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並沒有稻花,倒是每人口中叼著一根狗尾巴。


    “裏大嘴,我真想從後麵捅你!”獒人頭頭對始作俑者比劃著黑曜石棒。


    十一月的狗尾巴草枯褐毫無生機,一如眼前的這塊土地。本來還是粘人一身飛絮的芒草,僅僅是往前一步,就如同踏入墳塘一樣,離離原上草中長著一塊大癩痢。


    紅褐的土壤,放眼十裏,寸草不生,隻有一堆幹枯的野牛糞上孑立著一根瘦弱的綠草,算是青草邁向這片死地所付出的努力的注腳。


    裏大嘴一腳踏扁了這堆牛糞,張開雙臂懷抱整片土地,深唿一口氣,歎道:“契德瑪麗亞~紅土的氣息~”


    紅土高坡,到了!它就聳立在眾人麵前,映著落日的餘輝,天是紅的,地是紅的。


    孤零零的山坡聳立在平坦的土地上,臨近河邊,如同腰帶邊上鼓起的肚臍,也是紅的。


    這就是老模特丹齊口中的紅土高坡吧,還真給我選了一個好地方,那家夥還真不愧是個老模特!這塊地就跟他的腦袋一樣,不落一毛!


    “難道這裏就沒別的地方可住人的?”歐陽踢了一腳向導的屁股,把那株小草拯救了出來。


    河馬人每三年來一次紅土高坡,對荒原上的一些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河馬詩人從“長河落日圓”的詩意中跌迴凡間,不滿地揉著屁股道:“老板,荒原上算得上是地形優勢的地方就那麽幾個。第一個是剃刀山,那也是一個從荒原上凸起來的山坡,被一群地精占領了;第二個就是刀塔石林,長期盤踞著一群食人魔;另外還有一些地方都是被荒原上的土著占領著的,畢竟要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也得有一些依靠。奇怪的就是隻有這片紅土高坡沒有土著占領,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大概是太荒涼了。從詩人的角度來看,這裏環境還是不錯的,依山傍水,釣魚可是最修心養性的事情了。”


    “你們河馬人釣過魚嗎?”寇沙反唇相譏。因為一句“道格不吐俄勒芬牙,豪斯叼著狗尾巴”,獒人們可是把裏大嘴惦記上了。


    “河馬人釣魚,多此一舉。”豪斯射手維爾倫話不多,但一開口就把自家人賣了。


    “魚我是沒釣過,但紅土高坡我卻爬過。”裏大嘴夾著屁股,顯得對真正的豪斯射手的弓箭有幾分畏懼,“上麵有很多窯洞,而且坡頂上視野很開闊,方圓五十裏盡收眼底,頗有‘一覽眾山小’的詩意。”


    一旁的冰川勇者狂撇鼻子,口中蹦出四個字,每個字都帶著濃重的鼻音轟擊著詩人的心髒。羅蘭度說的是“泰穆拉雅”。


    睡眼惺忪的庫倫走上前,打斷了幾位無業遊民的插科打諢,以比蒙職業軍人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道:“路凱大人,雖然我們一路沿河而來,並沒有遇到荒原強盜,但不得不提防他們。荒原上到處都是過人的雜草,這裏的地方很方便我們放哨。畢竟,我們不能總是依賴埃羅們的飛行能力。”


    自從兇狠的鷹身女妖變成嬌滴滴的風暴精靈埃羅後,庫倫就下意識地把她們列為非戰鬥人員。這其中不僅有彼爾族的大男人主義,也受到比蒙軍隊的風氣影響。除了聖壇祭祀,比蒙的戰場上不會出現女人的身影。


    香多拉林林種種抵達紅土高坡的一萬多人,看似隊伍聲勢浩大,但其中絕大部分是埃羅,剩下的就是土地精與霍比特人。在比蒙前軍士長眼中,戰鬥人員不足千人,其中包括三百名獒人,不到七十名十字路口囚犯,以及一百名戰鬥力不明的河馬詩人。


    歐陽點點頭,轉向三位女主人,問道:“你們呢?”


    霍嘉絲打量了一下身後疲憊的人群,道:“大家趕了這麽久的路,都很累了。我覺得還是聽庫倫說的,紅土高坡上有窯洞,省下我們搭建房子的時間。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距離第一場雪也不久了,窯洞的避寒能力總比草棚要好。”


    蜜莉恩眨巴著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坐在海馬多拉艾波背上,並沒說話。歐陽卻明白她的意思,這一路走來,人魚公主看著瀧江河的濤濤流水,不止一次提出要好好泡一泡。隻是河岸陡峭,加上河水湍急,歐陽一直沒有同意。他覺得,就算大海再洶湧,水下還是平靜的,而湍急的河流可不一樣,可真是暗流湧動,就算壯碩的河馬人也會有被衝走的危險,人魚就算不會淹著,但還是有危險的。現在,紅土高坡後麵就是一片灘塗,河麵遼闊而平坦,怎得蜜莉恩不心動?


    艾譜莉考量了一會,才道:“我也覺得紅土高坡好些,鋸齒荊雖然體型巨大,但也是攀援性植物,我們的計劃是靠荊棘果實以及蓯蓉渡過一段日子,還是這裏好些。”


    考慮了一下,歐陽點頭道:“那就暫時住在這片紅土高坡吧,這裏靠著水,要發展也容易一些,雖然有著‘生命之泉’,但沒有水的地方要種東西也太難了。”


    他的兩個老婆,一個海族,一個水族,都是離不開水的。


    “好!我們的家就在那裏!出發!”歐陽一拍手掌定了下來,帶頭走了過去。


    卻又迴頭對奧拉裏奧說了一句:“裏大嘴,把你剛才踩的東西帶上!”


    奧拉裏奧:囧……


    沿著河邊向紅土高坡走去,所有人都打量著他們未來的家。


    這片高坡有幾十米高,呈橢圓形,東西方向較長。坡頂像是被砍了一斧頭,而靠近河邊的要低一些,可以看到高坡的頂端有一個巨大的凹陷,隱約還能看到一些水光。


    高坡離河邊有幾百米的距離,被水流侵蝕出幾道溝壑。看到這幾道不深的溝壑中暴露出來實土,讓兩批高原土著有幾分故鄉的感覺。


    繞過北麵,在南坡前麵的景象卻又讓在千針石林成長的獒人有幾分熟悉,那裏聳立著一根根被風侵蝕出來的巨大土柱。


    紅土高坡的西坡比較陡,上麵光禿禿的,而南坡則有一片緩坡,在斜坡上有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山洞。


    麵對未來的家,各人紛紛感慨著。


    “我們獒人就是在窯洞裏長大的!”寇沙暗含唏噓。


    “山上住冰洞,山下住泥洞,我咋覺得自己成了鼯鼠了。”羅蘭度壓力頓生。


    “我覺得我已經想念遠在星界的那座大房子了。”牛二心中做著抉擇。


    “這座紅土高坡讓我聯想到了貝普賽女人,豐滿多汁~”奧拉裏奧手上托著牛糞。


    “早安,戈多!我路凱來了!”香多拉領主發出宣言。


    他的吼聲驚動了一個住在高坡上的住民,一個身影從某個種著幾棵野草的洞穴中晃了出來,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所有比蒙都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歐比斯拉奇!”


    這個從山洞裏走出來的身影讓所有比蒙都感到驚訝,唯獨歐陽這個半路出家的“比蒙”感到疑惑。


    這個人並不高大,顯得瘦削高挑,而且長相有幾分奇特,他的臉頰幹瘦得像扁豆,一雙眼睛鼓了出來,在那板寸的綠頭發下顯得滲人。


    這還是歐陽第一次看到短頭發的比蒙,當然龐貝神廟裏的維安薩滿丹齊這個老模特除外。模特全族都是光著腦袋的。


    不過,最吸引歐陽注意的還是他背後的綠色鞘翅和手臂上那折疊起來的骨刀!背上的那對翅膀跟師祖維葉娜的有點像,但螽斯人手臂上並沒有這麽一對骨刀。


    難道是卡卡的同類?


    “霍嘉絲,他是比蒙?是蟲族的比蒙?”歐陽根據那對翅膀猜測著。


    霍嘉絲把目光從這個人的身上轉迴來,迴答道:“他是蟲族中的綠黨螳螂人,你看他手臂上的一對骨刀就是他們一族的標誌。每個成年的綠黨族螳螂人都是一名擁有高超的刀法的‘劍聖’,綠黨族是比蒙蟲族中的主戰種族之一。”


    “我記得你說過綠黨族的人口不多吧,怎麽有一位螳螂人會居住在這個地方?”


    “我也不知道。”霍嘉絲搖了搖頭,雖然她成為一名祭祀已經有幾年了,但一直居住在一個小村落裏,對外界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


    庫倫看到歐陽把目光轉向自己,便迴答道:“老板,綠黨族因為生育困難,所以他們人口向來不多,現在比蒙中有登記在案的綠黨族大概就二百來人口。而且他們因為武技高超,幾乎所有綠黨族螳螂人都在軍隊裏任職,從事著對比蒙士兵的武技教導工作,還有有一部分螳螂人還是國王身邊的護衛。我也曾擔任過這種教官的工作,也認識過幾名螳螂人,不過並沒有聽說過還有綠黨族螳螂人流浪在外。看他的骨刀,這名螳螂人應該是快到中年了。綠黨族的劍士修煉到‘劍聖’的級別,他們的骨刀的刀刃會變成兩柄擁有九顆鋸齒的鋸刀。不過他的骨刀折疊起來,看不到,但能夠在這個地方生活,想必他的刀法也到了‘劍聖’級別。但為什麽不到軍隊裏報道,而流浪在外,我就不明白了。”


    “你們真笨,這有什麽好猜的,直接去問他不就得了,”蜜莉恩打斷了幾人的猜測,“這裏是我們的領地,有什麽好顧忌的,他想繼續在這裏繼續呆著,就得老實交代。”


    說完,她就一副領主夫人的架勢上前問道:“喂,你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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