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連數日之內,各地的軍情與急報如同雪片一樣的飛往洛陽。剛剛晉升為“魏王”的楚天涯都沒來得及進行加冕典禮,就在剛剛改了門匾的魏王府公屬裏,日夜忙碌批處軍務。


    非常時期,大宋朝廷的政治中心儼然已經從各個朝廷中樞衙門轉移到了楚天涯所在的王府。


    當下最為緊急的事情,無非以下幾件:


    擺在首要的是,杭州那邊以趙構為首的叛軍日漸勢大,他們起兵之後一路北上直指東京,數日內已連破三州十七縣,叛軍數量也擴充至將近二十萬人。來勢極為兇猛。東京留過宗澤一麵全力組織軍民防守東京,一麵向洛陽求救請求援軍。


    其次是,西遼國主耶律大石趁西夏國內空虛之際,起勁兵二十萬犯境。西夏國急忙召迴此前在河東助戰於大宋的主力鐵鷂子迴國防守,一麵派來數班使臣向洛陽求救。


    再者就是,濟源那邊的戰事進行順利。不出楚天涯所料,在圍困數日之後女真殘兵內部失和,完顏穀神無力駕馭還險些遭到其他將領的驅逐與暗殺。趁此機會劉子羽使出了“離間計”,迫使穀神率領一部分女真人前來投降。至此,女真殘部徹底陷入了崩裂與潰散。劉子羽使用分割圍剿與招降安撫並用的手腕,正在陸續收拾餘下的女真殘部。


    現在,已經歸降的女真大將穀神與部分猛安謀克們,已經由劉子羽派人護送,處於前來洛陽的路上。


    已經入夜,在公屬裏忙了一天的楚天涯雙眼已經布滿血絲,忍不住扯了兩個哈欠。


    “主公,夜已深沉,不如迴府歇息?”六合小心的勸道。


    楚天涯擺了擺手,“看完這些奏報。”


    正說著,張孝純快步行來揚著手裏的一份紙箋,“王爺,東京急報!”


    “拿來!”楚天涯一下來了精神。接過奏報一看,長籲了一口氣。


    宗澤來報,來勢洶洶的杭州叛軍在拿下滬州之後,不敢踏過長江。近二十萬叛軍在長江南岸徘徊不前,他們軍心浮動不時發生大小規模不等的軍士逃逸。


    “看來官家發出的聖旨與檄文起了作用。”楚天涯說道,“聖旨一到,叛軍上下皆知趙構父子已被削去皇籍貶為庶民。名不正則言不順,他們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起兵,自己卻被官家削去了皇籍,這真是貽笑大方啊!”


    張孝純也長籲了一口氣,“王爺所言即是。趙構等輩名為勤王,實則反叛。此前敢為附逆者,有為錢財名利,有為匡扶正義。聖旨一下檄文一出,天下民眾皆知趙構的真實麵目與險惡用心。所謂出師無名,其師多敗。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構等人麵臨眾叛親離也是理所當然了。再者,濟源大捷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振奮人心,天下子民無不欣喜若狂。在這樣的局麵之下,更少有人願意反叛朝廷助紂為虐。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既然王爺已經打敗了宗翰與宗望,那也就意味著王爺能騰出手來親自對付趙構了。王爺麾下猛將如雲虎狼之師,這恐怕才是趙構等輩最為忌憚的。”


    “張知府所言有理。”楚天涯輕鬆的笑了一笑,“所以一直以來,趙構在江南雖然鬧得兇猛,我卻沒有真的在意。歸根到底,他們那幫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更何況畢竟官家才是正統,他們隻是叛軍。我就不信這大宋天下的子民都被受其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我們在洛陽抗擊外敵振奮國威,趙構等輩卻在苦心孤詣的挑起內戰鬧分裂。大宋連年征戰人心思定,沒幾個人真的願意在戰場上白白送死。等著吧,趙構那群烏合之眾遲早不攻自潰。”


    “話雖如此,王爺也該做出一些應對才是。”張孝純說道,“東京留守宗澤屢次派來使者求援。不知王爺可有定奪?”


    “當然有。”楚天涯說道,“如今最大的外敵已經暫時清除,大宋的首要任務是剪除家賊,一統南北。我打算等濟源那邊料理清楚之後,征調一部份兵馬迴洛陽來,由我親自率領,輔佐官家禦駕親征,征討趙構叛軍!”


    “如此極好、極好!”張孝純長籲了一口氣,“沒有什麽比‘禦駕親征’和王爺親自掛帥去平叛,更為理想的了!相信隻要官家與王爺同時出現在東京,趙構等輩叛軍的軍心就會一潰千裏,不堪一擊!”


    “但願如此。”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其實眼下我們自己的將士已是疲憊不堪急需休整,後勤補給也已捉襟見肘。眼下的情景,就是大宋最為艱苦也最為重要的時期。隻要我們咬緊牙關熬了過去,輝煌,就在不遠處。”


    “屬下深信不疑!”張孝純揚眉吐氣的道,“梧桐原之戰與濟源之戰,數十萬女真兵馬灰飛煙滅,相信金國在二十年內難以恢複元氣。隻要大宋盡快的平複內亂、恢複內治,相信不出十年就可以光複河北一統九州!”


    楚天涯略感疲憊的苦笑擺了擺手,“現在我還不願意去談及十年之後的事情,我更習慣一步一步的走踏實了。張知府,增派使者與前線劉子羽聯絡,我要時刻掌握濟源的戰況。另外,將楊再興及其所部騎兵給我調到洛陽來。”


    “是,王爺。”


    楚天涯輕籲了一口氣,靠坐在太師椅上摁了摁額頭,“西夏國那邊有新的情況嗎?”


    “下午時分西夏國主李乾順又派來一撥使者,請求王爺撥派兵馬前往馳援。”張孝純答道,“據使者所言,耶律大石盡起精銳之師猛攻西夏國門,西夏國苦苦支撐難以抗衡。如若王爺不加援助,恐怕數月之內西夏就要滅國了。”


    楚天涯冷笑一聲,“別聽那些使者胡說。他們恨不能說成李乾順已經被耶律大石俘虜了。雖說耶律大石的這一招黑虎掏心使得夠狠夠黑,但我足夠相信李乾順也不是什麽善茬兒,肯定早就防著耶律大石了,西夏國在西疆定然早有防備。讓他們打吧,再多打一會兒,打得越狠越好。大宋在東京、濟源各自大戰了一場,現在又麵臨內亂,兵馬疲憊糧草不備,短時期內肯定無力對其進行兵馬援助。我相信西夏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肯定是能抗衡耶律大石的。”


    “王爺這是要令其鷸蚌相爭,然後大宋漁翁得利?”張孝純問道。


    “要不然呢?”楚天涯笑了一笑,“大宋連年征戰,國力日漸虛耗。不讓西夏與西遼狠狠的耗上一耗,日後我們如何與之驅策?張知府,底子我都交給你了。如何穩住西夏的使者這個任務,我交給你。總之一個原則,讓他們相信我們在積極的組織兵馬準備馳援西夏國,大宋的立場十分鮮明,一定是支持我們的好鄰居西夏國的。同時,不妨添油加醋的加深這二國之間的矛盾有個點子剛好可以派上大用場!”


    “什麽點子?”張孝純好奇的問道。


    楚天涯詭奇的笑了一笑,“西遼的王妃蕭塔不煙在迴國途中誤被西夏巡邊軍士所殺。”


    張孝純雙眼一睜,“真有此事?”


    “這你別管。”楚天涯神秘的笑道,“總之你想辦法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盡可能的讓他傳到耶律大石那裏,就對了。”


    “好,屬下知道怎麽做了。”張孝純何等精明之人,聽楚天涯這麽一說,心中已經明了七八分。


    “讓他們狗咬狗吧,狠狠的咬。”楚天涯嘴角上揚輕蔑的笑了一笑,“他們不咬,我哪能騰出手來收拾趙構,北伐金國?最好是讓他們結下死仇,打上個十年八年的。”


    “王爺英明。”張孝純眉開眼笑,“如今天下大亂風雲際會,一切卻又都在王爺股掌之間。似這般縱橫捭闔,屬下是真心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切盡在掌握嗎?”楚天涯略微一笑,笑容之中卻有旁人難以意會的苦澀,內心自語道:我倒是希望,能有人幫我分擔一些!


    夜已入深,楚天涯終於離開了公署衙門,迴往自己的寢居處。


    星月滿天,估計明天又是個豔陽天氣。楚天涯走在花圃之間,聽蟋蟀與蛙鳴響作一片,感覺到內心難得有一片寧靜。


    濟源之戰即將結束,大的風波暫時告一段落。或是新的危機與更為重要的任務即將迫在眉捷。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刻的楚天涯,真正感覺到了疲累與壓力。


    朱雀和貴人一前一後,不遠不近的陪著楚天涯,履行青衛的職責。


    “你們兩個也早些迴去歇著吧!”楚天涯說道,“大戰迴來又兼長途奔波,你們也累了。”


    “主公,今夜我們二人當職。”朱雀迴道。


    “不用了。王府裏銅牆鐵壁的,再加上有蕭郡主的女衛在,料也無妨。”楚天涯說道,“聽話,都去歇息。”


    “是,主公。”朱雀這才應了諾準備走。


    貴人卻不肯邁開步子。


    “你為什麽不走?”楚天涯迴過身來看她。


    貴人的眼睛左右挪了挪,見朱雀走遠了一些,嘻嘻一笑湊上前來,“主公,今晚我想陪你睡。”


    楚天涯一愣,隨即笑了,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把,“怎麽,太久沒有吃肉了麽?”


    “討厭!”貴人嗔笑一聲,挽住了楚天涯的胳膊肘兒,在他耳邊糯聲道,“主公,你就不想要我嗎?”


    楚天涯哈哈的笑了兩聲,挽著她的小蠻腰朝房間走去。


    食色性也,這很正常。一連數日忙碌與奔波,楚天涯自己也曾多時沒有享受魚水之歡了。剛剛經由貴人這樣的一撩撥,還真有點蕩漾。


    蕭玲瓏有孕在身,楚天涯早已與她分房而睡。二人走到楚天涯的房間外時,卻看到房內點著燈燭,一個女人的窈窕身影映在窗紙之上。


    二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這是誰?”貴人有點驚訝的小聲道,“不會是朱雀吧?”


    “不可能。”楚天涯輕皺了一下眉頭,對貴人道,“你先迴去歇息。今晚,看來不能與你同睡了。”


    貴人惱火的咬了咬嘴唇,也沒多說,徑直走了。


    楚天涯停頓了片刻後方才推門而入,看了坐在房中的那人一眼,他掩上門輕歎了一口氣,“飛狐兒叫你來的麽?”


    其實楚天涯都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是誰。能夠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楚天涯的臥室裏卻不被蕭玲瓏的女衛捉住或是驅逐的,除了蕭塔不煙,還能有誰呢?


    更何況,她還不著寸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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