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海風唿嘯。


    這在那些經驗豐富的水手和漁民的眼中,似乎在揭示著一場暴風驟雨既將到來……


    天空中濃厚的烏雲成片成片的鬱結著,遮蔽住皎潔的月光。


    塵泥沼澤的深處漆黑一片,宛若鬼蜮。


    漆黑的夜幕下,猛烈地海風無情的吹拂,讓沼澤中那些影影棟棟的斑駁樹影搖曳生姿、不停的晃動,遠遠望去宛若鬼怪,格外的滲人。


    雲層中不時閃動著的雷影電光,算是為這暗淡無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雲壓城帶來為數不多的光亮。可另一方麵,在那些一閃而過的雷光映襯下,幽暗陰森的沼澤更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洪荒巨獸,讓絕大多數人的心中產生一絲壓抑和難以言喻的戰栗之感。


    ……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在塞拉摩城外不遠處的石板路上響起,為這片幽邃陰暗的土地平添了一抹生氣。一支衣甲齊整,麵龐上卻難掩疲憊的塞拉摩巡邏隊快步的大路上挺進,直奔幽深晦暗的沼澤深處而去。


    出征獸人城市的海軍艦隊兩日前已經揚帆-<>-,經由海路徑直殺向了地圖上那個標注為杜隆塔爾的未知土地。據搜集的情報顯示,那裏正是獸人在卡利姆多的大本營所在區域。


    此次進攻,海軍上將不但帶走了庫爾提拉斯海軍艦隊所有的戰船和人員,甚至還從塞拉摩城堡的駐軍中抽調出數量不少的部隊作為增援。除了第七軍團和吉爾尼斯旅兩隻成建製軍團和部隊仍舊駐紮在塞拉摩島,這座新興的海港城市已經再也找不到什麽像樣的武裝力量了。


    可以說此刻的塞拉摩正是防務最空虛的時候。


    再加上,重新和獸人甚至部落開戰的外部環境和大背景……


    最終勝負暫且不論,誰知道海軍上將一意孤行的軍事行動,會不會引起那些部落種族的報複,悍然出兵趁勢攻打防務空虛的塞拉摩?


    別忘了,那些彪悍狂野,讓人望而生畏的牛頭人壯漢已經陳兵在沼澤入口處的塞拉摩,大軍集結。嚴陣以待……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懾!


    在這種情況下,兵力匱乏的塞拉摩守軍恨不能所有人都學會分身術,將整個沼澤都監控起來,唯恐摟過任何蛛絲馬跡,從而讓部落從容出手,更他們一磚一瓦親手建立起來的新家園帶來難以磨滅的損失!


    所以,哪怕在這種惡劣天氣下,留守的駐軍仍舊不敢懈怠。巡邏隊和各處哨點的警戒任務甚至比往常還要沉重。


    就像剛剛那支巡邏小隊,剛剛迴歸塞拉摩島休整不到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便被上級軍官們再一次派遣出去加強警備力量。因而,不得不拖著疲遝的身軀繼續在環境糟糕的沼澤地中穿行……


    哪怕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他們隻會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後空跑一趟,一無所獲。


    ……


    “已經走遠了。安全!”


    當疲憊的巡邏隊員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深處時,一聲冷峻幹練的低沉稟報聲,在衛兵剛剛剛剛穿行而過的區域中響起。


    下一秒,石板路兩旁泥漿中“嗖嗖”的竄出了好幾個高矮胖瘦、形態各異的身影。


    一道暴虐的閃電劃過長空,轟隆隆的雷音響徹耳際。借著閃電的光亮,這幾位渾身上下沾滿泥漿的神秘人,終於將他們的麵孔和種族展露人前……


    獸人、巨魔、熊貓人還有牛頭人……正是執行秘密潛入任務的老唐、雷克薩一行!


    “好了,再往前走不遠就是塞拉摩了!從這裏。我們就分開各自行動吧!”


    杵著一把跟體型搭配明顯不符的“小號”雙手劍,斂去了一身鋒芒的老唐環顧了四周的幾張麵孔,沉聲說道。


    老唐一行七人在塵泥沼澤中艱難跋涉了兩天三夜,如今終於趕到了目的地。這還是托了一行人不是英雄級高手,就是善於奔行跋涉的牛頭人一族的福。不然如果是大部隊的話,在塵泥沼澤這般惡劣的地形中穿行,哪怕是時間再拖長一倍,恐怕也難以抵達終點。


    “根據雷克薩戰鷹觀察到的情況看,庫爾提拉斯海軍的大部隊已經從海路出發。塞拉摩的防務比之前空虛了不少。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從腰包中接連掏出六條“美味風蛇”。分別遞給了身旁熊貓酒仙和暴力牛,老唐環視著眾人自顧自的說道:“不過各位仍需要小心謹慎。越是這樣。對麵那幫家夥越是謹慎,巡查也許會更加嚴密!”


    “那好,兄弟們,我們開始吧!”


    看到眾人各地點頭,表示明白老唐也不再多言,徑直下達了行動開始的命令:


    “分組潛行滲入,我們在明搜尋目標,你們在暗伺機解救!”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記住,一旦發生什麽變故……寧願任務失敗,也要優先自保!”


    “放心吧,古德,我會照顧好他們的!”雷克薩一臉鄭重的向老唐點頭應承,同時出言囑咐道:“倒是你們……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放心,我說過其實我是個演員!”老唐爽朗的一笑,開口自吹自擂般的調侃道,試圖衝淡隊伍中略顯緊張的氣氛,緊接著麵色一肅的出言祝福到:“一次成功,願大地母親護佑著我們!”


    說罷已經激活了欺詐寶珠的力量,將自己幻化成為一名黑發黑眸年輕人類聖騎士。眾人彼此之間珍重般的點了點頭,獸王雷克薩已經領著麵癱男、小正太、洛可汗三位隊員重新鑽進了沼澤地之中,開始了潛行滲透……


    “雷克薩!”


    老唐突兀的喊了身軀正慢慢變淡,漸漸的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獸王,指了指在天空中雷雲下不斷盤旋的雄鷹,在對方徹底詭異的消失在視線中前,朗聲提醒道:“保持聯絡!”


    當視線中再也找不到潛行小隊的身影時,已經是一副人類聖騎士模樣的老唐,已經轉過頭衝著身側由熊貓酒仙和暴力牛兩人“扮演”的人類海軍士兵嘿嘿一樂,接著麵色一改換上了一副狂妄囂張的摸樣。語氣不耐的“嗬斥”道: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迴營地!你們難道還想站在這裏淋雨不成?”


    又一道閃電劃空而過,轟鳴的雷音似乎預示著暴雨將至。老唐的臉上浮現出厭煩和不耐,一邊快步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堡壘城市走去,一邊煩躁的嘟囔著:


    “我已經受夠了這糟糕透頂的沼澤了!哦,聖光在上,還有這該死的天氣!”


    “轟隆隆”的悶雷聲中……秘密潛入計劃正式開始!


    而某位“演員”已經入戲了!


    ――――――――――――――――


    “哦,該死的!為什麽一趕上我們值夜,偏偏就又要下雨?難道聖光已經拋棄我們了?”


    塞拉摩的城門前。一個渾身上下包裹在銀白板甲下的年輕士兵,滿臉鬱悶的對身旁的老兵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冬日之中將一身冰冷沉重的金屬鎧甲原本就已經夠難熬的了,而那不停從鎧甲縫隙中灌入脖子的潮濕冷風更是讓人難以忍受。好幾次執勤都趕上這樣一個糟糕的天氣,也難怪年輕的士兵對自己倒黴運氣相當的不滿,出言發泄到。


    “行了,知足吧!隻是吹吹風、淋淋雨。我們的運氣已經夠好了!”


    有些懶散的斜倚著城牆偷懶的老兵瞥了自己的搭檔一眼,沒好氣的反駁道:“如果,聖光真的拋棄我們了,那我們現在就不會還站在這裏執勤,而是跟著艦隊出征北上了!”


    說罷,老兵仔細的環顧四周後,偷偷摸摸的摸出了一個酒壺滋溜溜的灌了一口烈酒。酒水穿腸而過,帶給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感覺讓老兵發出一聲滿足的讚歎。


    “為什麽要這麽說,中士?”年輕的士兵對老兵的迴答深感意外。不解的出言詢問到。


    不過他對搭檔違反軍紀條例的倒是視而不見。


    看起來,年輕士兵對自己這位老兵搭檔違反軍紀在執勤中喝酒的摸樣,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甚至還有些豔羨……


    畢竟在這樣一個寒風料峭的夜晚裏,能夠喝上一口烈酒暖暖身子實在是一件愜意舒服的事情。若不是軍規軍紀束縛著他,他都想討上一口酒喝。可相比身旁資曆深厚的中士,他一個新兵實在沒有違紀的底氣……


    看到新兵蛋子盯著自己的酒壺,喉結湧動的眼饞模樣。老中士嘿嘿一樂。沒好氣的笑罵道:“想喝就直說,我觀察過了沒有外人!喝吧。隻要不倒黴碰上督查隊那幫孫子和將軍們巡視,沒人會教訓你!”


    說罷,中士已經將一把將酒壺拋給了身旁的新兵,大大咧咧的繼續“誘惑”道:


    “再說,這樣的倒黴天氣,除了盡職的李奧瑞克元帥能跟我們同甘共苦,還有哪個軍官不是偷懶窩在房間裏?誰會來這裏管咱們普通軍士的死活?”


    除了在提到老元帥時語氣恭敬,麵露尊崇,老兵的言語裏充滿了對那些上級軍官的不滿和諷刺。看得出來,老中士是一個軍中資曆身後的老兵油子!


    “可是……可是今天可是奧貝羅少尉當值……他……”


    “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似地!讓你喝你就喝,怕他個鳥!”惡狠狠的瞪了語氣遲疑的新兵一眼,老中士這才語氣不屑的嘲弄到:“奧貝羅少尉?切,他算哪盤菜?一個連血都沒見過的雛,也好意思當軍官?”


    “放心吧,那個小癟三要是敢找你麻煩,我們這幫老兵幫你出頭!嘿,對付這種欺軟怕硬的家夥,有的是招收拾他!”


    握著手中的酒壺,聽著老中士痞氣十足的言語,年輕士兵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耐不住酒水的誘惑,咕咚咕咚的連灌了兩大口,發出了一聲舒爽滿足的呻吟。


    將酒壺重新扔迴給中士,年輕士兵突然間響起了之前的那個問題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出言詢問道:


    “對了,中士!你剛才為什麽說我們沒有參與對獸人的戰事,使我們運氣好?難道……你不看好這場戰爭的結果?”


    橫了一眼一臉困惑的搭檔,中士長歎了一口氣,慢悠悠的反問道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在我們渡海之前剛剛入伍的吧?”


    年輕的士兵略顯不解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老中士為何有此一問。不過老兵並沒有解釋而是依舊自顧自的問詢到:


    “海加爾山戰役你也參加了。那些燃燒軍團的惡魔,你也拚殺過了。你覺得那幫子惡魔戰鬥力如何?”


    “很強!不說那些地獄火……就是普通的高階惡魔……我們至少也要犧牲三個兄弟才能拚死一個。”“新兵”遲疑了片刻後,還是延遲謹慎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嗬嗬,惡魔戰鬥力兇殘,那幫子綠皮也同樣差不到哪去!你沒參加過一戰二戰,所以沒跟他們交過手……可是我參加過!”


    老兵的麵龐上泛過一絲苦澀,似乎在追憶著什麽。語氣寂寥的說道:


    “當年,我追隨老元帥以及洛薩爵士的時候,在洛丹倫跟他們交過手。我們一個中隊的兄弟跟五十多個獸人組成的分隊遭遇……一場血戰下來,獸人全滅,一百多位弟兄最後連同我在內,也隻活下來七個!”


    “就是我們七個……也是因為年紀最小。那幫老大哥們拚死相救,甚至舍命與綠皮同歸於盡才僥幸活了下來……”


    此刻中士的語氣說不出的低沉、悲痛,渾身上下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哀傷,看到自己年輕的搭檔一臉驚詫和茫然,中士語氣沉痛的繼續道:


    “第三中隊的老哈米你認識吧?他的手指就是在那次戰鬥中沒的……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胸膛上的刀疤是怎麽來的麽?也是那場戰鬥被一個瘋狂的綠皮垂死時留下的……嗬嗬,當初真是命大……險些就被劈成了兩半……”


    中士的故事中的沉重,讓年輕士兵不知所措,下一秒肅然起敬。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些老兵如此的淡然和勇敢…也知道這些老兵為什麽會對那些新晉提拔的年輕軍官不屑一顧……


    跟他們這些英雄相比,那些平日裏仗著軍銜趾高氣昂的混蛋……什麽也不是!


    “我能理解戴林上將對那些綠皮的仇恨!我也同樣敬佩戴林上將這位能夠身前士卒、敢作敢為的領袖……如果有機會。我同樣會跟那些綠皮們戰鬥到底,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中士的眼神中突然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堅定和勇毅,新兵毫不懷疑中士言辭的真偽。因為,這種目光,在這個平時裏總是一副懶散油滑模樣的老兵身上,年輕的士兵隻見過一次!


    在海加爾山,麵對狂湧而來的惡魔大軍時!


    “可海軍上將老了……人老了,總會變的格外固執!”沒有發現年輕搭檔眼神中的崇敬目光,陷入自己思緒中的老兵仍在自顧自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這幫子年輕人因為這一次我們第七軍團沒有出兵。沒少在背後腹誹李奧瑞克元帥……可你知道為什麽所有的老兵都沒有反對元帥的決定麽?哪怕我們這些老兵跟獸人之間的仇恨,遠遠比你們濃厚的多。也刻骨銘心的多!”


    “為什麽?”情不自禁,年輕的士兵已經顧不得承認自己也曾暗地裏不滿元帥的決定,將心底的疑惑脫口而出。


    “因為元帥是對的!”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這個神態急切的年輕人,語氣凝重而又肅穆的迴答道:“我們和那些獸人之間必有一戰!可……不應該是現在!更不應該僅僅憑借塞拉摩和庫爾提拉斯海軍的力量就跟獸人開戰!”


    “曾經跟他們血戰過的我們,遠比你們更清楚獸人的實力究竟有多恐怖!相比之下,我們如今的實力還是太過薄弱!”


    “我們腳下這片大陸畢竟是部落的地盤……兇暴的獸人、狡詐的巨魔再加上那些同樣彪悍的牛頭人……單憑我們如今的力量,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中士發出了一聲無奈的長歎,語氣悲愴的淡淡說道:“對於那些出征的兄弟們,我隻能祝願他們好運,願聖光庇護他的勇士武運昌隆!”


    “我們不怕犧牲、不畏死亡……但我們更不會毫無意義的去送死!”


    “更何況…..窺伺著我們生存繁衍的這個世界的敵人多不勝數……我們和獸人之間的仇恨跟那些真正威脅到這個世界安危的敵人相比,不值一提!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


    “就像這次的海加爾山聖戰……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還將為了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而不得不與那些綠皮們並肩作戰……在掃清一切窺伺威脅這個世界的邪惡勢力前,還沒到跟獸人們決一死戰的時候!”


    “元帥的苦心……現在你明白了麽?”


    ……


    “說的好!但是這毫無意義!”


    黑暗之中,一句嘲弄般言語的和和一陣滿是譏諷意味的響亮掌聲從幽深的沼澤夜幕中突兀的響起。


    中士和新兵悚然而驚,瞬間抓起身邊的長劍挺身而立,擺出了防禦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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