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氣無語半晌,疑惑道:“郎老師,為什麽我從你的語氣裏聽出了幸災樂禍的意思?你不是還指望我們幫你從‘龍吟’麵前掙迴麵子麽?”


    “沒錯,我是指望著你們幫我漲臉。”郎猛認同地點了點頭,但隨即眼中卻又閃過一抹疑惑之色,“可那耽誤我同時也想看你們丟人麽?”


    鄭氣:“……”


    「老師,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確實是人類的好朋友!」


    見鄭氣麵色有異,一抹玩味的笑容悄然浮上郎猛的嘴角:“小子,我猜你正在心裏罵我,對麽?”


    隨即不等學生開口狡辯,他又自顧自地擺了擺手。


    “不過無所謂,反正你又不敢說出來,聽不到的髒話我向來當做沒有,順便老師今天再教給你一個道理——人活一世,光陰百年,沒必要憋屈自己,除了一些必須遵守的底線之外,其它細枝末節的地方不妨隨性逍遙一點。”


    “憋屈?”鄭氣臉上閃過一抹錯愕,“可我沒感覺啊?”


    郎猛失笑搖頭:“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小子秉性善良,做事又太過喜歡追求完美,這些在大多數時候固然都是優點,但這樣的特質放在某些特殊時刻卻又很容易造成禍患。”


    鄭氣眉頭更皺:“所以……您的意思是害怕我有朝一日會犯下優柔寡斷的錯誤?”


    “恰恰相反。”輕歎口氣,郎猛的神情間忽然變得有些惆悵起來。


    “這樣吧,咱們來打個比方——假如……我是說假如,有朝一日,神州麵臨滅頂之災,而這時你突然得知,隻要你和小霽月中的一個人願意犧牲自己就能讓全世界轉危為安,你會怎麽做?”


    “這……”


    鄭氣微眯雙目開始沉思,郎猛一直目光灼灼注視著自己的這個學生,不多時他見對方那原本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的眉頭緩緩舒展下來,立刻明白鄭氣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你會選擇自己去死,對麽?”郎猛的話語雖然是疑問句,但他的聲音卻又飽含篤定。


    “大概吧。”鄭氣同樣有些悵然地點了點頭。


    “果然呐~”


    聽到鄭氣的迴答,郎猛不由得迴想起了昔年自摯友遺物中見到的某樣東西,眼眸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小子,作為小霽月的父親,能聽到你做出這樣的選擇,老實說我很高興。


    “但是——”


    說到這裏,郎猛的話鋒突然一轉:“作為你的老師,我卻不能允許我的學生說出這種傻話來!”


    鄭氣愕然:“老師,我有哪裏說得不對嗎?”


    “廢話!”


    似乎是被鄭氣不開竅的樣子氣到了,郎猛伸手惡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家學生的臉頰:“不僅不對,而且是大錯而特錯!你……算了,你還年輕,閱曆畢竟不夠。


    這樣吧,這個問題就算是老師留給你的家庭作業,等有朝一日你上了戰場,又順利從戰場上活著迴來了,到那時再來找我說出你的答案吧。”


    “……我記下了。”鄭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顯然老郎剛才那一連串雲山霧罩的話語讓他深感迷惑。


    「是錯覺嗎?為什麽我總覺得郎老師在和我獨處的時候很容易顯露出多愁善感的一麵?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算上之前一個多月裏的幾次,這已經是他第四次隱晦規勸我,要我嚐試學會“自私”了……這似乎已經不是老師乃至於“嶽父”的身份所需要做的了吧?


    難道說,之前我懷疑的那個存在於霽月和蘭時姐之間,其中還可能存在著一部分時間悖論的“秘密”……郎老師也是知情人之一?」


    一念及此,鄭氣的唿吸頓時變得沉重了幾分,正當他考慮著要不要向郎老師直言問出心中疑惑的時候,卻冷不防感覺自己的後腦被人拍了一下。


    “傻愣什麽呢?到地方了,趕緊下車!”


    ……


    十分鍾後,鄭氣跟在老師身邊,來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茶館門前。


    “呦,這不是小白嘛!”看到站在茶館門口迎客的那道身影,郎猛一臉熟稔地上前打起了招唿,“你小子可以啊!一年不見,都混上教師編製了~”


    “您說笑了。”見到郎猛來了,秀氣青年禮貌上前,“昔日多承郎老師關照,一白才能僥幸走到今天。”


    “行了行了。”郎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隻是給你們這些崽子當過幾次考官,你有出息了和我有什麽關係?其他人都到齊了嗎?”


    青年微笑點頭:“各大州的老師和學生代表都已經到了,您是最後一組。”


    就在此時,茶館內部忽然響起一陣喧嘩,緊接著隻聽“嘭”的一聲悶響,一個人形物體好似炮彈般打著螺旋從大門口倒飛而出,哇哇大叫著朝鄭氣撞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鄭氣本能般開啟心眼。


    「男性,一米九出頭,有絡腮胡但年紀不大,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和我一樣的學生代表。


    他飛出來的姿勢是斜角螺旋,右臉處有掌印痕跡,看大小應該是女生的手掌,結合之前聽到的那些動靜……這貨八成是耍流氓被打出來的。」


    判斷出飛行物的性質,鄭氣默默收迴了原本準備接住對方的想法,腳下輕點便側身讓了過去。


    眼看人形物體就要大頭朝下摔在地上,那邊正在和郎猛說話的青年人微一搖頭,開口輕喝道:“定!”


    下一秒,眼前出現的畫麵讓鄭氣的瞳孔驟然一縮。


    隻見那青年人一個“定”字出口,即將落地的人影果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被凝滯在了半空當中。


    「什麽情況?定身術這種扯淡的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鄭氣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個被人打出來的人影的確是在各種意義上被“定”在了半空當中,無論心跳、唿吸還是瞳孔狀態,全都好像時間靜止一樣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


    “怎麽樣,厲害吧?”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學生的震驚,郎猛抬手拍了拍鄭氣的肩膀,“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這就是你姐姐那一屆的仙班首席——路一白。”


    「言出法隨!?


    那不是【術】修達到s級之後才能掌握的,和“禦勢乘龍”同一級別的超級大招麽?他怎麽……」


    “你猜的沒錯,小白的確隻是剛剛升入a級,他的言出法隨也的確是用《天憲術》配合天賦取巧做到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很強,不是麽?”不等鄭氣發問,郎猛直接道出了他想知道的東西。


    隨即隻見他伸出手掌在空中揮出一道殘影,那個被路一白定在半空的學生就這麽被他抓著後衣領拎在了手上,定身術也在不知何時解開了。


    “窩……靠,咋滴了這是!?”


    一米九出頭的高壯男生一臉懵逼地眨了眨眼,似乎上一秒他才被茶館裏的小老妹兒一個耳刮子扇出了門,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再緊接著似乎就是眼前一花,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拎著後脖領坐在地上了。


    暈暈乎乎地抬頭往上一看,郎某人儒雅隨和的麵孔瞬間映入眼簾。


    “唉呀媽呀!是你啊郎老師!”男生臉上雖然掛著微笑,但雙腿卻已經不受控製地開始了哆嗦。


    “抖什麽抖,呆好了,蹩(bie四聲)抽抽!”


    郎猛沒好氣地踢了男生一腳,隨即指著他朝鄭氣說道:“這小子叫南風,東北遼州來的,是遼州校長的侄子,平時雖然不怎麽著調,但本性不壞,待會兒進去之後你就跟著他,仙班的人他大半都認識,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隻管問他就行了。”


    說完,他又低下頭來看向南風:“小南子,都聽見了吧?我家女婿就交給你了。”


    ‘女婿!?’x2


    聽到郎猛對鄭氣的稱唿,南風旁邊的路一白心下頓時一個突突,暗道傳聞居然是真的。


    “郎老師您放心!您的女婿就是我兄弟,我指定給這位……這位——?”


    見郎老師似乎鐵了心要做實自己這個假女婿的身份,鄭氣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考慮到王乾玉這會兒應該就在茶館裏麵,他想了想還是打消了澄清自己身份的念頭。


    “鄭氣,鄭重其事的鄭,浩然鄭氣的氣,麻煩南學長了。”


    “嗐!這有啥麻煩的,跟我來吧鄭老弟,我指定給你招唿得明明白兒白兒的!”說著,南風從地上爬了起來,拽過鄭氣就要往大門裏麵走。


    然而還不等兩人和郎猛告別,茶館大門裏麵忽然快步走出了一道婀娜多姿的高挑身影。


    「身高一米七往上,高鼻深目,金發色瞳……


    雖然看不太出年紀,但這位大美人應該不是和我一樣的學生……原來仙班早在郎老師那一輩就已經有外國人加入了麽?」


    “嘶——!”


    聽到身邊倒吸冷氣的聲音,鄭氣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他小聲問道:“南學長,這人是誰?也是仙班的老師嗎?”


    “擦,你連她都不知道嗎?”南風滿是訝異地看了鄭氣一眼,隨即壓低聲音說道,“這是伊琳娜老師,新陸仙班的校長!”


    “新陸仙班?”鄭氣微微一愣,“那邊的校長不是‘龍吟’嗎?”


    南風同樣一愣:“伊琳娜老師就是‘龍吟’啊!你別看她長得和大洋馬似的,但她可是地地道道的神州俄羅斯族人!哦,對了,聽我叔叔說,她和你嶽父背地裏好像有點不大對付。”


    鄭氣:“……”


    「老師,合著這位就是你嘴裏那個和你爭了大半輩子的情敵啊?


    (╯‵□′)╯︵┻━┻


    虧你說得出口!


    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兒,在夫妻感情方麵能被一個女人險些第三者插足就已經夠丟人的了……你他喵的居然還好意思記人家的仇?


    更離譜的是,你一連給我打了快兩個月的雞血,害我真以為這趟過來是要給你爭口氣的!


    結果現在你告訴我,對麵連老師帶學生全都是女的……這他喵就算贏了也沒啥可漲臉的吧?」


    就在鄭氣心底瘋狂吐槽,暗罵自己以後再信郎某人的鬼話就是逗勇的時候,伊琳娜已經邁動穿著黑色絲襪的大長腿走到了他的麵前。


    “你就是霽月的男朋友?”碧藍美眸在鄭氣身上審視地掃了幾遍,這位來自新陸仙班的美人校長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倒也還算一表人才……可以,隻要你沒染上那條死狼的一身臭毛病,我會在你們校長那邊替你投一張讚成票的。”


    “喂喂喂!你夠了啊!”


    一旁的郎猛見伊琳娜就這麽旁若無人的上來對“自家女婿”評頭論足,還大言不慚地說她要在自家老婆麵前投什麽“讚成票”,麵色立時變得有些不善起來。


    “老龍,拜托你搞清楚一點,我吃過的鹽比我老婆的腳都鹹,怎麽挑女婿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嗬~”伊琳娜眼神不屑地冷哼一聲,“給霽月把關是我和李笑之間的私人約定,和你姓郎的有什麽關係?識相的就趕緊走遠一點,少在這裏礙我的眼!”


    “嘿,我這暴脾氣!”


    意識到自己身為男性的尊嚴正在被對麵的女人踐踏,郎某人覺得自己不能再忍讓了:“該識相的應該是你吧?你以為我老婆隨便客氣一句讓你幫忙把關,就是真給你這個權利了?果然是胸大無腦的女人,什麽話都敢說~”


    “怎麽,怕我說話揭你的短啊?”伊琳娜一臉傲氣地翻了個白眼,“算了,我和李笑的關係的還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麽,隨你怎麽說好了。”


    “行啊!既然你不想解釋,那就讓我來給你解釋解釋吧~”


    說著,郎猛玩味一笑,朝身旁死魚眼愣神的鄭氣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乖女婿,瞧見我左手無名指上帶著的這是什麽了麽?


    對!是結婚戒指!


    你知道什麽是戒指嗎?


    顧名思義,戒指戒指,隻要結了婚,戴上了戒指——手就可以戒了!”


    “……”x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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