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周滄嶽,早已不是當年的小黑妹了。


    他身後不但有幾十萬虎威軍,他還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


    很快,何苒的行蹤便被他打聽兼分析出來了。


    何苒在揚州!


    不過,現在何秀瓏已經打到鎮江了,何苒很可能已經離開揚州,往鎮江去了。


    看著麵前的輿圖,周滄嶽心潮澎湃,他苒姐,就要打到金陵了。


    揚州距離金陵城,已經很近很近了,可他苒姐就是不打,反而去打鎮江。


    為什麽?


    當然是震懾!


    周滄嶽忽然很想知道金陵城裏的那些人現在是什麽樣子。


    皇帝該不會又要遷都了吧?


    對了,現在沒有皇帝。


    其實周滄嶽猜錯了,何苒沒去鎮江,她就在揚州。


    金陵城就在麵前,她不急。


    幾天之後,鍾意秘密出現在揚州府衙。


    何苒對他說了兩件事,一件是荊老三的身世,第二件是讓他查一下那些關於何秀瓏的謠言。


    今天給何秀瓏造謠,明天這謠言就會加在她身上,而且還有寫進野史,流傳千古。


    何盼的身世,已經讓鍾意周身不適了。


    他的孫女,竟然和柳山河那廝不明不白地生了一個女兒。


    而現在,又來了一個荊老三。


    何盼的爹是柳山河,荊老三的親爹至今沒人知道是什麽人。


    還有定國公的態度,如果他是為了荊老三才造反的,鍾意是不相信的,這個荊老三,明顯是被定國公給養廢了。


    看到鍾意鎖得越來越緊的眉頭,何苒神清氣爽,真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交給鍾意,她做一迴甩手掌櫃,美滋滋。


    正如大家猜測的那般,此時的金陵城,已經亂成一團。


    揚州城破,金陵危矣。


    消息傳到金陵時天還未亮,便已有馬車悄悄駛出,向著城門而去。


    夜間城門緊閉,但是持官憑是可以出城的,因此,待到天光大亮時,在金陵的各家各府,已經空了一半。


    定國公府內,國公夫人獨自坐在屋中。


    幾天前,國公夫人便把家給分了。


    早在定國公離開金陵的那天,國公夫人便有了分家的心思,這也是她能為兒女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說服了孟老太君,終於把分家正式提上日程。


    這些天,她一直在核對帳本,變賣家產,能賣的全都悄悄變了,換成金子。


    隻是那些房屋田產不好脫手,她隻好轉手幾次,至少表麵看來與荊家沒有關係。


    把這一切做完,國公夫人便把衙門的官員請到家裏,請他暫時不


    要把國公府分家一事宣揚出去,擔心這位官員嘴不嚴實,國公夫人還把官員的女兒請到府裏和自家女兒“做伴”。


    因此,定國公府分家這麽大的事,無聲無息,在金陵城裏沒有激起一朵浪花。


    國公夫人還給女兒荊珊珊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甚至還送給那位來做伴的官員女兒一份價值不菲的添妝。


    長子有世子的爵位,他必須留在京城麵對一切,但是他的一個兒子,將和叔叔們一起離開金陵,隱姓埋名,開啟新的生活。


    至於女兒荊珊珊,國公夫人原是給她看好了一門親事,便是自己娘家侄子,現在這個時候,除了娘家,國公夫人沒有可以托付女兒的地方了。


    可是荊珊珊不同意,她不想嫁給表哥,她的雙眸閃閃發光:“娘,我想去投軍,苒軍!”


    國公夫人嚇了一跳:“你瘋了?不可以!”


    荊珊珊搖搖頭:“娘,我想了很久,無論我嫁到哪一家,也無論我有多少嫁妝,在他們眼裏,我都是一個沒有娘家可以依靠的人。與其那樣,不如不嫁,可是我無法忍受青燈古佛,所以我想了想,還是從軍最適合我。”


    國公夫人的頭嗡嗡作響,她的女兒,怎麽可能會當兵?


    “可是軍隊裏也不安全,一旦被人查出你的身份,你.”


    那樣的局麵,國公夫人想都不敢想。


    荊珊珊目光堅定:“查不出來是我的運,查出來是我的命,我認了。”


    國公夫人淚如雨下,那個男人也隻在長子出生時有過幾分喜悅,後來的兒女他都是連個眼角子都不多給。


    現在他出事了,孩子們卻要受到他的牽連。


    國公夫人越想越氣,忽然說道:“斷親,和他斷親!”


    定國公雖然不在,但是孟老太君還在。


    國公夫人帶著女兒去見孟老太君,孟老太君已經九十多歲,身體一直都不錯,可是自從定國公軟禁了皇帝,孟老太君便病倒了,直到現在,一天裏有七八個時辰都是迷糊的。


    “老祖宗,孫媳求求您了,求您替夫君簽下斷親書,讓我的女兒離開荊家!”


    孟老太君怔住,看看眼前的重孫女,又看看國公夫人,問道:“斷親?姑娘家家的,斷什麽親啊。”


    “老祖宗,我想去從軍,苒軍,我想去何大當家麾下。”


    孟老太君笑了:“何大當家啊,好啊好啊,還有錦繡娘子,我給你寫封信,你拿上信呀,去找錦繡娘子,讓她給你指導槍法,等你的槍法過了她的眼,你就能去見何大當家了,何大當家她呀,愛喝酒,千杯不醉.”


    荊珊珊眼睛亮了,老祖宗這是答應了?


    沒想到下一刻,孟老太君便說道:“把我庫房裏的那套紅寶石頭麵也帶上,這是我給錦繡娘子準備的添妝,那個陸忠啊,除了長得俊就沒有長處了,錦繡娘子怎麽就看上他了呢?”


    荊珊珊艱難地把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錦繡娘子,李錦繡,已經抱上重孫子了。


    老祖宗這是又糊塗了。


    “老祖宗,重孫女斷了親,就能去找錦繡娘子了。”


    孟老太君問道:“你要和誰斷親?”


    “我爹,荊重光。”荊珊珊說道。


    孟老太君一臉莫名:“荊重光是誰?我不認識啊?”


    荊珊珊跟著母親,垂頭喪氣走出孟老太君的院子。


    當天夜裏,揚州失守的消息傳到金陵,隻有揚州失守,卻沒有定國公的消息。


    國公夫人冷笑:“他棄城了,他做了逃兵!”


    兒女們守在她身邊,國公夫人說道:“他這會兒可能已經迴到金陵了,你們連夜就走,馬上走!”


    “娘,您跟我們一起走吧。”兒子們說道。


    國公夫人的目光落到荊珊珊身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女兒。


    “我和你們一起出城,出了城,我就和珊珊先去蘇州陳嬤嬤家裏暫避,你們安定下來之後,往陳嬤嬤那裏寫封信報個平安。”


    陳嬤嬤是國公夫人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幾十年,前幾天,國公夫人把自己在蘇州的一處私產轉到了陳嬤嬤兒子名下。


    四個兒子,除了長子留在金陵照顧孟老夫人,其他三個兒子各有各的去處。


    當天夜裏,定國公夫人與三個兒女,混在一眾出城的馬車中,悄悄離開了金陵城。


    哪怕沒有斷親,這一去,他們也不再是荊家人。


    他們有了新的身份。


    國公夫人,不,現在她是來投親的寡居婦人李氏,荊珊珊的新名字是沈瑤,她那已故的父親生前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雖然薄有家資,可是兵荒馬亂的,孤兒寡母無處安身,隻能來投奔親戚。


    李氏沒有猜錯,就在揚州城破的消息傳到金陵時,定國公已經坐在臨時皇宮裏了。


    他身邊有一個少年,如果荊老三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少年和他幾乎一模一樣。


    定國公慈愛地看著他,說道:“我讓他傳位於你,你明日便可登基。”


    無疑,定國公口中的“他”就是被幽禁起來的皇帝。


    雖然皇帝無論出身和人品全都滿是汙點,但是他一日在位,便一日還是皇帝。


    他和閔熳不同,閔熳是被廢了,有皇室宗親為證。


    而皇帝沒有被廢,他隻是被幽禁了。


    少年詫異:“可現在苒軍就要打到金陵了,我此時登基還有何用?”


    定國公微笑:“怎麽沒用,我們還有幾十萬大軍,還能為你撐起一個朝廷。”


    少年眼中星光閃動,良久,他緩緩點頭。


    次日,定國公派人通知在金陵的皇室宗親、勳貴以及三品以上官員全部上朝。


    可是定國公沒想到的事,來的人還不到一半,不過很快定國公便知道昨晚有很多馬車出城的消息。


    定國公強忍怒火,現在還不是和這些人撕破臉的時候。


    好在,他的班底全都到了,就連那個被他利用後扔到一旁的延安伯也來了。


    延安伯還是蠢啊。


    定國公不知道的是,延安伯雖然來了,可是延安伯夫人卻早在幾天前便帶著過繼來的孫兒離開金陵,從鎮江上船,渡江北上了。


    之所以選擇北上,這就要說延安伯夫人當年結下的善緣了。


    自從驚鴻樓幫她查出仇人之後,她便和陸暢成了忘年交。


    這一次,延安伯夫人堅持要帶孫子去京城,延安伯沒有阻攔,他都被定國公當傻子耍了,他還有什麽想不開的,這個孫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記在他名下,就是他的孫子,他都當了一迴傻子了,還不能給自己留個後嗎?


    所以現在延安伯站在朝堂上,怎麽看都像個隨時被人利用的大傻子。


    幾位宗室裏有點身份的也來了,定國公很滿意。


    他一揮手,一名太監走上前,呈上皇帝的禪位詔書。


    當定國公把詔書念完時,殿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延安伯忍不住大聲問道:“傳位給誰?”


    若是往常,肯定會有人斥責延安伯失禮,可是現在,除了已經事先知道內情的人以外,大多數人都和他一樣,想問一聲,傳位給誰。


    定國公微微一笑,看向門口。


    隻見一名身著龍袍的少年在十幾個侍衛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定國公上前,撩袍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便是新的帝王,周坤!


    麵對滿朝文武,周坤坦然自若,一派從容:“朕之祖父乃前太子周棟,朕生父為遺腹子,朕才是先太子唯一子孫,小昭王周堅是假的。”


    滿堂嘩然。


    延安伯哈哈大笑,大聲說道:“我們早就猜到周堅是假的了,可是周堅是假的,難道你就是真的嗎?


    當年先太子的那種情況,怎麽可能還會有遺腹子,你是來找樂子的吧?


    國公爺,我怎麽看這位新帝長得和你家荊老三一模一樣啊,莫非這就是荊老三?你這是讓自家庶子來冒充皇室子孫?


    國公爺,會玩還是你會玩,你可真是個大聰明,這種法子都讓你想出來了?”


    延安伯話音未落,跟在周坤身邊的侍衛便將他圍在中間,延安伯縮縮脖子:“怎麽?這是想殺雞儆猴?國公爺,你該不會以為,殺了我一個,就能讓天下人閉嘴?


    嘖嘖嘖,就算滿朝文武全都閉嘴了,可還有何苒呢,你猜何苒會不會相信?”


    當然不會相信了,何苒手裏還有一個小昭王呢。


    定國公眯起眼睛,殺意立現。


    延安伯大咧咧地站在那裏,抱著胳膊叉著腿,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老子怕啥?


    老子連一個親生兒子都沒有了,唯一的孫子也送去京城了,老子現在一窮二白,光棍一個,你能把我怎麽樣?


    “有本事就砍了我,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我還就把話放在這裏了,定國公,你好大的膽子,讓你的庶子冒充皇室子孫,還讓他當皇帝,我呸!


    在座的皇室宗親們,你們好歹也都是姓周的,你們就眼睜睜看著皇室血統被混淆嗎?


    這可還比不上先前那位,那位雖然是周銅的後代,可也是姓周的,可眼前這個叫什麽周坤的小子,他可和姓周的八竿子打不著。


    他姓荊,他是荊老三,是定國公不知道和哪個野女人生的庶子”


    話音未落,一把長劍插進了延安伯的胸膛!


    定國公拔出長劍,鮮血濺在他的袍子上,延安伯瞪大眼睛,似是到死都不相信,定國公真的會殺他。


    忽然,一名宗室高聲說道:“臣周靜隆叩請聖上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短暫的寂靜之後,滿朝文武山唿萬歲,定國公親手扶著周坤坐上龍椅。


    誰能知道,當年惠山郡主生下的是一對雙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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