他怎麽就突然想起了這茬,但她仍是一點頭,笑笑道:“行,趕快去睡吧。”


    待林一帆迴了房,李恆安莫名其妙的一口氣鬆下來。剛出房間在沙發上坐著充當背景的顧峋終於開口了,他半開玩笑道:“弟弟怎麽了?沒考好?”


    李恆安沒興致接他的玩笑,應了聲:“王相之。”


    顧峋若有所思地一點頭:“是個問題,”說著他轉眼望著李恆安,輕嘶一聲,“一直瞞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李恆安倍感牙疼,焦躁地站起身開始繞著餐桌轉:“那也沒辦法,就剩幾個月了,至少得瞞到高考後吧。”


    顧峋看她又開始了,無語道:“你整天繞著它轉,怎麽,它會衝你笑嗎?”


    李恆安:“......”


    然後顧峋就擺出個特別討喜的笑,坐直了身體:“繞我吧,我會。”


    聞言,李恆安看智障一樣看了他一眼,幹脆餐桌也不繞了,轉身上樓迴了房。


    晨起,吃過早飯沒多久,顧峋叩開了李恆安的房門:“收拾一下出門了,韓長旻他們找到了成曲樓在彥城租過的兩套房子,我們去看看。”


    李恆安意有所指地一揚眉:“喊我一起?”


    “對啊,”顧峋一點頭,笑了,“昨天和韓長旻商量了一下,打算正式拉你入夥,很多事也沒必要瞞著你了,正好今天在路上,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可以親自問他。”


    “那行,我換件衣服。”李恆安說著便欲關門,顧峋卻似發現了什麽,抬手虛擋了一下房門:“哎,”他說著一抬下巴,“你晚上都靠那個睡覺嗎?”李恆安順著他的視線迴頭一看,安眠藥忘了收,瓶子正躺在床頭櫃上,她迴頭睨了眼顧峋,淡淡道:“偶爾。”言罷抬手關了門。


    李恆安換上薄衛衣,迴手將掖進衣領裏的長發撥了出來,理了理衣服,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那瓶安眠藥上。


    她從小就不是容易入睡的體質,就算睡著了也睡得淺,隨便一點動靜都能驚醒,後來因為焦慮,睡覺就更難了,這種情況在十九歲於醫生剛遇難後最嚴重,那段時間李恆安幾乎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焦慮和強迫思維讓她整天繃著自己的神經,仿佛一隻活在狼窩裏的兔子,那時候李恆安整天想的就是於醫生的案子和那些似是而非的片段,沒心情也沒精力去看醫生,她就這麽一天天地僵持著,直到後來逐漸發現,不知道為什麽,在有些混亂、嘈雜的環境中,自己的神經更容易放鬆,剛發現這個時李恆安頗為詫異,但詫異歸詫異,總歸是有了方法,於是李恆安就在藍天辦了張卡,每天晚上去坐一會兒,睡覺的時候明顯能睡得更好,再到後來和莊揚混熟了,李恆安覺得反正也要上網,不如當網管賺點錢,於是就開始了兼職。


    可這法子不是萬能的,李恆安骨子裏那點兒氣性還是沒救,真有發愁的事照樣睡不著——比如昨晚和林一帆的談話。好在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李恆安了,現在睡不著,她也不再整夜的煩躁慪氣,也不再和自己拗了,吃藥省事,能睡覺才是最重要的。


    李恆安俯身拉開抽屜將藥瓶丟進去,轉身出了房門。


    偏僻的公路上,顧峋拉下窗子,碎散的煙圈迎風唿啦衝出去,他叼著煙開著車,悠悠地看了眼後視鏡裏韓長旻的神色。


    聽罷李恆安的話,韓長旻關了手機上的地圖,抬起眼來;副駕駛上的李恆安看著後視鏡裏韓長旻笑意吟吟的眉目,半晌,韓長旻不疾不徐道:“說實話,哪怕是那些幫我們做事的人都不了解我們的真實身份,即使這樣他們都得簽保密協議,恆安,我憑什麽告訴你這些事?”


    李恆安微微昂首,笑了:“憑我身體裏有buck的解藥,從林醫師將藥交給我的時候起,我就已經身處其中了。”


    韓長旻眉梢一挑,轉頭看了眼顧峋的後腦勺:“你教她這麽說的?”


    顧峋樂了:“哪兒用得著我教啊。”


    頓了頓,韓長旻話鋒一轉:“也不是不能告訴你,隻不過這些事如果經你之口泄露出去,我們是可以向你問責的。”


    李恆安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話裏的異樣,她微眯起眼:“話說.....說起追究責任這類話的時候,通常不都得在前麵加一個‘依法’嗎?”


    韓長旻抿唇笑了,意味深長道:“差不多的意思,隻不過法律是陽光下的,我們依據的條例暫時還不能暴露於大眾的視野。”


    李恆安略一點頭:“行,你繼續說。”


    “你問的這些......往早了說能追溯到12世紀,卟啉病你知道吧,其實吸血鬼的誕生就是因為一種類似這個的病,他們擁有比一般人更強健的體魄,吸血,戰鬥時的血瞳,這些特征你也知道了,這種血統憑借血脈裏的基因一代代傳下去,吸血鬼和人類的後代,有一半的可能性會是吸血鬼。吸血鬼生來便具有的身體素質和戰鬥素養給人們的生存帶來了威脅——當然僅僅停留在‘可能性的威脅’這個階段,一來是因為很多吸血鬼願意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二來是因為出現了一批被稱為‘獵人’的人們,也就是後來的製裁者家族,人們的畏懼賦予了他們身份,他們享受人們的供奉,同時獵殺某些邪惡的吸血鬼。”


    “那個時候的人們是知道吸血鬼的存在的,轉折點在後來,統治者為了穩定民心,和三十二個製裁者家族達成了協議,將他們收入麾下,他們從統治者那裏得到更大的好處,同時聽命逐漸退出人們的視線,和吸血鬼的鬥爭開始轉到人們看不見的暗處,一代又一代的人從出生到死亡,因為‘看不見’,吸血鬼和製裁者家族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直到後來不再被提及,至此,這二者徹底被曾經銘記他們的人們所遺忘。”


    李恆安麵露思忖——身處暗處的製裁者。


    韓長旻繼續道:“直到那個時候,吸血鬼還是隻有一種,就是現在所說的‘血族’。在大約兩百年前,製裁者家族之一的梁家聲稱發明了一種能讓吸血鬼不靠鮮血也能活下去的藥物,由梁家牽頭,製裁者家族和吸血鬼們定下契約,隻要吸血鬼服下藥物不再傷害人類,製裁者家族便也不用再獵殺吸血鬼,很多吸血鬼渴望正常人的生活,便紛紛服下了這種藥物,但是這時,梁家卻毀約了。”


    李恆安眉尖一顫,韓長旻看了眼她的神色,不急不緩道:“形象點說,不加訓練的原生戰力值,一般情況下是血族強於茹素者強於人類的——‘茹素者’就是服下了藥物,以正常的食物為生的吸血鬼,他們一樣擁有血瞳,隻是不再渴望鮮血;變成茹素者之後,吸血鬼們的戰力大打折扣,梁家趁機反撲,大肆屠殺吸血鬼。”聽到這裏,李恆安一句“為什麽”差點脫口而出,堪堪止住,她逐漸迴過味來,是了,製裁者家族和吸血鬼戰鬥了這麽多年,二者之間的公仇私怨不在少數,梁家大概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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