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的嘴角彎了彎,她對晉陽城,並沒有她表現的那樣可有可無。


    那是晉陽啊,晉地最大的城池,晉王的大本營,傻子才會不想要。


    而鍾意的要求,也隻是與馮擷英見上一麵。


    想想前前世那些花天價與某位老爺子共進午餐的大佬,鍾意用一座城池,隻為與馮擷英見上一麵,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何苒不能替馮擷英做出決定。


    於是她對鍾意說道:“我不能替馮先生做決定,不如這樣,鍾大人隨我一起去平陽,如果馮先生同意,那你們就在平陽見麵,鍾大人不用擔心人身安全,現在的平陽城有重兵把守,非常安全。”


    她以為鍾意會猶豫,沒想到鍾意一口答應:“鍾某願意前往。”


    何苒忽然發現,鍾意這人還挺有意思的,挺對她的胃口。


    此番何苒來平遙,並不隻是為了見鍾意,她還順便在平遙最大的酒樓裏,宴請了平遙城的商賈。


    周池當年得到了商賈們的大力支持,因此,他登基後對商賈非常友好,商賈的地位得到很大的提高。


    前朝商賈不能穿綢,不能科舉,不能使奴喚婢,而這些在本朝都是沒有的,商賈的子弟可以科舉,也可以做官。


    而自從周老二繼位之後,朝廷對於商賈的態度再次發生了變化。


    商賈可以捐官。


    朝廷明碼標價,五品以下的官職,皆可憑借給朝廷捐款獲得。


    朝廷的口子一開,各地的地方官便發現了生財之道。


    朝廷是捐官,而在地方上卻是買官。


    僅是平遙一地,便有大大小小五十多名官員,何苒在酒樓裏宴請的,便是這五十多名官員。


    沒錯,他們都是買來的官,有品級,卻沒有實職,他們仍然在經商,隻是戴上了一個官員的頭銜。


    何苒看了看宴請的名單,無奈地搖搖頭。


    果然,宴會之上,這些人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官位還能不能保住。


    買來的官也是官,不能不算數啊。


    眾人七嘴八舌,聲音越來越大,那陣勢,像是要把何苒吃掉。


    沒辦法,誰讓在他們眼中,何苒就是一個小姑娘呢。


    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平遙沒有經曆戰火洗禮,何大力的軍隊剛到平陽城外,平陽知府便打開城門獻城了。


    因此,平遙城裏的這些官員,認為平遙之所以易主,是因為知府是個軟腳蟹,沒用。


    平遙易主都怪知府,而何苒,則是撿漏而已。


    他們根本沒把何苒連同她的苒軍放在眼裏。


    何苒嘴邊含笑,好脾氣地聽著他們的質問,一言不發。


    這些人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很沒意思,可又在竊笑,看,她懼怕了,她被我們逼迫得無言以對,我們占了上風!


    何苒喝了口茶,和顏悅色地問道:“諸位還有要說的嗎?”


    其中一人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大聲說道:“昭王亦是周氏子孫,此刻這裏還是大周天下,我們是周氏朝廷的官員,一應俸祿皆要與以前一樣。”


    何苒吃了一驚:“你們不是虛職嗎?虛職還有俸祿?”


    那人冷哼一聲:“不能有嗎?”


    何苒詫異:“平遙城是順利過渡,當然是能不變就不變了,各位既然都是大周的官員,那肯定也要按照大周官員的待遇啊,對了,你們以前都有俸祿嗎,我還以為沒有呢,既然有,那就說說吧,你們以前的俸祿都是怎麽定的。”


    眾人麵麵相覷,接著又一起看向說話的那人,有個屁的俸祿啊,晉王不和他們要錢就燒高香了,還給他們俸祿,也就是何苒這個小姑娘才會相信。


    眾人誰也不說話,誰起頭就誰說,於是他們都在等著那人先說。


    那人名叫周複,早年靠往安夏國販賣黃豆起家,後來買了個七品官,但是他和在座的眾人一樣,都是隻有一個虛職而已。


    見眾人全都看向周複,何苒也看向他,笑著問道:“周大人姓周,和平陽周家堡有關係嗎?”


    聽到何苒提起周家堡,周複一臉傲然:“周某祖籍便是平陽周家堡。”


    何苒點點頭:“原來還是出自名門啊,那麽周大人是哪家做官的,每個月的俸祿又是多少呢?”


    周複原本以為,他挑頭這麽一說,其他人一定會跟著附和,他有錢,還真不在乎那點俸祿,他就是看不起何苒,想要為難一番。


    可是他沒想到,剛才大家齊心協力把何苒逼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原本就已經占了上風,可現在他一說話,卻沒有一個附和他的,他像是在唱獨角戲。


    周複在心裏罵娘,可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報上一個數目。


    何苒看向身邊的小梨:“算算吧,周大人總共領過多少俸祿。”


    小梨飛快地算了出來,白銀多少,帛多少,米多少,等等等等。


    何苒倒抽一口涼氣:“這麽多啊。”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目光灼灼看著周複,就像是在看一堆金子銀子。


    “周大人為官的時間不長,可是貪墨的銀子卻不少啊。”


    一句“貪墨”,如同一塊從天而降的大石頭,把所有人砸得七葷八素。


    “貪墨?什麽貪墨?你胡說什麽?”周複大怒,他要錢有錢,要鋪子有鋪子,他用得著貪墨嗎?再說,他隻是個虛職而已,想貪墨也沒有機會啊。


    何苒卻不這樣認為,她搖搖頭:“周大人,你怎麽不認帳了呢?你每個月貪墨的數目,還是你親口報出來的,在座諸位全都聽到了。周大人,你既然做了,為何不敢承認呢?”


    眾人吃了一驚,周複惡狠狠瞪著何苒,像是要吃人一樣。


    “那是本官的俸祿!”


    何苒冷笑:“你隻有一個頭銜而已,哪來的俸祿,這些銀子不是貪墨的贓款還是什麽?來人,將這個貪墨的贓官拿下!”


    何苒剛才還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可現在忽然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翻臉比翻書還要快,那通身的冷冽之氣,讓所有人望而生畏。


    “你你你,你敢!”


    周複氣急敗壞,他不怕何苒,他隻是覺得沒麵子,太丟人了,這個死丫頭讓他在這麽多人麵前丟人現眼,像個小醜。(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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