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給朱厚照講完土木堡之變後兩天,謝遷把沈溪叫到家裏,先不別的,劈頭蓋臉把沈溪喝斥了一通。[{〈〈{網


    “……你小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可知曉自己擔當的是何等重任?跟太子講廿一史好好的,為什麽要牽扯進我大明舊事?”


    謝遷氣得不行,他從詹事府的奏報中得知沈溪授課時給太子講土木堡之變,這件事已經上報弘治皇帝。從宮內反饋的消息,弘治皇室似乎有要給沈溪治罪的意思。


    沈溪攤攤手,問道:“敢問閣老一句,為太子講廿一史,意義何在?”


    習曆史,不外乎就是要做到以史為鑒,古為今用。


    從史的角度來講,沈溪把一些壞的和惡的事情告訴太子,讓太子引以為鑒,這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可偏偏許多人不這麽認為,在他們的想法中,本朝一些醜陋之事一定要藏好,最好連修史書的人都不知曉,久而久之自然就會把這段不光彩的曆史給遺忘掉。


    以史為鑒,通常都不會涉及本朝。


    但任何一個國家、朝代都會有汙點,沈溪現在隻是提出了一個大明上百年曆史中一個小小的汙點,有些人就受不了了,對敢於真話的沈溪喊打喊殺,由此可見其麵目之虛偽。


    謝遷指著沈溪道:“你可真不讓人省心,聰明的時候比猴子還機靈,愚鈍的時候就好像榆木疙瘩。算了,就算陛下要追究,最多也隻是訓斥兩句,你可記得,以後不該的話,別去涉及!否則連老夫也幫不了你!”


    沈溪想了想,道:“多謝閣老相助之恩。”


    “我何時要幫你?”謝遷有些驚訝地道,“你小子別自以為是,老夫可從無幫你之意。”


    謝遷怎麽都不承認,但實際上為了沈溪,他還真動用了不少關係,比如找吏部右侍郎王鏊在天子麵前幫沈溪情。本來王鏊對沈溪頗有意見,此事詹事府上下皆知,主因是沈溪在教內容和方向上不得王鏊歡心。如今謝遷找一個公認對沈溪有意見的人幫忙,可以用心良苦。


    謝遷道:“你的曆朝曆代那些宦官之禍,倒有幾分道理,但話最重要的是適可而止。到本朝,就要彰顯我大明國運昌隆,陛下可不希望太子過早知道一些事……”


    “那遲早還是要知曉。”沈溪提醒。


    謝遷苦笑著搖頭:“那你小子到底如何想的?”


    沈溪道:“既然太子遲早要知曉,生認為,倒不若讓太子早些明白事理,才好預作防備。旁人不敢的,生來,罪責由生一人來承擔。如此,不是讓其他東宮講官更輕省一些?”


    謝遷用“你瘋了”的目光望著沈溪,不過他稍微一思量,卻覺沈溪出這番話不簡單。


    沈溪是了一些不該的史實,但變相也證明他有擔當,弘治皇帝不是不想讓東宮講官講這些,隻是覺得太子年紀還小,本著溺愛的心理,想讓兒子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成長,晚幾歲再接觸大明的醜惡之事。


    偏偏此時,沈溪把不該的了出來,對太子產生一定的心理壓力,讓弘治皇帝惱羞成怒,決意降罪。


    但弘治皇帝畢竟是開明的君主,等他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後就會覺得,其實沈溪不是出自惡意,而是有擔當要教育好自己的兒子,若因此而怪責顯然不對。


    那略加懲治後,弘治皇帝反倒會對沈溪多幾分信任。


    謝遷剛開始尚未理清楚頭緒,不明白沈溪為什麽聰明一時糊塗一時,但等他醒悟過來後,卻覺得自己被沈溪利用了。沈溪雖然沒有主動請他幫忙,卻利用他未來孫女婿的身份,讓自己關心則亂。


    “你行啊。”


    謝遷冷冷地笑了笑,道,“看來挨訓、罰奉,你是看不上眼,是吧?可別到時候,連送到我府上的聘禮都少了。這眼看開春了,老夫想,趁著春闈結束,你派人上府來提親,再晚的話,老夫就要再好好考慮了……”


    沈溪一時沒明白過來,這話題也未免轉得太快了吧!


    剛才還在訓斥他,怎麽一轉頭又提到提親的事情上?難道你老人家就這麽急著把孫女嫁出去?如今君兒不過十四歲,就算情竇初開,也不必急著嫁人啊。


    “閣老,是否太過急切了些?”沈溪試探著問道。


    “看來你小子沒有迎娶我孫女的誠意……我警告你啊,若是正月底見不到聘書,老夫就要改主意了!”


    謝遷此時,已經帶著威脅的口吻。


    沈溪沒轍,本來還半年,結果提前到春天,這才一句話的工夫,又提前到了月底。


    或許是謝遷覺得二人眼下這種相處方式太過別扭,堂堂內閣大士時不時把一個後輩小子叫到家裏,非親非故,久而久之別人就懷疑……你謝老兒是不是腦子不好使,要找沈溪到家裏商議吧?


    等沈溪成了孫女婿,無論是把沈溪叫到家中,亦或者是找沈溪做事,都名正言順。


    我是你的長輩,找你做點事那是看得起你!


    ……


    ……


    沈溪迴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謝韻兒商量迎娶謝恆奴之事。


    沈溪的想法,先跟謝恆奴訂婚,等過個一兩年,再把謝恆奴迎進門。就算不馬上成婚,謝遷跟他之間也算是姻親。


    “相公是,閣老願意把長孫女嫁進沈家門來?”謝韻兒聽到這消息驚訝無比。


    謝氏家族是餘姚的豪門望族,謝遷如今又身為內閣大士,德高望重,權傾朝野。而謝恆奴並非庶女,正經的餘姚謝氏嫡出長孫女,謝遷怎會同意把寶貝孫女嫁給沈溪當妾侍?


    沈溪歎道:“這件事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見,其實為夫也沒想好怎麽麵對謝家小姐……就是那謝君兒。”


    謝韻兒白了沈溪一眼,道:“相公連人家小姐的閨名都已知曉,又是閣老親口許的婚,若是不娶實在不過去。就是……讓謝小姐以妾侍的身份入沈家,是否……太過虧待了些?”


    沈溪一時間沉默無語。


    這件事,本來就帶著幾分匪夷所思。謝遷可是堂堂的內閣大士,哪裏有把孫女嫁給別人做妾的道理,這件事到現在沈溪都沒想明白,所以無言以對。


    謝韻兒見沈溪緘默,螓微頷:“相公初入官場,朝中無人不好做官,不妨妾身讓出這……”


    “韻兒,有些話我們夫妻之間不必隱瞞。”


    沈溪明白謝韻兒的意思,當即一臉正色地打斷愛妻的話,“你若同意,我便與你去跟爹娘商議,擇期納采。”


    “那謝小姐……”


    “她進門後,仍然為妾侍。”沈溪道,“但我會一視同仁,不分伯仲。一家之事,仍舊需要你來擔當……韻兒,辛苦你了。”


    謝韻兒的意思,若沈溪為前途著想,非要迎娶謝恆奴進門的話,她願意把大婦的位子讓出來。


    但沈溪卻很堅決,我跟謝遷商量的,就是把他孫女娶進門當妾,你不需要作出犧牲,我能做的,就是一視同仁。


    “此事全憑相公做主。”謝韻兒臉色稍稍寬慰,“不過相公還是跟黛兒妹妹,就怕她會多想。”


    沈溪當然知道林黛的脾氣。


    這件事放謝韻兒身上,謝韻兒會考慮大局,想到沈溪是真心實意喜歡謝恆奴,又對沈溪日後當官有幫助,跟謝府聯姻對沈溪有百利而無一害,自然會同意。但放到林黛身上就行不通了,這丫頭根本就不懂什麽叫以大局為重……隻要我不喜歡,我就不同意,除非你能用權勢壓過我,逼著我承認。


    沈溪早就有所預料,在跟林黛挑明的時候,特別把尹文叫了過去,等於是同時把事情告訴林黛和尹文兩個人。


    “嗯?”


    尹文聽到沈溪要跟謝恆奴訂親,好奇地打量沈溪,因為她不懂這意味著什麽。


    林黛那邊則鼻子眼睛皺到了一塊兒,道:“哼,你又有別的女人了!不行!我不同意!”


    因為林黛話聲音很大,把尹文嚇到了。尹文怕林黛阻止她跟沈溪的親事,直接攬著沈溪的腰,把頭靠在沈溪懷裏,用驚懼的目光望著林黛。


    沈溪道:“小點聲,別把小文嚇著了。”


    “她也老大不句話,能嚇著她嗎?哼,你心裏隻有小文,還有那個……謝家小姐,我再也不理你了!”


    林黛完話,轉身進入裏麵的房間,“砰”地一聲把房門給關上。


    沈溪早就料到會是這結果,隻能帶尹文出去,然後親自去老宅那邊跟沈明鈞夫婦商量。


    沈明鈞對於沈溪納妾的事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明白為什麽兒子這麽有女人緣,家裏已經娶了兩個,還有尹文和6曦兒兩個作預備,外麵又將要娶一個。


    周氏則好奇地問道:“憨娃兒,那謝小姐……跟韻兒是啥關係?”


    “娘,沒關係,我跟你商量的這個謝小姐,是謝閣老的孫女,年方十四。”沈溪解釋道。


    “十四歲的小女娃啊。”


    周氏對謝恆奴的年歲不太滿意,在她想來,若是為開枝散葉考慮,沈溪怎麽也應該娶個十七八歲的迴來,甚至十七八歲她都不滿意,因為林黛過了年就十八了,卻連個蛋都下不出來,“這個謝閣老,是誰啊?”


    沈溪現周氏對於朝廷之事幾乎沒什麽概念,以前跟她過謝遷的事,可她轉頭就忘了,但她對鄰居家母雞一天下幾個蛋卻記得清清楚楚。


    沈溪道:“謝閣老,是內閣大士,當朝宰輔,與孩兒多有走動,他是看得起我才決定把孫女嫁過來。”


    “內閣大士?多大的官?”


    周氏繼續揚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沈溪道:“謝閣老如今為少傅、太子太保,官從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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