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黃龍穀。


    黎明時分,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可是這裏由於兩側有山巒遮蓋仍是一片陰暗,而且十分的寒冷。


    北側的一處小山坡的常青灌木叢裏,隱約閃耀著兩團幽綠的光芒。


    這兩團光芒,使得方圓百丈之內再無野獸,樹上的鳥兒也不敢鳴叫。因為它們,是一對長在老虎臉上的眼睛!


    這隻猛虎身軀十分龐大,此刻卻如同懶貓一樣的趴在這灌木叢中。在它身上,還躺了三個人在唿唿大睡,全把它當作是沙發了。


    其中一個麵容妖嬈身材火爆的年輕女子,獨自侵占了虎身的一整邊,還抱著它的脖子睡的,張著嘴睡得唿唿的香。另外兩個,一個是白發淩亂的糟老頭子,另一個則是個矮小精悍的中年漢子,二人都枕著老虎的肚皮,睡得也挺香。


    如此寒冷的天氣,若非有這樣一隻猛虎當天然電熱毯,還真是要凍死人。


    驀然,那隻乖乖趴著的猛虎突然甩動了一下尾巴,還張開大口露出了尖銳瘮人的虎牙,雙眼之中頓時殺氣迸閃!


    百獸之王,威風凜然!


    睡在它身上的三個人同時驚醒翻身而起。


    “虎妞,你發現了什麽?”女子抱著它的脖子,在它耳邊小聲的問。


    “別問了,貴人,我都看見了。”精悍的漢子匍著身子朝山腰下的不遠處指去,“瞧那邊!”


    “嘿嘿!”何伯不急不忙的擼了幾下頭上雜亂的白發,得意的笑,“老頭子說得沒錯吧,焦文通這小子,準從這裏來!”


    “老爺子神算,晚輩佩服!”精悍的漢子,自然是十二衛青之一的螣蛇,他有點驚訝的道,“我就奇怪了,焦文通是怎麽從小蒼山以北、太行山的西麓,繞到這黃龍穀來的?兩地之間相隔崇山峻嶺,行人尚且難以攀越,他是怎麽帶著嘯騎翻過來的?”


    “你別忘了,黑軍陣營裏有一隻比狐狸還狡猾的白毛小家夥。”何伯嘿嘿的笑,“他和焦文通一樣,對太行山一帶的地形太過熟悉了。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小路,他們卻能找到。焦文通的這隻嘯騎不同於天下任何的騎兵,他們在這太行山巒之間摸爬打滾了近十年,哪天不爬幾十裏山路?不光是人,那馬兒都變得跟猿猴似的了!”


    “喂喂喂,別光顧著閑扯了,現在怎麽辦?”貴人才沒興趣聽他們閑扯,指著下麵越走過近的騎兵隊,焦急的低聲嚷道,“焦文通的箭可厲害哪,要是讓他發現我們在這裏,嗖嗖嗖的三下我們就沒了。萬一把我們當作野獸了用的是鐵頭箭支,死了都沒地方喊冤!”


    “小丫頭,你慌什麽?”何伯仍是不急不忙的嘿嘿直笑,“焦文通再厲害,也是老夫教出來的學生。他那點本事嚇唬別人可以,在老夫麵前,還嫩著哩!”


    “那老爺子你倒是想個辦法呀,咱們怎麽刺殺他?”貴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何伯。


    “沒辦法。”何伯果斷的搖頭。


    貴人和螣蛇的表情都僵住了。


    “嘿嘿”何伯一陣怪笑,說道,“小丫頭,叫你的虎妞先跑到那邊的小山崗上,使勁吼幾嗓子!要是不地動山搖驚跑滿山的野獸飛鳥,我就剝了它的皮做襖子!”


    “吼就吼嘛,幹嘛要嚇唬她?”貴人不滿的厥起了嘴,抱著老虎的脖頸愛撫她的麵頰,柔聲道,“好妹妹你聽到了哦?乖乖的幫我一下吧!”


    老虎顯然是聽懂了貴人的話,懶洋洋的起了身,耷著肚皮一搖一晃的往不遠處的小山崗走去。一邊走它還一邊迴頭望著何伯,眼神冷得像冰塊一樣。顯然,她對何伯的威脅很是不滿。


    “嘿,這虎妞脾氣還蠻大的嘛!”何伯就笑,“算哪,改天老頭子心情好,給你物色一個好相公,生一窩虎娃娃!”


    虎妞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慢走變作了小跑,然後幾個威猛的虎撲就跳到了那個山崗上,雙足往地上猛然一蹬,甩起鋼尾揚起虎頭,就發出了威猛的厲吼!


    “嗷”


    霹靂落地,震蕩山穀!


    離得近了一些的何伯等三人都捂上了耳朵,心中仍然感覺一陣恐懼!


    這種恐懼感跟人的性格與膽子大小沒關係,是人類千萬年來保留在遺傳基因裏的、對老虎的恐懼,是根本無法遏止的!


    山下的山道裏,焦文通帶著他的嘯騎正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目標直指太原城。原本黎明是最安靜也最黑暗的光景,最是適合潛伏行軍。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將士和馬匹都有些累乏不堪,而且十分困倦。


    驀然聽到這山穀裏響起這一陣震耳欲聾奪人心魄的虎嘯,當場就有人嚇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相比於訓練有素的嘯騎將士,馬匹的反應更大。它們畢竟是畜牲,可以不怕刀光劍影,但聽到虎嘯頓時個個屁滾尿流腿都軟了,嘯騎的陣營頓時大亂!


    焦文通跨下的追雲寶馬畢竟不是凡物,雖然也吃了一驚四蹄亂踏了一陣,但很快恢複了鎮定。焦文通疾聲大喝,“不得慌亂,鎮定!!”


    他的聲音,比起虎吼來還真是差不了多少。


    這一聲吼下去,如同給將士們打了一針鎮定劑,好多人都迴過了神來。


    “喲,小子可以。”何伯嘿嘿的竊笑,“這些個嘯騎全把焦文通當作了主心骨。有他在,天塌下來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虎妞可能就盼著早日有個好相公了,這時越吼越起勁。嚇得附近方圓數裏內的野獸慌忙逃遁,滿林子的鳥兒還沒到起床時間,就撲騰騰的亂飛了。


    黃龍穀裏,頓時一片驚悚與恐怖!


    焦文通雖是喝住了人,但是馬兒卻不買他的帳。好多馬匹沒命的四下亂躥逃跑,任由騎手拖拉拽打也無濟於事。


    黃龍穀裏亂作一團!


    “好,越亂越好。”何伯嘿嘿直笑,轉頭對螣蛇道,“老蛇,你不是早就想和焦文通切磋一下了的嗎?去吧!看看老夫教出來的學生,有多少真功夫。”


    “他現在手中有弓箭,我應該是一分勝算也沒有。”螣蛇直搖頭,“太行神箭焦文通,名符其實,我一點也不懷疑。”


    “那你不會動腦子?”何伯直撇嘴,“他就那麽幾枚箭,射完就沒了!”


    螣蛇直眨眼睛,過了一會兒也學著何伯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就滿地抓石子去了。


    “還行,不太笨。沒白練你。”


    片刻後,螣蛇貓著腰躲到了另外一片較深的灌木裏,身邊堆了一堆的鵝卵石。左右雙手各抓了一把,運足了氣力朝著兩旁的樹林就砸去。


    螣蛇長於洪拳,手指與腕掌的勁道非比一般。現在用發暗器的手法打出了這些石頭,砸中了樹幹全都砰砰的作響。


    黃龍穀裏正人喊馬嘶的亂作一團。但焦文通可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非比一般。這頭頂上一片怪響別人沒注意,他卻是聽得真真切切的。


    二話不說拉弓上弦,突突突就是幾枚箭先出去了。


    “何方肖小,敢在焦文通的頭上撕野!”


    聲如奔雷!


    先出箭再問話,焦文通顯然是有些被激怒了。


    螣蛇看到離他最近的一根大樹,整個被焦文通的一枚箭給射穿了。另一端露出黑黝黝的精鋼箭頭,不由得一陣冷汗直冒。他急忙迴頭給何伯遞眼色,還用唇語示意道算了吧?這要是死在自己人手上,不劃算!


    “廢物!”何伯惱火的罵了一聲,突然騰的一下跳了出來!


    潛伏著的螣蛇與貴人都嚇了一跳這不是明擺著去找箭受嘛!


    焦文通果然飛快的把箭對準了何伯!


    “嗖”


    電光火石之間,這一箭可就出去了!


    “咣”!


    半空中一聲利響,火星濺射!


    那枚箭居然被打飛了。


    “何方高人?”焦文通頓時瞪大了眼睛!至出道以來,他倒是射偏射飛過,但還真是從來沒有人能擋住他的箭!


    貴人與螣蛇也呆了,瞪大眼睛張圓了嘴,震驚不已。


    何伯在半空中撩飛了焦文通的一箭,自己也不好受,就像是被這一箭撞飛了一樣,又落迴了北麓山林的某個灌木叢中。


    “好小子,差點被他一箭給穿了!”落地之後何伯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那把被震缺了的匕首,心裏還是有點後怕的,“幸好我帶了這東西!什麽玩藝兒嘛,也敢號稱削鐵如泥!”


    貴人離他不遠,像隻兔子一樣悄悄的挪過來,一臉驚恐的指著匕首上的缺口,臉麵惶然的道:“老爺子,不是刀不好,是那箭太猛了!”


    這時,山穀裏的焦文通突然大喝,“師父是你老人家嗎?”


    這一吼,山下的嘯騎將士也都安靜了。


    “這小子不笨。”何伯聽了嘿嘿的笑,“這天底下能接住他一箭的人,還真是不多。老夫也是壯著膽子才敢一試。唿唿,懸,真懸!十幾年沒跟他動手了,還真是有點小看他了!”


    “老爺子,你老啦!”貴人嘻嘻的笑。


    焦文通又在喊道:“師父,徒兒知道,除了你老人家沒人能躲過我的箭!哈哈,你老人家是奉了主公之命前來刺殺徒兒的嗎?剛才真是多有得罪了啊,也幸好沒有傷了師父。不然徒兒可要抱撼終生了!”


    “嘿,這小子還用上激將法了。”何伯冷笑,“別理他,讓他叫喚讓虎妞接著吼啊!”


    “噢!”貴人應了一聲,虎妞就又狂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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