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哐啷”一聲關上的鐵門,玉麒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她急忙上前,抓著那冰涼的欄杆,怒問眼前眼神冰冷,表情陌生的金元寶:“金元寶,你這是幹什麽?你憑什麽把我們關進地牢?我沒想到,你這樣是非不分,難道你真的要趕盡殺絕?”


    “要趕盡殺絕的是你!”他的目光緊緊的鎖著她,冷漠卻又怒意十足的道:“你逼得我娘上吊,她現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什麽?上吊?玉麒麟心頭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我沒有,我玉麒麟敢做敢當!我沒做過那樣的事。嗬嗬,我知道了,你娘的手段我見識過,誰知道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這是要借你的手致你親娘於死地嗎?”


    沒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還這麽說!金元寶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玉麒麟的脖子,冷冷的道:“如果不想我馬上殺了你,就閉嘴!”


    “呃……”玉麒麟痛唿一聲,驚訝的看向金元寶,卻見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的駭人,眸中是滿滿的怒火,甚至還有殺意。


    玉麒麟感覺到了一絲恐懼,更或許是一種疼痛,那種痛順著脖頸一直蔓延到全身,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這個女人……”


    似乎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金元寶竟然失去理智的越來越用力。愛之極,恨至極。


    玉麒麟的臉慢慢的漲紅了起來,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本能下。她不斷的伸手去扳金元寶的手,指甲也陷入了他的手背中,劃出了細細的血痕。


    一旁的玉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了半晌,突然醒過神來。急忙上前去拉扯金元寶,可是,她哪裏能拉得動已經發狂了的金元寶呢?!


    無奈下,玉氏隻能朝他跪下來,求道:“金少爺,都是我的錯。求你高抬貴手放過麒麟。”


    生母竟然對自己下跪!金元寶心裏一緊,連忙放開手,轉身躲開。


    玉麒麟見她竟然對對自己的親兒子一口一聲“金少爺”,心都要碎了,一邊咳嗽著緩解方才的窒息感,一邊快速的扶起玉氏:“娘,你怎麽可以向他下跪!”說罷,惡狠狠的看向金元寶:“金元寶,你還是不是人?”


    可是,此時的金元寶已經飄然遠去。隻在門口扔下一句話:“如果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準備死在這裏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麒麟隻覺得,好像是過來半輩子一樣的長。


    她緊緊的和玉氏擁在一起,抵禦著初冬的寒冷。她輕輕的唿吸著,默默的流著眼淚。但心中卻沒有後悔之意。她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可是,卻遇到了被孝心蒙蔽了的金元寶。


    心頭的疼,漸漸的被對金夫人的恨代替了,就算是此時此刻,她依舊相信,等到金元寶真相大白弄清一切的時候,他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把地牢的門打開。我要進去。”


    隨後守衛的聲音傳來:“柳管家,少爺吩咐,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少爺?很快你們就會知道,誰才是這金府的爺。這裏誰說了算。”柳文昭的聲音出奇的陰冷。


    “柳管家你這是……”守衛話音未落,隨即便傳來兩聲悶哼,似乎是守衛被打暈了,隨即又聽幾聲金器脆響,柳文昭斬斷了外麵大門的鐵鏈,邁步走了進來!


    玉麒麟沒想到這個時候柳文昭會出現,當即便震驚的站了起來:“文昭,你怎麽來了?”


    “我來救你們出去。”柳文昭也不廢話,亮劍斬斷鐵門上的鎖。


    “這怎麽行?救了我們,你怎麽辦?”玉麒麟憂心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出去再說。”柳文昭說著便邁步走進來,扶起玉氏。


    玉氏連忙退開幾步,道:“柳少爺,這是我們娘兒倆和元寶娘兒倆的事,我們不能連累你。”


    柳文昭當即大義凜然的道:“我不能眼看著姑媽和元寶做這麽傷天害理的事,何況我和麒麟……”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和麒麟是朋友,我不能看著你們在這裏受苦。”


    玉麒麟聽言,自然是感激不盡:“文昭,你對我玉麒麟的恩德,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跟我客氣什麽。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說著便帶著二人衝出了地牢。


    三人剛剛行至花園時,卻遇到了柳倩倩,她一見柳文昭帶著二人,當即便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柳文昭見狀,眉頭一皺,也不搭理她,帶著玉麒麟和玉氏朝旁邊繞過去。


    柳倩倩上前一步將他攔住,詫異的道:“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麽?”


    柳文昭看也不看她,扔下兩個字:“救人。”


    “你要救她們?”柳倩倩驚訝的捂住嘴巴,倒退了一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柳文昭也不多耽誤,擋開她便要走。


    可是,柳倩倩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道:“哥,你為什麽要跟姑媽作對,跟元寶表哥作對?”


    “玉麒麟是無辜的。”柳文昭想要抽迴手,卻被柳倩倩緊緊攥住。


    柳倩倩看了玉麒麟一眼,微微一怔,隨即怒目圓瞪,朝柳文昭質問道:“那你呢?你也是無辜的麽?”


    柳文昭一愣,當即便甩開柳倩倩的手,朝玉麒麟道:“你和大娘先走,我馬上趕來。”


    玉麒麟看了柳倩倩一眼,不太明白她剛才說的意思,不過看來,柳文昭不解決到柳倩倩是走不了,於是便識趣的點點頭,帶著玉氏先走了。


    “倩倩。你什麽意思?”柳文昭迴頭看向她,眸中燃起了怒意。


    “你自己心裏明白!”


    “明白什麽?”


    見他死不悔改,柳倩倩忍不住怒道:“你敢說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嗎?先是姑媽病倒,後是姑媽自殺。再是表哥被逼得失去理智,接近崩潰。這都是你處心積慮設計好的,沒冤枉你吧?”


    柳文昭聽言,麵色一沉,隨即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這才冷笑道:“我演戲也要他們肯為我搭台才行,如果他們自己沒有錯,我一個人唱戲也唱不起來呀。”


    聽到這話,柳倩倩心頭寒透了,“哥,我求你了,姑媽待我們不薄,金府就是我們的家,家亂了,金府毀了。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你給我讓開。”柳文昭推開柳倩倩:“金府才不是我們的家,在這裏他們永遠是主,我們永遠是仆,我就是要讓他們家破人亡,讓玉麒麟離開金元寶。”


    “家破人亡……”柳倩倩愣了下,隨即急忙拉住他。道:“說來說去你就是為了玉麒麟,她可是元寶的娘子。”


    “金元寶的娘子又怎麽樣?我讓了他二十年,現在我不想讓了,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柳文昭用力甩開她的手,大步追向玉麒麟。


    “哥!哥!!”柳倩倩喊了幾聲,可是,柳文昭卻根本理也不理,她慢慢閉上了嘴,慢慢的轉身離去,步履踉蹌。像是傷心,又像是害怕。


    柳文昭不一會兒便追上了玉麒麟母女,帶著兩人一路衝向金府後門,穿過花園後,一路上遭遇了不少的金府侍衛。可是。柳文昭手上有劍,玉麒麟身上有功夫,再加上金府侍衛並不敢對柳文昭和玉麒麟母女倆下死手,三人倒是沒有收到什麽太大的阻攔就衝到了門口。


    就在柳文昭上前去拉開金府後門的瞬間,突然人聲鼎沸,金元寶帶著金府的另一眾侍衛湧出,將三人團團圍住。


    “柳文昭,你要反了嗎?我要留的人,你也敢放走?”金元寶嗬道。


    柳文昭慢慢將手從門閂上放下,轉過身來,極為冷靜的看向金元寶,道:“少爺,我這是幫理不幫親,我相信麒麟和玉夫人是無辜的,我不能看著你和姑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這幾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金元寶頓時怒火三丈:“幫理不幫親?你柳文昭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光明磊落了?‘麒麟’?叫得真親熱,你又了解她多少?你憑什麽相信她?我看你對她是不懷好意。”


    柳文昭聽言,卻是毫不避諱:“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不珍惜玉麒麟,就放她走,自然有人會珍惜她。”


    聽到這話,金元寶氣得身子都抖了起來:“你就是個乘人之危的陰險小人。”


    玉麒麟見狀,哪裏還能按奈得住了,柳文昭三番五次的救她,她怎麽會容忍別人侮辱自己的恩人?當即便朝金元寶怒道:“金元寶,帶著你的人讓開!二十年前是你們把我娘趕出了金府,今天又想拿著刀劍留下她?有我玉麒麟在,癡心妄想!”


    金元寶卻是毫不留情的直接命令侍衛:“死守大門,絕不能讓她們走。”


    侍衛快步衝了過來,將大門緊緊擋住,尖銳的兵器高舉起來,指向三人。


    金元寶隨即提劍走向三人,劍尖指向玉氏:“我說過我娘不醒來,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金府。”


    見他竟然用劍對著自己親娘,玉麒麟怒不可遏,上前擋在劍前,吼道:“金元寶,你竟然用劍指著自己的親娘,你還有沒有人性,你是不是瘋了?”


    “我娘隻有一個!”金元寶幾近抓狂的咆哮起來,“她現在躺在**生死未卜,你這個始作俑者居然想逃?我告訴你,休想。”


    到現在還不相信她麽?玉麒麟頓時沒好氣的道:“我再說一遍,你娘的事跟我無關!”


    金元寶看著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從你進金府的第一天就是一個謊言,接著又是一連串的謊言,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


    他的目光明明是看著她的,可是,卻是那麽的空洞,那麽的冷漠。她竟然無法在他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玉麒麟皺了皺眉,強忍住心頭哽咽的感覺,歎了一口氣,道:“好……我是騙了你。你可以抓我,但你一定要放我娘走!”


    “我娘不醒,誰都不能走。”金元寶劍尖猛的指向玉麒麟。


    “到了今天,你還一口一個‘我娘’,金元寶,枉我錯看了你。你是非不分,鐵石心腸!我們走定了!你放著親生母親不認,偏要認賊作母,還要擺出孝子的模樣,金元寶,你就是個不辨是非的混蛋!”


    明明是他錯了,明明是金夫人的詭計,他傷害了她那麽多次,他對她說過那麽多的承諾,她還清晰的記得。他說不再讓她受傷害。可是,明明傷了她那麽多次的,是他啊!他怎麽還能狠得下心來,用劍指著她?


    “不許走!”金元寶的怒意被她尖銳的話激到了頂點。


    玉麒麟朝前一擋,迎上金元寶的劍尖:“除非你殺了我!!”


    就像是本能,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金元寶覺得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間根本沒有能力控製住自己的手!隻見那隻手猛的向前一遞,鋒利的劍尖,直直的刺入了玉麒麟的胸口!


    金元寶愕然的看著那劍,已經有一半穿過了她的身體,從背後刺了出來,疼痛瞬間在他胸中蔓延開來,可是,已經太晚了。他深愛的女人,被他用劍親手刺中了。


    玉麒麟慢慢展開手,掌心裏滿滿的全是鮮血。


    她慢慢抬起頭來看向他。身形慢慢倒退,眼眸裏卻沒有一絲淚,隻是那目光,寒得好似千年極冰。


    就算是他將自己關起來,就算是他不聽自己的辯解。她都沒有放棄過,她甚至還幻想著,等到他明白一切的時候,他們會重歸於好。可是他,卻真的想要殺了她……


    猩紅的鮮血沿著她的傷口緩緩蔓延,將她淺藍色的衣衫染成一種詭異的紫色。


    四周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玉麒麟木訥的抬起頭來,慢慢的,慢慢抬起那隻受傷的手,握在劍鋒上,似乎那劍鋒再次劃破手也不會痛了。


    劍被她拔了出來,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鮮血從傷口迅速湧出,瞬間將她的衣襟染濕了大半,她突然微笑起來,顫抖的用手捂住傷口,看向金元寶:“這裏,我曾挨過一劍,那是為你擋的,今天我又挨一劍,是你親手刺的……”


    忽然間,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一起在金元寶腦中湧了出來,像是要將他的頭撐開,炸開!他緊緊的閉上了眼,不想再看她的眸,不想再看她沾滿了鮮血的手……


    那一瞬間,他知道,她離開他了……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他了。


    “該死的是我,元寶,你怎麽能對麒麟下這麽重的手,她有什麽錯?錯的是我,該死的是我。”玉氏扶著玉麒麟嚎啕起來。


    玉氏的話,讓金元寶五內俱焚。


    柳文昭見狀,也換忙上前扶住玉麒麟,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疼惜:“快走!”


    玉麒麟卻是輕輕的避開柳文昭,在玉氏的攙扶下,慢慢的朝大門走去,路過金元寶身邊時,她輕聲道:“你刺得好!這一劍刺下,我們恩已斷、情已絕,從今以後,我們各不相欠!”


    金元寶身子一震,錐心刻骨的疼痛幾乎讓他快要昏厥,他踉蹌的退了一步,險些跌倒。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在他親手刺傷她之後,還要說下恩斷義絕的話。


    忽然間,金元寶有了一絲的恍惚,他這樣做,真的對嗎?捫心自問,玉麒麟又真的是能做得出來逼死母親的人麽?


    沉重如山的疑惑,綿延不絕的悔恨,還有焚心刻骨的痛苦,一起湧了過來,像是一隻魔爪,要將他拖進無盡的深淵中去。


    忽然,身後響起了兵器打鬥的聲音……


    她受傷了,還要拚死離開麽?


    她那強忍著的痛吟,好像是隔著無數的空間傳來,卻是一直在他耳中迴響。


    “打開大門,讓她們走!!”


    金元寶怒吼聲,像是為他的痛苦找到了出口,他又接著吼了好幾聲:“讓她們走!!”


    震怒的吼聲,帶來了陣陣的耳鳴,一寸寸延展開來,徑直穿透到他心中最深最柔軟的地方。


    他慢慢睜開眼來,看著那決絕的身影,一滴眼淚,滑落。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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