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又和老婦人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兒,老婦人漸漸鬆馳下來,何苒也知道了這村子的一些情況。


    村子名叫衛村,村子裏沒有外姓,全都是姓衛的。


    前朝村子裏出過一位進士,因此,四裏八鄉都把這裏叫做進士村。


    不過,前朝末年的時候,那位進士公的後人得罪了朝廷裏的什麽人,滿門抄斬,所幸,因此,現在這個村子雖然還被稱做進士村,可是已經沒有了進士的後人,村子裏這些姓衛的,與進士家都是出了五服的遠親了。


    何苒想起了一個人,前世,她認識一位機關大師,還跟著這位大師學過一陣子,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也有師徒之誼。


    這位大師,名叫魏玄機。


    魏玄機是個道士,被她救了一命,在青蒼山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她帶兵下山去行宮營救周池,迴來之後,魏玄機便不知去向,她四處遊曆,也沒有聽到魏玄機的音訊,反倒是幾十年後,卻在晉王府裏看到了魏大師的手筆。


    魏玄機身份成謎,而且,魏和衛,也有些巧合。


    當然,如果沒有那灶台下麵的地道,何苒也不會想到魏玄機。


    小梨煮好粥,何苒向老婦人道謝,三人便端著粥離開了。


    她們走後,老婦人拍拍心口,走進她們煮過粥的小灶間,卻見灶台上放了一串銅錢,數了數,竟有二十多個。


    次日,苒軍繼續趕路,何苒轉身看著不遠處的衛村,對金波說道:“你留下,看看他們要保護的是什麽人。”


    是的,何苒深深懷疑,這些村民躲進地道裏,不僅是為了躲避她這個抓男又抓女的大當家,而且他們還有要保護的人。


    而此時,另一個被保護的人卻在唉聲歎氣。


    聶忱奉命前往滄州招安馮讚,可馮讚行蹤不定,聶忱接連撲了幾次空,人沒見到,自己反而病倒了。


    負責保護聶忱的是何江琪和鷹隊的二十人,當初將聶忱的家人從昆山接到晉陽的也是他們。


    聶忱一病便是十幾天,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卻得知馮讚在河間府受了重傷,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聶忱歎氣:“唉,這是大當家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如果馮讚有何不測,我也沒臉迴晉陽了。”


    何江琪在他心上再紮一刀:“不是我說,聶先生,迴去之後你還是到五台山拜拜吧,你這運氣差得也沒誰了。”


    聶忱也有同感,他也確實夠倒黴的。


    “好,迴去以後我就去五台山。”


    何江琪:“您帶戲班子去吧,五台山的龍五爺最愛看戲了,您請他看戲,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就讓您心想事成了。”


    聶忱:奇奇怪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他拿小本本記了下來。


    他把小本本揣進懷裏,對何江琪說道:“走吧,咱們去河間府。對了,幾日能到?”


    何江琪說道:“如果不帶上您,就我們這些人,兩三個時辰也就到了,帶上您嘛,兩天或者三天。”


    聶忱又一次被傷到,他咬咬牙:“你們就當沒有帶著我,咱們半日就到,好不好?”


    何江琪:“萬一到了河間府,馮讚沒死,您先辦席了,那可咋整?”


    聶忱:我竟無言以對!


    最終,他們一行還是當天到了河間府,不過不是兩三個時辰,而是用了半日。


    就這,聶忱還是頭暈腦脹,從馬上下來便大吐特吐,站立不穩,腳上打顫。


    何江琪沒眼看了,這次迴到晉陽,她就去和大當家說,哪怕讓她到戰場上當個馬前卒,她也不想再給聶先生當保鏢了。


    “聶先生,要不咱們先去醫館裏看看?您這樣子,看著像是又要病倒了。”


    聶忱搖頭:“去見馮讚,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可誰知馮讚並沒在府城,他的軍隊駐紮在距離府城二百多裏的一處地方,這裏出了一夥土匪,據說是從保定府逃過來的官兵,武器精良,還有馬匹,馮讚盯上他們,就是為了搶兵器和鎧甲。


    也不能說馮讚輕敵,這夥官兵的確是馮讚單幹之後遇到的最強對手,他們手裏竟然還有石炸炮。


    五六顆石炸炮,馮讚手下死了不少人,馮讚自己被炸得飛了出去,所幸胳膊腿兒都還在,但是當時撞在大石頭上,斷了幾根肋骨,除此以外,都是皮外傷。


    聶忱一行趕在天黑之前,終於找到了馮讚駐紮的地方。


    守營士兵遠遠看到一行人策馬而來,便搭弓上箭,隨時準備射擊。


    聶忱被橫放在馬背上,被顛得東倒西歪,他強撐著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兩方交戰不斬來使,兩方交戰不斬來使!”


    何江琪連忙側過臉去,丟人啊,太丟人了!


    白帕子帶來的福利便是聶忱被帶了進去,何江琪等人被攔在外麵,守營士兵繼續搭弓上箭,箭尖指著她們。


    何江琪隻好對聶忱說道:“聶先生,自求多福吧,龍五爺會保佑你的。”


    聶忱被帶到了馮讚麵前,馮讚直挺挺躺在門板上,臉上身上用布帶子包紮著,隻能勉強看出這是一個人。


    “大將軍,這人說他是何苒的使者!”


    聶忱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沒有站穩,跌倒在馮讚麵前。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衝著馮讚深深一禮:“在下聶忱,奉何大當家之命,前來尋訪馮將軍。”


    馮讚雖然傷得不輕,但腦子卻還清明,隻是一說話身上就疼,所以他現在能不講話就不講話。


    可是看到聶忱,他卻忍不住想要奚落幾句了。


    這人,是何苒派來的使者?


    衣衫不整,鞋子隻有一隻,頭發蓬亂,像是頂著一個鳥窩,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偏偏眼袋是烏青的,嘴上還有一二三個大火泡。


    “何苒的眼光著實是差啊!”馮讚說道。


    聶忱知道自己此時肯定形象堪憂,可他有什麽辦法呢?


    他一個大病初愈的人,像個行李一樣被放在馬上,飛奔著這麽遠的路,他還能活著,已經是個奇跡了。


    再說,這馮讚還不如他呢。


    他好歹一看就是活著的人類,馮讚的形象,若是七月半出來,那一準就是夜行大軍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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