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來的是一抬肩輿,肩輿上坐著一個麵色蒼白的中年人,跟在肩輿旁邊的是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


    青年身穿鎧甲,頭盔卻捧在手中。


    加上兩名抬著肩輿的壯漢,一行隻有四人。


    吉小敏眼睛一亮:“那是武成前和他兒子武雲峰!”


    何苒目光炯炯,看著他們越走越近。


    肩輿在距離何大力三丈之外停了下來,武雲峰攙扶著父親走下肩輿。


    父子二人躬身行禮:“末將武成前攜子出城,懇請何大將軍歸還吾王與世子頭顱,末將父子及開州軍眾將士願打開城門,恭迎何大將軍進城。”


    何苒策馬走過去,她端坐馬上,居高臨下:“武成前,我是何苒,開州王及世子雖然被孫文熾拘禁生不如死,但他們皆是死於何某刀下,你不想為他們報仇嗎?”


    武成前抬起頭來,看著緩緩走來的人。


    殘陽如血,她從金戈鐵馬中走來,一襲戎裝,雌雄莫變的相貌,俊朗中透著明媚,那逼人的氣勢,讓人忽略了她的性別她的年齡,此刻,她與她身後的千軍萬馬融為一體,如山之恆,如日之升。


    武成前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何苒。


    此時此刻,傳說與現實終於唿應起來,武成前終於明白,武東明為何會退去陝西。


    他與武東明同姓,雖不同宗,但也曾把酒言歡。


    當他得知武東明退出晉地時,武成前不解,雖然何苒勢頭正勁,但武東明也不應退得這般幹脆,以武氏之力,總能與何苒一較高低。


    但現在真真正正見到了何苒,武成前忽然就理解武東明了。


    在決定投降之前,武成前是不相信開州王是死在何苒手中的。


    雖然苒軍將開州王父子的頭顱高高掛起,可包括武成前在內的所有開州王舊部,依然固執地認為,是孫文熾父子害死了開州王和周燈,而苒軍則是就勢取走了他們的頭顱。


    畢竟,開州王父子是死在孫文熾眼皮底下的,當時那座王府,就連他們這些舊部也進不去,更別說苒軍了。


    可現在,何苒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承認是她殺的開州王和周燈,她承認得坦然,卻也令所有人膽寒。


    武成前苦笑,他怎麽忘了?


    當年武東明死了一個兒子,明知兇手是誰卻無可奈何。


    是何苒將那兇手的人頭送到武東明麵前,從此二人結盟。


    也就是刹間之間,武成前的鬥誌沒有了。


    即使他沒有受傷,即使那天出城迎戰的不是開州王,而是他,他也會敗給何苒吧。


    在何苒麵前,他也好,武東明也好,甚至於開州王,皆是這徐徐落下的夕陽。


    而何苒與她的苒軍,是冉冉升起的朝陽,新鮮而又熱烈。


    武成前艱難地跪了下去:“某王與世子雖亡於大將軍之手,然罪魁禍首乃是孫文熾父子,如今孫氏黨羽已全部落網,唯孫文熾與其父下落不明。


    武某願卸甲歸田,隻求老妻獨子全家安穩,望大將軍恩準。”


    何苒微笑:“準。”


    武成前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希望何苒言出必行,留下他們一家性命。


    次日清震,城門再次打開,城門上的開州旗徐徐落下,開州軍將士紛紛放下手中武器,垂首而立。


    何苒催馬上前,小梨高舉苒軍大旗,火紅的旗幟迎風招展。


    “眾將士,隨我進城!”


    四月初三,朝霞滿天,開州城城門大開,苒軍進城,沒有歡唿,也沒有哀號,隻有整齊有致的馬蹄聲。


    大軍行至開州王府,何苒對何大力說:“寶福殿內有一座屏風,密室就在屏風後麵,找不到就砸牆。”


    聞言,一同前來的武成前父子瞠目結舌,尤其是武雲峰,昨天他進過王府,也進過寶福殿,寶福殿裏的確有一座巨大的屏風,至於屏風後麵有沒有密室,他就不知道了。


    可這些,城外的何苒如何得知?


    錯愕之後,武雲峰苦笑。


    是了,何苒能在王府中割下開州王父子的腦袋來去自如,知道孫文熾父子的藏身之處,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何苒:你確實高估我了,這事還要靠小八。


    小八深藏功與名,高傲冷豔俯視著兩腳的人類,拍著翅膀飛走了。


    半個時辰後,孫文熾父子被帶到了何苒麵前。


    何大力罵道:“這倆貨還真藏在密室裏,那密室裏都是這幾日他們從王府裏搜羅來的金銀珠寶,他們或許還想一直藏在那裏,等到咱們走了再溜出來想辦法逃走。”


    何苒:“王府裏還能湊夠一屋子金銀珠寶?”


    何大力:大當家的關注點有些奇怪。


    何苒:黑妹不行啊,抄家都沒抄幹淨,還給開州王留下這麽多。


    孫文熾父子被帶了過來,孫文熾高聲喊道:“大膽,吾乃周氏皇族,爾等休得無禮!”


    何苒冷蔑一笑:“周氏皇族的腦袋掛在了旗竿上,怎麽,你羨慕,也想掛上去?”


    孫文熾臉色大變,強撐起來的信心頓時土崩瓦解,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完了,他忍辱負重隱忍二十多年,現在全都完了。


    何苒冷冷地看他一眼,對武成前說道:“孫家父子有辱皇族,試圖混淆皇室血脈,挾迫主公,欺尊罔上,罪大惡極,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本將將他們父子交給武將軍處置吧。”


    武成前以及開州軍,對開州王忠心耿耿,現在開州王死了,他們也獻城了,可是心中的怨恨也需要有地方發泄。


    如果不讓他們發泄出來,說不定就要憋出事來。


    把孫文熾父子交給他們,他們想怎麽發泄就怎麽發泄吧。


    武成前再次謝過,何苒又將開州王父子的頭顱歸還。


    雖然沒有皇室葬禮應有的排場和儀製,但是何苒給了開州王皇室應有的尊重,給予厚葬。


    武成前在開州王父子的靈位下,用孫文熾和孫長史血祭。


    雖然沒有千刀萬剮,可也差不多了,孫文熾父子死得極慘。


    正如何苒所說,這就是發泄,孫文熾父子就是被發泄的對象。


    何苒沒有食言,容許武成前一家三口連同幾名親隨返迴故鄉,並且準許他們帶走全部家財。


    開州軍中除了一部分老邁傷殘,餘下的軍隊全部打散,分到軍中各部。


    這麽多人,何苒是不會放任他們離開的,否則這便是一股危險且龐大的力量。


    明天要迴老家掃墓,天不亮就要走,不熬夜了,先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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