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張鶴齡和張延齡兄弟幫忙,朱厚照要出宮自然容易多了。


    張氏兄弟掌握兵權,可在宮中隨意行走,再加之有張苑這東宮常侍在旁遮掩,朱厚照要出宮易如反掌。


    等張苑把這“好消息”告訴朱厚照,熊孩子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覺,為準備出行計劃,他把皇帝老爹賞賜的老本都拿了出來。


    前一次出宮,讓他了解到很多現實世界的情況,懂得出門在外銀子最重要。


    “……外麵的當鋪可以當東西,我多帶幾樣宮裏的物件兒出去,指不定哪件就能換幾錢銀子花花,但不能帶大號的,宮裏的花瓶、碟子不錯,但外麵的人不敢收,說是禁物……要不,我問問張苑哪些不是禁物,帶出去後可以方便地當掉?”


    朱厚照敗家子的脾性暴露無遺,為了出行,他想把宮裏的東西帶出去變賣或者典當,以便離宮後自己有更多的銀子吃喝玩樂。


    等朱厚照將張苑叫來,詳細問清楚當鋪的情況後,張苑小心翼翼地建議:“殿下,您出宮去,由兩位國舅安排照應,若是您手頭缺銀子,隻管對他們說,料想……不會虧待了殿下!”


    朱厚照皺眉:“本宮那兩個舅舅是什麽秉性,你以為我不知?民間都在傳他二人欺男霸女,狼狽為奸,而且為人摳門,屬於那種一毛不拔的吝嗇鬼,把本宮送出宮去指不定怎麽樣呢,多準備一點兒東西,遠行路能有所仰仗,那也極好啊……”


    聽朱厚照說要遠行,張苑嚇得不行,趕緊勸解:“殿下,您不能遠行,這……這實在太危險了……”


    朱厚照怒道:“本宮是否遠行跟你何幹?你之前不是收受不少好處嗎?現在本宮要出宮,你貢獻一些出來,就……十兩銀子吧!”


    張苑原本以為朱厚照要獅子大開口,等聽到十兩銀子的價碼,頓時鬆了口氣,對他來說,十兩銀子小意思,他俸祿雖然不多,但他作為東宮常侍,“外快”可不少,再加上他平時收受賄賂,手頭已經積攢下五六百兩銀子。


    當然,這也跟張苑在宮裏沒什麽花銷有關,他準備將這筆銀子送出宮給妻子錢氏,讓錢氏以及幾個孩子日子過得好一些。


    自打進宮以來,張苑就沒見過錢氏,隻知道錢氏被張氏兄弟妥為安頓,偶爾能互相通信,夫妻二人現在隔著一道宮牆,似乎一輩子都沒見麵的機會。


    張苑之前送了幾次銀子出宮,都沒成功,張氏兄弟一直說會幫他照顧妻子,讓他在宮中好好做事,他現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婆孩子,當他得知自己的小兒子沈永祺跟著沈溪做事後,心裏安定許多。


    張苑趕緊迴房拿錢,為了表示自己對太子出宮之事的支持,他一口氣拿出來二十兩銀子,但卻不是整數,全都是碎銀以及銅板,這也是他考慮到太子會懷疑他家底豐厚,所以拿出碎銀和銅板,顯得是他平時日積月累好不容易湊起來的。


    張苑把銀子送上,道:“太子殿下,這是奴婢幾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如今您要出宮,奴婢自然雙手奉上。民間有句俗話,叫做窮家富路,意思是再窮的人家,如果要出行也要盡量多帶盤纏,這樣才不會因缺錢而惹出麻煩……奴婢對您是一片忠心哪!”


    朱厚照眉開眼笑,兩眼放光,一把將錢袋搶過去,嘴上卻不依不饒:“知道啦,真麻煩,難道你給本宮銀子,本宮將來不會加倍還給你?放心,本宮從來都不會虧待幫助本宮之人,你就等著將來享受榮華富貴吧!”


    張苑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心裏卻有些奇怪,為什麽太子好像沒見過錢一樣,連整個大明都是他們朱家的,可太子拿著這二十兩銀子,就好像有了幾千兩黃金一般。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換作以前,朱厚照可以做到視金錢為糞土,那時他以為民間賺銀子很容易,可當他時常出宮,甚至離京遠行遊曆一番後,他知道在民間老百姓賺銀子的艱辛不易,二十兩銀子幾乎可以讓一個小康人家安安穩穩過上一年,還可以讓他一路平安到江南,還吃得好睡得好,當然喜不自勝,要知道他手頭還從未如此寬綽過。


    ……


    ……


    朱厚照準備了個包袱,裏麵包著他要帶出宮變賣的“好東西”。


    他做好了準備,第一次出宮先探路,順帶把東西賣了,再看看能不能跟兩個舅舅“借”點兒錢。


    第二次出宮,那就直接離開京城遠行。


    有了計劃,朱厚照讓張苑去跟張延齡商定時間,定了個他休息不用上課的日子,一大早就爬起來,叫來東宮一眾太監,威逼恐嚇一番,不許這些人進寢殿打擾他看書,然後又讓張苑時不時入內端茶遞水,顯得他好像人仍舊留在寢殿內。


    一切都安排好後,熊孩子才偽裝成太監的模樣,跟著張延齡安排過來引路的小太監,一路到了尚膳監,然後跟隨出宮進貨的車隊一起出宮門。


    因為張延齡不敢把朱厚照的身份泄露給尚膳監的太監知曉,那些太監以為朱厚照跟建昌侯有些關係,一路上多有巴結,如此朱厚照順勢多問了一些事情,為下一次出宮做準備。


    熊孩子打算先把門路摸熟,如此再出宮便無需張延齡幫忙,這樣一來他什麽時候出宮便無人知曉,隻要離開京城,那就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這位小公公可真有福氣,居然跟國舅爺有關係,還是東宮常侍張公公的得意門生,將來必定飛黃騰達!”


    引路的尚膳監小太監一直拚命巴結朱厚照。


    朱厚照笑道:“將來我有了出息,一定記得你,我們互相提攜,怎樣?”


    “好啊!”


    尚膳監的小太監高興壞了,一路上諄諄囑咐,“您這是去跟國舅爺見麵,對吧?國舅爺特別交代,您早些迴來,免得耽誤事情,這宮門可不好出入。以後有本事了,你別忘記在太子麵前多為咱家美言幾句啊,咱家名叫正蓮……”


    “啥蓮?”


    朱厚照好奇地追問。


    “正蓮,正是方正的正,蓮是蓮花的蓮,咱家是尚膳監崔公公的人,你有事的話,以後找崔公公也行,那可是咱家的義父!”正蓮頗為自豪地說。


    朱厚照心裏犯嘀咕,什麽崔公公,我根本不認識,有事我稀罕找他?


    帶著幾分不屑,朱厚照繼續往宮門口而去,等過了戒備森嚴的東安門,他才放心下來,看著遠處熟悉的街道,已經開始憧憬離開京城,雲遊四海的快意,這也是一個被養在深宮中向往自由的少年的心願。


    可惜才走了沒幾步,熊孩子便見到遠處有馬車等候,料想是壽寧侯府和建昌侯府派來接應的人。


    朱厚照本想避開,但馬車上已經下來人,帶著仆從過來,卻是朱厚照的二舅張延齡。張延齡精神煥發,走到熊孩子跟前也不施禮,笑嗬嗬地問道:“小公公,你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朱厚照板起臉來:“二舅,你裝什麽大尾巴狼?我出來要往哪兒去,跟你有什麽關係?”


    張延齡一怔,隨即搖頭啞然失笑:“好像是我把你弄出來的,小公公莫非是想過河拆橋?”


    甥舅間明顯有隔閡,朱厚照心想,要不是現在要仰仗你幫我出宮,我才懶得理你,旁人都說你仗著我們皇家在外麵為非作歹,丟盡了父皇的臉麵。


    張延齡道:“你穿這身衣服想走遠可有些難度,與其在路上惹人指指點點,暴露身份,不如到馬車上換過衣服……平常的裝束更利於在市麵上走動,今日舅舅帶你去逛幾個好地方!”


    朱厚照原本對張延齡有幾分不屑,聞言好奇地問道:“什麽好地方?”


    張延齡諱莫如深:“換好衣服跟我走,等到了地方便知……”


    ……


    ……


    張延齡要帶朱厚照去的地方,可不那麽簡單,乃是真正的風月場所,正是朱厚照非常向往,甚至到了湖廣後特別哀求沈溪帶他光顧的所在。隻是當時沈溪用了一點小手段,讓朱厚照對期待頗深的風月場所失去興致。


    但這次張延齡要帶他去領略的,乃是京城的煙花之地,張延齡準備用吃喝玩樂來拉攏腐蝕朱厚照。


    此時的朱厚照尚不知道,張延齡即將給他打開一扇神奇之門,讓沈溪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流水。


    朱厚照在馬車上換好衣服,不斷提醒張延齡:“……二舅,可先說好,我時間不多,出來一趟得抓緊時間辦事……”


    “你要帶我去見識一下不是不可以,但得先找一家當鋪,我有點兒東西要典當,要不然……幹脆這些東西都賣給你算了,大不了便宜一點,讓你不吃虧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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