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找了客棧住下,何大老爺這才發現,何苒身邊竟然連一個丫鬟都沒有。


    “你母親給你的丫鬟呢?”何大老爺記得,何苒是有丫鬟的,怎麽沒有跟著一起來?


    何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身上穿的是新衣裳,腳上也是一雙新鞋,終於不是蔥心綠了,現在她從頭粉到腳,就像開在田間地頭的大蜀葵。


    “燕兒偷東西,我不想帶上她.”


    “偷東西?府裏竟有此等惡奴?她偷了什麽?”


    何大老爺很氣憤,何家詩書傳家,就是丫鬟也都是書香裏熏過的,偷東西的事,豈是何家的丫鬟能做出來的?


    “偷了父親打給女兒的那隻金匣子,女兒質問她,她卻說沒有拿,可屋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何苒小心翼翼,此時此刻,她就是那個被惡奴欺負的可憐人啊。


    何大老爺怔住:“金匣子?你說的是金匣子?那匣子裏的東西呢?”


    何苒從衣袖裏掏出一枚印章:“在這裏呢。”


    何大老爺鬆了口氣,印章還在就好,還在就好。


    可是那個燕兒想要偷的,真的隻是那隻金匣子嗎?


    不是何大老爺想得多,而是他了解閻氏。


    燕兒是閻氏的人,她和閻氏才是一條心。


    那隻金匣子,恐怕就是閻氏讓她偷的。


    好在印章沒有裝在金匣子裏,否則這趟京城,那就白來了。


    何大老爺的目光落在何苒手裏提著的鳥籠上麵,鳥籠裏有隻綠色的鸚鵡,正在東張西望。


    這隻鳥哪來的?


    何大老爺記得何苒上車時,沒有帶著這隻鳥啊。


    當然,也可能是提前放在車上的,畢竟父女倆沒在同一駕馬車上。


    “這是你養的鳥?”何大老爺隨口一問,小姑娘喜歡養這養那,這都是小事,無關大局。


    “嗯,是我養的。”何苒拎著鳥籠,跟在何大老爺身後,走進了客棧。


    不過,何苒身邊沒有丫鬟,何大老爺覺得這件事急需解決。


    千金小姐出門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丟的是何家的臉。


    安頓下來,何大老爺便打發長隨出去找人牙子買人,京城裏果然繁華,做什麽都方便,就連買人,也比真定府要方便得多。


    不到半個時辰,長隨便領著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小姑娘低眉垂目,看著像是個安份的。


    “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學過規矩嗎?”何大老爺問道。


    小姑娘忙道:“奴婢叫小紅,十四了,王牙婆教過一點規矩。”


    “嗯,帶去讓大小姐看看。”何大老爺揮揮手,他最煩這些俗務了。


    小姑娘被帶到了何苒麵前,何苒點點頭,示意長隨把人留下。


    長隨走後,何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抬起頭來,抿嘴一笑,兩頰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太姥說了,大當家最會取名字,還請大當家給奴婢取個好聽的名兒。”


    一旁的小八連忙搶著說道:“我看你長得有點醜,就叫阿醜啊,阿醜阿醜,你吃屁我喝酒。”


    小姑娘急得眼淚快要出來了:“大當家,我不要叫阿醜。”


    “不叫阿醜,叫小梨,梨渦的梨。”何苒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小梨兩個字。


    小梨大喜,大當家看到她的小梨渦了,大當家給她取了好聽的名字,大當家不討厭她。


    小八繼續巴巴:“小梨放在外麵凍,那叫凍梨,小梨放在火上烤,那叫烤梨,小梨加上冰糖一起燉,那叫冰糖燉雪梨,小梨小梨,你是要燉還是要烤?”


    小梨白它一眼,忍,我忍,太姥說了,這臭鳥,惹不起那就不要惹。


    次日,何大老爺親手寫了拜帖,讓長隨送去了驚鴻樓。


    乙醜年進士,真定府何文青攜女求見驚鴻樓東家。


    半個時辰後,這封拜帖便由驚鴻樓的夥計送到了一位老婦人的手中。


    老婦人把手上的拜帖反反複複看了兩遍,對站在麵前的黑大漢說道:“小土,你不是說大當家要從真定府過來嗎?這個何文青又是何許人也?”


    黑大漢摸摸腦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是就是吧,老祖宗她老人家變小了,唉,您見了就知道了,這個何文青您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見不見的都行。”


    老婦人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長得虎頭虎腦,又聰明又伶俐,怎麽長大以後就變傻了呢,說話都是前言不搭後語,真不知道左小艾是怎麽教的,把人都給養廢了。”


    黑大漢.這養廢了是幾個意思?


    老婦人再次看向那份拜帖,喃喃自語:“真定府,何文青?這人也姓何?”


    她又一次看向黑大漢:“大當家和這個姓何的沒關係吧,他這拜帖上也沒有提到大當家啊。”


    黑大漢,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這不是寫著攜女攜女了嗎?老祖宗就是何文青攜的那個女!”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老婦人手中那條不知道用什麽木頭打製的拐杖便抽在了黑大漢身上。


    “我打死你這個沒大沒小,目無尊長的東西!左小艾管不了,我來管!”


    老婦人是練家子,別看年紀一大把,打起人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黑大漢被打得上躥下跳,哭爹喊娘,喊也沒用,他自己都不知道親爹親娘在哪裏。


    老婦人已經認定了,這就是左小艾和她的幹孫子的惡作劇。


    最近這十來年,左小艾隔三差五就整出點夭蛾子,就是在針對她,前年還往她府裏放細作,她寫信罵了一頓,山中無老虎,猴子充大王,左小艾也寫信罵她,說她狗改不了吃屎,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於是這兩年,她們誰也沒有搭理誰。


    現在倒好,左小艾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打發孫子過來,說是大當家要來京城了,她還真信了,可還沒高興上一盞茶的功夫,那個黑小子就說什麽大當家變小了,這個狗娘養的,居然敢拿大當家開玩笑,可氣死她了!


    正在這時,一個婆子走了進來,見自家老夫人還在打人,連忙說道:“老夫人,夫人過來了,這會兒就在外麵呢。”


    老婦人放下手裏的拐杖,沒好氣地說道:“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她來做什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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