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防盜, 沒買夠, 不要問我為啥是防盜不要暴躁不要難過不要著急


    牆是泥牆, 很有年代感的樣子, 牆上除了糊一些舊報紙外, 還有一張開國元首的畫像。


    迴想起這幾天聽到的生身父母的話, 她隱約感覺到,這應該是新社會成立後的事情,可能是六七十年代,那時候物資嚴重匱乏。


    自己的姥爺,看上去成分不好, 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不過沒關係, 聽起來這母親下鄉也有幾年了, 按時間推算, 熬個幾年,估計也就能熬出頭來了。


    胡亂想了這麽多,她這個小嬰兒其實也有些累了。


    畢竟她如今隻是幾天大的小娃兒, 腦袋瓜子比拳頭大不了多少, 估計還沒法支撐這麽多的想法?


    她閉上眼, 深吸了口氣, 從腦中調集出幾個腦筋急轉彎想了想, 發現自己思路清晰,又迴憶了自己往世小時候的一些事, 也都記得, 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智商和記憶力並沒有真得完全退化為一個小娃兒。


    她聽說過剛出生的小孩會記得前世的事, 甚至還能看到鬼怪什麽的,可是過了四五歲就慢慢忘記了。希望她到時候還能記得,畢竟這個年代也就比她的出生年代晚個十幾年,許多大事的發展軌跡應該不會變。隻要她記得上輩子的事,將來就一定能派上用場。


    她正這麽胡亂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聽那聲音應該是一群幾歲大的小孩兒,在大人的帶領下過來屋裏。


    門被推開了,她感到一點涼風襲來,她的母親童韻連忙拿小被子給她遮蓋嚴實了。


    “過來了啊,趕緊坐,來,坐炕頭這邊。”童韻見進來的是隔壁孫六家的媳婦,同來的還有老蕭家的孩子,並自家的侄子。


    這一群光屁股小孩,大的七八歲,小的也就三四歲罷了,一個個臉上紅彤彤的,鼻子裏流著兩通小鼻涕,吸溜吸溜的,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炕頭上的小娃兒。


    “她真小!怎麽才這麽大一個!”孫六家的小子孫富貴先驚奇地喊了聲。


    “噓,臭小子,小聲點,小娃娃在睡覺呢!”孫六媳婦對著自己兒子腦袋拍了一巴掌。


    原本打算發聲的小子們,頓時壓低了聲音。


    “她真白,就好像過年吃得白饃饃一個樣兒。”顧家老二房裏的糞堆這麽說。


    糞堆今年八歲了,已經上小學二年級,學會了比喻用法,上來就是一個“好像”的句子。


    其他人顯然讚同,都睜大驚奇的眼睛看著這白白軟軟的小娃娃,看她那垂著的眼簾,長長的睫毛。他們當然也見過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娃娃,可是這麽白淨好看的,還是頭一遭見。


    “競越,你家才出生的弟弟也這麽好看嗎?”不知道是誰,忍不住問了聲。


    蕭競越是隔壁家的孩子,他娘死了後,他爹又娶了個,後娘生了個弟弟,和蜜芽兒是同一天的。


    蕭競越望著那小娃娃烏黑的胎發,正想說什麽,忽然間就見那小娃娃陡然睜大了眼睛,望向他這個方向。


    當時心裏就一激靈,怎麽這麽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清澈得能看到人的倒映。


    “哇,她醒了!”


    “她眼睛真好看!”


    “她在看我,在看我這裏!”


    “誰說的,她是看我呢,她知道我是她哥哥!”


    一群小孩兒興奮起來,圍著剛睜開眼的小娃娃七嘴八舌的。


    孫六媳婦也忍不住讚不絕聲:“這孩子長得真好,怪道二嫂子說你這孩子俊,可不就是俊嗎,我還沒見過剛生下來就這麽好看的小娃娃,你瞧,頭發多黑啊,連眼睫毛都這麽長了!”


    可不是麽,這年月,普遍營養不好,小孩兒生下身子賴,都得過好久才慢慢長出點頭發眉毛眼睫毛的,有的還長得發黃,不夠黑。結果蜜芽兒,生下來胎發就黑烏烏的,眼睫毛眉毛的都齊全,眼睛也水汪汪地大。


    童韻也沒亂謙虛,畢竟自家娃生下來就好看,這是明擺著的,太謙虛也顯得假,於是笑著說:“這孩子可能隨娘,我聽娘說,她出生的時候頭發就好。”


    孫六媳婦聽了噗嗤笑出來:“我看更像你,你長得好看!”


    不過提起了童韻婆婆,她也忍不住多嘴幾句:“說起來你婆婆對你真好,我聽說你現在生下來孩子,每天都是紅糖水雞蛋地滋養著,還弄了什麽麥乳精?還有你二嫂娘家送來的油炸撒子!這真是好福氣啊,吃得這麽滋養,孩子奶水能不好麽!”


    現在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誰家屋頂上不是曬著的紅薯幹。紅薯剛蒸好軟糯糯是好吃,可是存不長久,於是把紅薯切片了,放在屋頂上曬幹了,磨成粉,用來蒸餅子饅頭的吃。


    紅薯麵窩窩頭,吃起來那叫一個剌嗓子,可沒辦法,還是得天天吃日日吃,能有這個吃就得知足了,總比餓著強。至於什麽紅糖水雞蛋,什麽麥乳精,什麽油炸撒子,那哪裏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


    可偏偏人家童韻做月子,就天天吃。


    她羨慕地隻歎氣:“童韻你是命好,趕上這麽好的婆婆,一般人真沒這福氣。”


    這年頭當媳婦的哪個不是外麵賺工分辛辛苦苦,迴家再操持一家老小的生計,有一口吃的,先緊著上麵老的,再記掛著下麵小的,便是再有一口,總得想想家裏的壯勞力,怎麽也輪不到當媳婦的嘴裏。就算坐月子好了,無非就是喝一頓紅糖水雞蛋,哪舍得日日喝,更別說什麽麥乳精什麽油炸撒子的。


    光想就知道了,油炸撒子,那得用一鍋的油慢慢炸,得多少油,誰不肉疼?


    至於麥乳精,她還是因為童韻吃上了,才聽說有這麽個玩意兒的!


    同樣是當媳婦的,她想想自己的月子,難免羨慕得心裏發酸,不過轉念一想,隔壁老蕭家那媳婦也在坐月子,和童韻還是同一天生的,家裏條件不好,她能吃上啥?紅糖水雞蛋都未必有呢!


    這麽一來,她又想開了:“你本來就是文化人兒,長得模樣又好,家裏又是知識分子家庭,咱是沒法比的。偏生你又能耐,上來就生了個閨女,你看你四個嫂子一口氣生了八個,愣是沒個閨女!”


    所以說,這都是命哪!


    人家童韻命好,天生就好。別看現在人家的爹是什麽被修正了,可再說下天來,人家那是有文化的人兒,識字有知識,還會給人看病。要不是世道亂,童韻這樣的金鳳凰,怎麽也落不到他們這破村子啊!


    說著間,她恰好看到旁邊的五鬥櫥上放著個紅色鐵皮罐子,不由好奇地說:“這個就是麥乳精啊?”


    剛才童韻拿出來麥乳精給自己衝了一碗喝,後來蜜芽兒哼唧了幾聲,她沒來得及把麥乳精收進五鬥櫥,誰知道恰好這個時候孫六媳婦帶著一幫子小孩進來了。


    眼看著這群小孩有七八個,全都眼巴巴地瞅著那紅色鐵罐子,她倒是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都是孩子,那晶亮的眼睛裏滿滿都是饞,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有的還悄沒聲地咽了下唾沫。


    可是若說把這麥乳精拿出來分給孩子們各嚐一點,她還真沒那麽大方,畢竟這個實在是不好弄,太稀罕太珍貴了。再說了,今兒個分了,幾個孩子出去都說說這麥乳精怎麽好喝,那下次來了孩子過來,她還分不分?不分的話,平白得罪人。


    當下童韻便笑了笑:“是了,這就是麥乳精。還不是想著我身子不好,怕奶不夠,這才特意托她大伯想法設法給弄到的,費了老大的勁兒呢。隻可惜這裏沒熱水了,要不然衝一碗給孩子們嚐嚐。”


    說著間,她仿佛猛然想起來似的,忙打開旁邊炕寢底下的抽屜,從裏麵摸出來一個油紙包,紙包裏是一些花生渣餅。花生渣餅,就是拿花生用土法來榨油後剩下的一些渣渣片兒,是麻黑色的,薄薄的,吃起來口感並不好,以前的有錢人家甚至用這個來當肥料放到地裏,或者幹脆用來喂豬。不過這年月,隻要能入口的就是好吃的,更何況花生渣餅裏好歹有點花生香,所以大家夥會用這個做廉價零食來吃。這個不需要糧票,價格也便宜。


    她拿出來分給幾個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也沒什麽好的招待你們,吃點這個吧。這還是之前我懷著身子的時候,怕晚上餓了難受,才讓建國給弄了點。”


    “呀,那可是讓你破費了!”嘴裏說著客氣話,孫六媳婦沒客氣,把那花生渣餅分給幾個小孩子吃。


    而看似乖巧地躺在童韻懷裏的蜜芽,心裏卻已經是被激起千層浪。


    她這樣的小娃兒,精氣神都不如正常小孩子,自然是貪睡,是以當那位孫六媳婦帶著幾個小孩子過來時,她正閉著眼睛假寐,說睡不睡的,也沒打算睜開眼看。反正聽聲音就知道,這是隔壁或者家裏的半大小娃兒,嘰嘰喳喳的。


    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名字:競越。


    “說得也是。”顧老太太看樣子竟然認真地考慮了下她四兒媳婦的話:“一罐子,確實夠了。”


    蘇巧紅聽了,心裏一喜,連忙繼續說道:“牙狗兒,早斷奶了,最近幾天不好好吃飯,我想著,我想著……”


    開口要東西的事,到底沒臉,她沒好意思直接說,就眼巴巴地瞅著自家婆婆,指望她能聽明白。


    “巧紅,你說什麽呢!”


    好脾氣的顧建黨受不了了,哥幾個都娶媳婦,怎麽就他這媳婦,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麵跟老人要東西?


    蘇巧紅素日卻是個慣能拿主意的,況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哪能往迴縮?


    “娘,你瞧瞧這……”她一聲賠笑。


    顧老太太已經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拿那修長的手指頭敲打著飯桌。


    “巧紅哪,你這意思是?我怎麽就沒弄明白?”顧老太太一臉糊塗樣。


    蘇巧紅咬牙,心想竟然裝糊塗,那好吧,我就挑明了說。


    “娘,我的意思是,既然童韻那邊一罐子麥乳精就夠了,另一罐子,幹脆給牙狗兒喝吧。牙狗兒這才八個月,從小就瘦,我想著他喝了好歹長點身體不是?”


    顧老太太閉上眼,想了想,最後點頭:“說得有理。”


    蘇巧紅臉上湧現狂喜,正要謝娘,卻聽顧老太太又說話了,卻是問旁邊的馮菊花。


    “咱家黑蛋多大了?”


    馮菊花老實,不懂怎麽這事扯上黑蛋了,不過還是老實迴答:“娘,黑蛋這不是才過了周歲生日。”


    顧老太太點頭,又問蘇巧紅:“還有咱家豬毛,多大了?”


    豬毛是蘇巧紅大兒子,蘇巧紅聽了,心裏犯嘀咕,不過還是說:“娘,這不是兩歲了嗎?”


    顧老太太又問馮菊花:“咱家墩子多大了?”


    話說到這裏,全家人都有點愣神了,不明白老太太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馮菊花再次老實地迴答:“娘,墩子三歲了。”


    顧老太太終於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咱家孩子多,這一個個的,牙狗兒八個月,確實應該喝個麥乳精,那是該喝的。不過黑蛋這才比牙狗大四個月,總不能說才大了四個月,就不讓喝了吧?黑蛋也該喝!再往上,豬毛兩歲了,也就比黑蛋大一歲,你說憑啥一歲的能喝,兩歲的不能喝?一歲的沒比兩歲的少幾顆牙啊?所以咱家黑蛋也該喝!可兩歲的都喝了,三歲的就隻多長了一歲,怎麽就喝不得,兩歲和三歲小孩不都是滿院子亂跑,你覺得有啥區別?所以咱家墩子也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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