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沮喪的迴到自己的住所。


    江曉萱看見他走入,連忙迎上前去,問道:“顧大夫,找到了嗎?”


    顧長風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的道:“找到了。”


    江曉萱驚喜地拽著他的袖子追問道:“太好了!他現在怎樣?”


    顧長風老實迴答道:“李俊不像你說的那麽知書達理,而且他娘子脾氣也不好。”


    “什麽?”江曉萱大吃一驚:“娘子?”


    “是啊,他的娘子。”


    江曉萱一臉的不信,“你弄錯了吧。”


    顧長風很肯定的答道:“錯不了,他自己就說他是李俊,那個怪裏怪氣的女人也確實叫他相公。”


    江曉萱心一沉:“你肯定是弄錯了!李俊不可能成親的!”說罷,滿心失落的離開了。


    顧長風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的背影,詫異道:“又怎麽了?”


    次日一早,顧長風正在醫所裏專心配藥,江曉萱走了進來。


    顧長風聞聲,迴頭望去,見是她,便勸道:“雪兒姑娘,你傷還沒好,不能隨意走動的。”


    江曉萱低頭問道:“顧郎中,我的傷什麽時候能好?”


    以為她在質疑自己的醫術,顧長風連忙說道:“雪兒姑娘別急,我給你配的藥非常穩妥,絕對能讓你痊愈。”


    “顧郎中!”江曉萱突然抬起頭來,很認真的看著他道:“麻煩您給我換換藥吧,我想好的快些。”


    “這……”顧長風很是為難,“藥力太猛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受得了。”江曉萱倔強的說道。


    “你……”顧長風想了想,探試的問道:“你是不是想著要出去找李俊?”


    “是。”江曉萱不否認,“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也許你見到的不是我要找的李俊呢?”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


    “我相信你的醫術,我給我換藥吧,求您了!”


    看著她那懇切的眼神,顧長風無奈點頭:“好吧。”


    三日後,江曉萱在花園中,一個人練習走路,隻是步履踉蹌,搖搖晃晃的……


    突然,她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時,一隻手伸出扶了她一把,正是顧長風。


    顧長風歎息的勸道:“雪兒姑娘,你還需要靜養幾日,不能操之過急啊。你今日都走了兩三個時辰了,就算是正常人,這麽一直走,也不好啊……


    江曉萱笑著搖搖頭,道:“放心吧顧大夫,我在**也待不住,讓我試試吧!”


    顧長風無奈,隻得道:“慢慢走,我陪著你。”


    江曉萱忍痛走走停停,顧長風看得十分心疼,忍不住又勸道:“別勉強自己。去見李俊也不急在這一時。”


    江曉萱咬牙堅持:“我能行!”


    看到她這模樣,顧長風心中感慨萬千。雪兒姑娘外表柔弱,內心堅毅,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他甚至萌生出一種,如果他就是李俊就好了的想法。


    夜裏,顧長風端著一碗藥,送去給江曉萱,卻不料,一進門便看見江曉萱在收拾行李,當即便愣住了,想了想,還是端著藥走了過去,道:“雪兒姑娘,我來給你送藥,你感覺好點沒?”


    江曉萱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他,道:“我好多了,正要去找你辭行。”


    顧長風放下手上的藥,趕緊阻攔道:“那可不行,你身上的外傷雖然好了一點,可是你身體還很虛弱,需要臥床靜養,還需藥物細細調理,方不會落下病根。我給你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


    “我的病是心病,我自己知道。”江曉萱有些頹然,又道:“我必須馬上離開,去辦我的事,不然我的病不會好的。”


    “治心病的藥,我的方案裏也有。”顧長風慌忙攔道。


    “可是我不光有心病,我還夜夜失眠。”


    “失眠症……我……我也能治,我有獨門秘方的安神藥。”


    “顧大夫!你還不明白麽?”江曉萱直白的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我x日牽腸掛肚,夜夜以淚洗麵。”


    “噢……”顧長風恍然大悟,點頭道:“治眼睛的眼藥水我也有……”


    “我還胸悶氣短頭疼多夢手腳冰涼心痛四肢無力……”


    顧長風卻是越聽越興奮,“你不要著急,這些症狀,我都能治,所以我才設計了專門的治療方案給你。”


    “唉……”江曉萱無力辯解了,“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明白,總之我是一定要離開的。”


    “我當然明白,我可不是頭疼醫頭,腳疼治腳的那種大夫,我懂人體無論哪一部分出了問題,都不能孤立地看問題,要綜合調理。”


    這下子,江曉萱徹底崩潰了,歇斯底裏的大聲吼道:“你不明白,我之所以這樣都是因為一個人,隻有找到他,我的病才能好。”


    “我知道。”顧長風憨憨地撓撓頭,“那個人是李俊,你是要去找他對不對?”


    “對,我要找到李俊問問清楚,不然就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心上,我的病永遠也好不了。”


    “我知道,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你的病能治好。我願意幫你。”


    “你想治好我的最好辦法就是帶我去找李俊。”


    “真拿你沒辦法。我帶你去,那你也答應我,迴頭讓我醫好你。”


    “真的?”


    “真的!”


    江曉萱感激地點點頭:“多謝顧大夫了!”


    次日一早,一輛簡陋的馬車駛到常青巷孫府門口。


    顧長風掀開馬車簾子看了看,迴頭對江曉萱道:“就是這裏,你見了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李俊。”


    “嗯……”江曉萱內心忐忑的下了馬車。


    站在孫府門口,仔細的打量著,看著那墨黑的大門,緩緩抬起手來。就在那手掌正要拍在大門上時,她突然停了下來,迅速放下手,轉身快步往迴走。


    “我真是糊塗了,怎麽會懷疑李俊呢?”江曉萱故作輕鬆的朝顧長風道:“這個人肯定不會是他。”


    顧長風忙下車,一把拉住她,道:“來都來了,就看看吧,萬一是呢。”


    江曉萱篤定的搖搖頭,“不可能,李俊他不會負我的,我相信他。”


    顧長風看到她這模樣,知道她不親眼看到,一定是不死心的。當即便不容分說,拖著他來到孫府門前,道:“還是看一看吧。”


    江曉萱緊張的攪著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顧長風見狀,毫不猶豫的拍了拍門。


    府門大開,一個英俊的男子出現在門後,他一見到江曉萱,當即便愣住了,隨即飛快的,小心翼翼的往府裏看了眼。


    “怎麽是你?”李俊的聲音帶有深深的不耐。


    “真的是你。”江曉萱一怔,心中不知道是喜是酸。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府裏傳了出來,“相公,誰啊?咱們得快點啊,一會兒趕不上劉小姐家的晚宴了!”


    “哦!知道了!”李俊緊張的迴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問路的。”


    江曉萱這才發現,李俊衣著整齊,腰上環佩叮咚,看樣子,是正要出門時,遇到自己了。


    隻是……那一聲“相公”,像是一把利刃插進了江曉萱的心裏,那種感覺,又痛又壓抑,如鯁在喉……不,應該是如鯁在心……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李俊,哽咽的問道:“你真的成親了?”


    李俊不敢看她,扔下一句:“你找錯人了。”便要關門。


    江曉萱泣然一笑,用手生生擋住,險些被門夾住。


    顧長風見狀立即上前拉起她的手查看,心疼的道:“是不是夾著了,疼嗎?”


    江曉萱麻木的抽出手,呆呆的看著李俊,“原來真的是你,你真的成了親,有了娘子,忘了說好要和我在一起了。”


    李俊羞愧至極,無語相對。


    這時,一個頭上戴滿了金飾的富態女子衝了出來,上來二話不說,啪啪兩耳光甩在江曉萱臉上:“哪來的野女人?有什麽話跟我說,我是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俊明媒正娶的老婆。”


    江曉萱被那孫夜叉打愣了,又羞又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顧長風趕緊擋在她麵前,對孫夜叉吼道:“你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她還在生病呢。”


    孫夜叉冷笑起來,頭上的金釵一晃一晃的,雙下巴上的肉也一顫一顫的,“都讓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還讓我有話好好說,真是個笑話。病人是吧?病了還敢來勾引別人家的男人,我看她也是病得不輕。”


    江曉萱沒想到,李俊的妻子,竟然是這樣一個長相醜陋行為粗鄙的人,再加上孫夜叉那兩記耳光和一席難聽的話,她隻覺得,好似一道道的閃電劈進了她的心裏,將她的心劈裂砸碎,燃燒殆盡……


    她搖搖欲墜的扶著顧長風,幾近癱倒,幾欲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顧長風見她那模樣,心不已,病急亂投醫的求助李俊:“李公子,你倒是快點說話呀?”


    李俊臉色煞白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邊的妻子,狠心道:“婚姻大事,當然要父母做主,媒妁之言。”說罷,他看向江曉萱,極為清晰的說道:“以前我們可能說過幾句玩笑話,你別當真,不作數的。”


    “聽見了吧,趕緊滾,再敢糾纏,我可就沒這麽客氣了。”孫夜叉惡狠狠的走上前,揮了揮拳頭。


    顧長風趕緊把江曉萱護在身後。


    “我……與你,並無半分情意。”李俊說完這話,伸手親昵的挽著孫夜叉的胳膊,迴到院子裏,將大門重重地關上。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惡狠狠的砸在江曉萱身上……她癱倒在地上,眼光迷離,絕望至極。


    顧長風連忙扶著她,想將她拽起來。


    可是,江曉萱卻目光呆滯的自言自語道:“他說過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他說過等迴到京城,就稟明父母,找媒人來我家提親的,他說得那麽認真,怎麽會是玩笑話呢?”


    “雪兒,你別太難過,也許他有什麽苦衷吧?”顧長風連忙寬慰。


    “苦衷?”江曉萱含淚苦笑,“他能有什麽苦衷?剛才你也看見了,他分明過得很好,還娶了娘子。我們之間那麽多的過往他連承認的勇氣都沒用,甚至……”她擦了擦眼淚,慢慢坐起,“你沒聽見麽?他說,他與我,並無半分情意……”


    顧長風歎氣道:“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這種場麵我以前隻在書裏見過。”


    “他還說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沒想到這才半年有餘,他就變心了。”江曉萱搖著頭扶著顧長風的胳膊站起來,一臉淒然的笑容,隻是,那眼淚如斷線珍珠一般,不停的落下,“哈哈,一輩子聽起來很長,原來不過是個笑話。”


    “唉……”顧長風不由得感慨道,“古人還說過,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


    江曉萱冷冷一笑,提步踉蹌的朝馬車走去:“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說得真好。哈哈……哈哈……”她的笑聲,漸漸由冷笑變成大笑:“不過是一個笑話,不過是我自己做的一場夢……哈哈……哈哈……”


    顧長風被江曉萱這癲狂的模樣嚇了一跳:“雪兒小姐,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


    江曉萱自己笑著笑著,跌倒在地上,索性就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顧長風慌忙去拽她:“雪兒小姐,快起來,地上涼。”


    江曉萱卻好似沒了神智一般,不肯起來,隻跪在地上大哭。


    顧長風沒辦法,隻好蹲在地上陪著她。


    “我千裏迢迢跑來找他,為了他我不顧一切逃出家,為了他我差點被壞人抓走,為了他我什麽都不要了……這些我都沒有後悔,可是,他……他怎麽能娶了別人,他怎麽能這麽對我……?”


    顧長風見狀,隻得寬慰道:“哭吧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


    江曉萱哭著靠向顧長風的肩頭,一邊哭,一邊發泄的捶打著顧長風的胸口,釋放著心底壓抑的情緒:“騙子,騙子,他就是個大騙子,大壞蛋……”


    他們這般鬧騰,慢慢的將路上的行人吸引過來,一個個對著江曉萱和顧長風指指點點。


    “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麽哭得那麽傷心?到底怎麽迴事兒呀?”


    “這還用問,癡心女子負心漢,老戲碼了。”


    “嘖嘖,這大街上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江曉萱聽言,哭著指向那行人,“你們都來看吧,我就是個傻瓜,我就是個笑話,天大的傻瓜,天大的笑話。”


    顧長風撫著她的頭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沒事了……”


    江曉萱便這麽哭著,說著,發泄著,最後終於昏倒在顧長風懷裏。


    “唉……”顧長風憐惜地給她擦幹了眼淚,輕輕將她抱起,抱上馬車。


    昏迷中,江曉萱的眼中還是不斷有淚水湧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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