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到了,部落中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捕食大隊,隊伍變得壯大,食物不再短缺。


    可人們的臉上卻始終不見笑容,就算是笑,也是搖頭苦笑。


    因為沒有一個人嚐試和勿邪直麵溝通,迴避依舊在持續,選擇依舊在繼續。


    勿邪又找上了一人,此人是部落的訓練小隊長,經常會帶著幾十個族人訓練,教導他們的技巧。


    勿邪也經常幫他的忙,向他們傳授靈力的精細使用,和對法寶的掌握與運用。


    他也和勿邪的關係不錯,很敬重勿邪。


    隻是這段時間來,先是悲傷圖騰的毀滅,信仰遭到衝擊,好不容易被勿邪許諾的守護大陣拉迴了神,又陷入這等沉默的僵局中。


    他對勿邪依然敬重,對勿邪沒有半分懷疑,他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小時候的訓練官。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他能感覺到,勿邪那股凝練在血液中的戰魂,那股鬥誌。


    這讓勿邪在他的眼中,仿佛是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或許同樣都是戰士,才讓他對勿邪信任,也更理解勿邪毀滅圖騰的作法。


    他認為,若是讓他選擇,他一定會接受勿邪。


    可是當勿邪走到他的麵前,當所有族人把自己全部的信任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把自己的未來的性命都托付給他,他才明白這句接受勿邪的話,有多麽的難開口。


    千斤的重壓瘋狂的壓著他,吞噬著他的信念,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不是大家的感覺,他不敢確信自己的觀念是不是大家的觀念。


    他擔心他選擇了勿邪。個人認為是好的,結果卻是不好的。


    他可以因為自己的選擇錯誤而丟掉性命,但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選擇,讓族人們受到傷害。


    在這一刻,他動搖了,退縮了。


    他對著勿邪歉意的笑道:“我的腿傷沒有大礙。沒事的。”


    勿邪唿了口氣,道:“我隻是想提醒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而耽誤了訓練,現在是戰爭時期。”


    這一轉眼,就到了第四天。


    第四天的情況比第三天好多了,族人們大部分都開始了生活,盡管心神依舊在勿邪身上,但沒有忘了生活還要繼續。


    而那位訓練官,也因為勿邪的話。重新召集部落中的戰士,展開了各種訓練。


    他們依舊在彷徨,依舊在迷茫。


    勿邪也一樣,他又被人逃避了幾次。


    那些曾經敬重他的,愛戴他的,依舊對他保留了信任,隻是當勿邪來到他們的麵前,他們全部都退縮了。


    勿邪沒有離開。他還在嚐試。


    他明白,有時候。生活就像個害羞的小姑娘,老是扭扭捏捏的逗你的樂子,不讓你得逞,但是如果你堅持,你就有機會。


    勿邪明白自己有機會,若是沒機會。他絕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可問題在於,他們有沒有這個擔當,這份勇氣。


    隻要一個聲音,一個勇敢的聲音,就能解決一切。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第五天。


    天貓部落之人已經開始了正常的運轉,該捕食的捕食,該訓練的訓練,該處理瑣事的處理瑣事。


    但有一點是沒有變的,沒有發自真心的笑容。


    陰鬱,迷茫,寫在了他們的臉上,就如同此時烏雲密布的天空,充滿了陰霾。


    天空很暗,正午時分卻見一到一縷陽光,濃鬱的黑雲在小島的上方快速凝聚,明明前一刻還是烈日當空,現在卻是風雲卷動。


    這就是熱帶小島的氣候,不像內陸,下雨前會陰上一兩天,在這裏,瓢潑大雨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出現,半個時辰後又散去。


    眾貓們紛紛躲進帳篷中避雨,他們討厭全身淋濕的感覺。


    不一會兒,沙灘上再也沒有一隻貓影。


    人倒有兩個,一個是勿邪,另外一個,是那個剛剛化形的少年。


    少年讓族長貓膩取了個名字,貓盛。


    貓盛在沙灘上,把一小塊的沙子用力的踩了踩,利用靈力將沙子擠壓得結實一些。


    然後拿了幾根細長的木頭,在地上比劃了一下,覺得角度合適了,就把幾根木頭插進地中。


    他在建立帳篷,屬於自己的一個小窩。


    本來這個帳篷,在幾天前就應該完成的,那時候勿邪還笑著要幫自己。


    他記得當時的心情,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榮幸,那種感覺還深刻的印在他的心裏。


    可是天貓女卻在那一刻出現,叫他離開。


    他心情鬱鬱之下,想著過兩天等族公不再注意的時候,再搭建帳篷,如果勿邪還樂意幫他就好了。


    隻是後來的事超出了他的反應能力,族公和勿邪的矛盾被公開,整個部落陷入低穀。


    他自然沒有例外,天天躺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他覺得勿邪很可憐,非常不理解。


    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肯接受他,為什麽大家都在逃避他,和他說句話就像是和天敵戰鬥。


    但他也沒有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他覺得自己還小,這樣的事就讓他們去頭痛就好。


    今天他想搭建帳篷,也是因為突然天氣變壞,他才恍然想到,自己應該建個小窩避雨了。


    勿邪遠遠的看著他,拿了張帳篷布,走到了他的麵前,笑道:“還需要我的幫忙嗎?”


    貓盛看見勿邪手上的布,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伸出手正要去拿之時,忽然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茫然的頓了頓,轉過頭,望著那些從各個帳篷中投來的目光,愣了。


    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之前那些人的壓力,感受到了那些信任與期待的目光。


    他的腦袋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就像被針狠狠的紮了一樣。


    他在心中大吼,就像那隻小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要我做決定!我隻是想要建個帳篷!”


    他呆了。


    “我我”他茫然的支吾著,眼中沒有半分焦點。


    “哦,我明白,我隻是想把這布遞給你。”勿邪淡淡一笑,把帳篷布遞了過去。


    他再一次的愣了。他看見了勿邪眼中的無奈與失望,那種無助是多麽的濃鬱,以至於連笑容都揮散不去。


    不知怎麽,他感覺自己心中一陣疼痛,他想接受勿邪,他信任勿邪,可是一個部落,整整兩千多人的信任都交給了他,讓他小小的肩膀承擔不住重壓。


    他不敢做決定。他怎能做決定,他憑什麽做決定!


    他抬頭望天,天空迷迷蒙蒙,昏暗不堪,閃電如蛇般在雲層中遊走,閃爍明滅。


    天雷不停的滾動,轟轟雷響,仿佛打在他的心頭。


    他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快瘋了,為什麽總要做這種選擇。為什麽總要不得不退。


    為什麽是在勿邪的問題上做選擇,為什麽連搭建個帳篷都不能如願。


    為什麽!


    為什麽!


    他在心底呐喊,沉重的選擇壓得他遍體鱗傷,他的心緒,就像那雷雲風暴一樣複雜。


    “轟!”驀然間,一道粗如水缸的紅色閃電瘋狂劈下。直接打進海裏,咚的一聲,海麵被擊出一個大坑,無數燒焦的死魚被濺得飛起。


    “劈啪劈啪!”黃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整個世界變得模糊。嘈雜。


    雨聲,雷聲,滾滾震進耳中。


    隻是一個唿吸,貓盛就被打得全身濕透,衣服重重的壓在身上。


    他的視線模糊了,看不見眾人的麵孔,但他卻能感受到那無數道一直存在的目光,看著自己,看著他。


    “啊!”他崩潰了,他用力的大叫一聲,大聲的對四周呐喊:“你們這群懦夫,為什麽要我選擇?為什麽要做選擇!”


    “他,勿邪!”他一把指向勿邪,大喊道:“你們想要知道我的想法?你們想要知道我的選擇?”


    “好!我告訴你們!”


    “我信任他!”


    他的聲音在雨幕中被扭曲,被龐大的雨聲壓製,但是,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聽到了那個少年叫自己懦夫,他們聽到了那個少年的選擇。


    終於有了結果,他們想著應該是要鬆口氣了,可以笑了,可他們卻笑不出來,沉默刻在他們的臉上。


    因為他們覺得,他們說對了,自己是懦夫。


    雨幕中,貓盛繼續大叫著:“我不管你們想著什麽,想要什麽。”


    “我隻知道,這個穿黑衣服的家夥救了這個部落,救了我的命!兩次,整整兩次!”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什麽目的,我不知道,我也一點都不想知道!”


    “但是,我就是相信他!”


    “現在,你們滿意了沒有?!”


    他用力的叫著,唿唿的大口唿吸,雨水從他臉上滑過,掉進眼睛,再流下來。


    他沒有感覺到一點不適,反而是非常的暢快。


    他轉過頭,大笑的忘著勿邪:“你還能幫我搭帳篷嗎?!”


    勿邪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朗聲道:“隨時隨地。”


    說著,他把帳篷布往天上一拋,雙手猛的張開,頓時,那張飄在天空的布猛然平整的張開,在兩人的頭頂不停的旋轉,雨水紛紛被彈開。


    勿邪雙手再一掐法決,那張大布快速移動,飛到木頭上方,快速落下。


    根根繩子不知從何處飛來,快速把帳篷固定住,頓時,一個大大的帳篷就出現在了沙灘之上。


    勿邪對著帳篷又是遙遙一指,洶湧的大火從他指尖飛出,衝進帳篷,潮濕的沙子上,布上,升騰起白色的蒸汽,不一會兒,就成為了幹燥舒適的臥室。


    貓盛跑進帳篷中,開心的看了一陣,轉過頭,對著仍站在帳篷外,被漫天雨幕包圍的勿邪興奮的大叫:“你想進來避雨嗎?”


    勿邪微笑著低下頭,再抬起來時,也大聲的叫道:“多謝你的慷慨救助。”


    少年笑了,勿邪也笑了,兩個人哈哈大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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