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怎麽會是雷古勒斯,……這不可能……”


    小天狼星喃喃著,再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聲音讓凱爾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肺癌,那時他的喘息聲也是這樣。


    眼睛茫然的看著四周,好像是在期望有人能告訴他,這隻是個玩笑。


    但周圍的畫像還給他的,隻是冷漠。


    原本高大的男人,已經無法控製的蜷起了身子,不是因為剛剛那份魔藥的折磨,而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讓他本能的做出了這個動作:


    “怎麽會,不,不是的,雷爾,不是他……”


    嘴裏含糊不清的,重複著這些無意義單詞,似乎痛苦已經讓他的大腦停止了思考,假設他真的有大腦的話。


    可惜布萊克們,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


    還是西裏斯這位與他同名的先祖,用一張看起來很柔和的臉,卻說出了刺破小天狼星最後一道防線的話: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天狼星。因為相同的名字,我對你尤為喜愛。”


    “我看著你淘氣,看著你吵鬧,然後看著你與家族背道而馳,我全都沒有放在心裏。”


    “因為布萊克生而叛逆,我告訴其他人應該為你驕傲,因為你找到了自己的路。”


    西裏斯的這幾句話裏,還帶著一絲對美好過去的追憶,但是接下來的話,卻已經變得徹底的冷漠,不再有一絲感情:


    “雷爾他從不曾埋怨你將自己的責任丟給了他,也從不曾怨恨家族將他推上了不喜歡的位置。甚至,他為你終於得到了你向往的自由而高興。”


    “可是小天狼星,雷爾他崇拜你更勝過崇拜伏地魔,當我們將他選為繼承人的時候,他是痛苦的,但為了家族,我們隻能硬著心腸把重任交給他。”


    “我們知道他的彷徨,他的不安,畫像們不斷地與他談心,但我們知道沒有用,我們說的千言萬語,不如你對他的一句鼓勵。”


    西裏斯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紮向小天狼星的心裏。


    而一向叛逆的他,此時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隻能蜷縮在地上嗚咽著,甚至將拳頭伸進了嘴裏緊緊咬住,試圖用身體上的痛苦,抵擋心裏的痛。


    但是原本喜歡他,疼愛他,甚至在他被家族除名後,仍然要求給他生活費的西裏斯,卻好像沒有看到他的痛苦一般,繼續一字一句的紮著他的心:


    “那些年,我和茜茜談過,也和安多米達聊過,讓她們勸你和雷爾聊聊,很多次。”


    “她們都告訴我,你答應了他們,那時我很開心,想著你還是有良心的。”


    “可是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找他,對嗎?”


    小天狼星被西裏斯的話徹底打落了深淵,悔恨與痛苦交織在那張英俊的臉上,終於不再控製自己,放任自己嚎啕大哭起來。


    凱爾從未聽過如此痛苦的哀嚎,即使在醫院的那段時光,聽到的也隻是悲傷著離別的痛哭。


    但是小天狼星的發出的,就像是受傷的野獸在哀嚎,就像是要撕破整個胸膛。


    無盡的悔恨,讓他恨不能剖開自己的胸膛,來抵擋心裏的痛。


    但是沒有人因為他的這份悔恨而露出憐憫,任由他體驗著這種生不如死。


    “凱爾,跟我迴大廳。”


    說話的是布萊克夫人,這時的她已經控製住了自己的悲傷。


    凱爾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即使隔著一道門,凱爾仍然能聽到小天狼星的哀嚎,甚至伴隨著咚咚咚的撞擊聲。


    凱爾也分辨不出,這時他的拳頭在敲擊底板,還是頭。


    走到大廳後,猶豫了一下,凱爾關上了大廳的門。


    樓下的嚎叫聲絲毫不比鑽心咒下的尖叫遜色,聽得他莫名有些心煩。


    此時的布萊克夫人已經徹底恢複了往日的神態,眼睛裏不見了剛剛的水霧,隻剩下一片冰冷:


    “雷爾的事不要告訴他,就算他現在悔恨了,與我們布萊克家走的,也不會是一條路。”


    凱爾意外的看了老婦人一眼,但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是她的家事,當然應該由她來安排。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安排他?”


    出乎預料,老婦人並沒有獨斷專行的做出決定,而是詢問起凱爾的意見。


    凱爾可有可無的聳了聳肩:“原本是想將他丟到湖水裏,讓他也感受一下被轉化時的絕望,不過既然已經帶迴老宅了,也就無所謂了,聽您安排吧。”


    “你想把他扔進去多久?”


    說話的是奧賴恩,語氣裏沒有絲毫的不舍。


    疑惑的看了看他,凱爾有理由懷疑,這個家夥是生怕凱爾折騰小天狼星的時間短了。


    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到:“應該不會太久。”


    “鄧布利多已經發現了那個岩洞,我懷疑他已經在破解魔藥的秘密。”


    說著,望向了夫妻兩人:


    “那個老家夥,沒有理由會放過那片明顯反常的湖水,湖水裏的防禦已經被我破壞了大半,所以隻需要一個簡單的探索咒,他就能發現小天狼星。”


    說完,遺憾的聳了聳肩“所以小天狼星,並不會被困住太久。”


    凱爾的話讓老婦人皺了皺眉頭:“小天狼星已經知道了你的很多事,這樣做,不會泄露你的秘密嘛?”


    話語裏有些淡淡的關心。


    凱爾的出色被這幫老家夥看在了眼裏,他們已經將家族複興的希望寄托在了凱爾身上。


    甚至,不止是複興,隨著凱爾計劃的推進,他們已經看到了家族淩駕於整個魔法界之上的希望。


    所以現在他們比凱爾自己,更關心他的安危。


    相比於畫像們的小心翼翼,凱爾卻並沒有把這些是放在心上:“小天狼星看起來知道的很多,但其實也隻有兩件事,是比較重要的。”


    “其一是雷古勒斯取走了石盆裏的東西。”


    “其二就是布萊克家族繼承人的身份。”


    一邊說著,凱爾一邊喝了一口克利切準備的紅茶,潤了潤嗓子,接著解釋道:


    “其他的事,他知道的,鄧布利多差不多也都知道。而這兩個秘密,即使透露給了鄧布利多也無妨,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試探下,那個老家夥知不知道魂器的事。”


    看著胸有成竹的凱爾,布萊克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凱爾第一次進入老宅的時候,他們確實欣喜若狂,但是那時驕傲的布萊克們並沒有看上,這個麻瓜界出身的血脈傳人。


    隻是打算隨便給凱爾一些好處穩住他,然後催促他結婚生子。


    在他們眼裏,凱爾的作用隻是一個生育機器罷了,等到新的布萊克出生了,他們會全力以赴的培養他,讓新生兒接受布萊克完整的家族教育。


    在他們想來,新生代的布萊克,才會是他們複興家族的希望。


    但是凱爾的出色超乎他們的想象。


    僅僅是動用了家族的一些資金,從倉庫裏拿了一些落滿了塵土的存貨,就完成了華麗的蛻變,甚至從無至有的拉起了自己的勢力。


    一個又一個的新理念,一個又一個的新技術,看的這幫老家夥眼花繚亂。


    誠然,凱爾做事的手段,相比這些經年的老油條還差得遠。


    但老家夥們相信,隻要他不夭折,憑著他的這些技術,總有一天可以以力破巧,完成對魔法界的征服。


    見到畫像們不再說話,凱爾喚過了克利切,吩咐他將小天狼星帶過來。


    這個家夥的模樣糟透了。


    原本雖然憔悴,但是配上他英俊的臉龐,頗有一種滄桑的瀟灑,像極了前世紅極一時的犀利哥。


    但是現在手背上血肉模糊,頭發亂糟糟的不成模樣,額頭上青黑一片,眼眶凹陷進去,嘴唇上也滿是裂痕。


    雖然僅僅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這個家夥卻像是重病了一場,徹底丟掉了自己的精氣神。


    不見了歧視斯萊特林的倔強,也不見了那份讓他驕傲的堅持,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光。


    十幾年前他意氣風發的離家出走,以為自己終於掙脫了束縛,可以自由自在的擁抱陽光。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十幾年後會落得個如此下場,孑然一身,煢煢孑立。


    十二年前背負著害死朋友的罪惡,他將自己關進了阿茲卡班。


    而現在過了十二年,又被告知害死了自己的親兄弟,他又該如何贖罪?


    他已經徹底麻木了。


    完全不關心布萊克們或者凱爾,將會如何折磨他。


    因為他忽然明白了在岩洞裏凱爾說的話,這都是他應得的。


    凱爾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全是輕蔑。


    這個家夥從始至終的悲劇,都源於他的自私,以及沒有腦子。


    向畫像們打了高招唿,凱爾吩咐克利切將他們送迴岩洞。


    但是不等克利切行動,小天狼星嘶啞著開了口:


    “等等……”


    聲音虛弱無力,透露著濃濃的哀求:“能不能……給我一張雷爾的照片,至少讓我再看他一眼,求求你們……”


    可惜他的哀求,換來的隻是布萊克夫人憤怒的咆哮:“是你自己親手燒毀了所有的照片,你已經親手毀了曾經的一切,你又有什麽臉來要雷爾的照片?!”


    被怒罵的小天狼星,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沃爾布加的話,讓他再次迴憶起了那些錯誤的叛逆,臉色更加的清灰,甚至搖晃著身體,幾乎無法站立。


    憤怒的沃爾布加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恨不能親手痛揍一頓這個逆子,可惜她已經死了,她隻能站在畫像裏看著小天狼星,這讓她更加悲哀。


    這悲哀,不知道是對雷古勒斯的,對她自己的,還是對小天狼星的。


    良久,老婦人終於是心軟了:“去給他拿一張照片。”


    顫抖著對克利切吩咐了一句,沃爾布加轉過了身,不想再看著大廳裏的任何一個人。


    聽到沃爾布加的話,小天狼星猛地抬起了頭,不敢置信的望著畫像。


    但是看到沃爾布加背對著他的身影,嘴唇顫抖了幾下,最終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克利切很快取迴了相片,惡狠狠地塞給了小天狼星,不同於沃爾布加,這個家養小精靈看向他的視線裏,始終充滿了憤恨與厭惡。


    可是小天狼星對克利切的態度完全沒有反應,隻是如獲至寶般的捧著那張照片。


    他記得這張照片,但是越看,鼻子就越酸。


    照片拍攝於他三年級的假期,那是他徹底與家族決裂的時候。


    那天他剛剛迴家,還沒有換下校服,就與家裏發生了巨大的爭吵。


    憤怒的他拎著自己的箱子就走出了家門,投奔自己的好兄弟詹姆。


    當天晚上,雷古勒斯那個小鬼,就偷偷的跑到了波特家族的老宅去找他。


    詹姆的父母沒有因為他是斯萊特林而慢帶他,不但非常熱情,還盛情挽留他多留幾天,在戈德裏克山穀轉一轉。


    可惜小天狼星當時對他充滿了不耐煩,不但大聲地嗬斥了他,還諷刺他是斯萊特林的忠實走狗,隻會乖乖聽父母話的媽寶男。


    好在有詹姆的父母不斷打圓場,才沒有讓雷爾太過難堪。


    這張照片,就是雷古勒斯離開波特老宅的時候拍攝的。


    當時的小天狼星非常不願意拍攝,但是因為雷古勒斯的堅持,以及詹姆父母的不斷勸說,才百般不情願地拍了下來。


    沒想到這張照片,竟然成了兩人最後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波特的老宅,其他人特意沒有出境,隻為了給他們兄弟倆留下單獨合影的機會。


    可惜相片裏的小天狼星完全不領情,離得雷爾遠遠地,自顧自的把玩著手裏的飛天掃帚。


    每當年幼的弟弟靠過去,就被他大聲的嗬斥走。


    相片裏不斷地循環著這一幕,弟弟小心翼翼的靠過去,被嗬斥一頓,然後垂頭喪氣的走到一旁。


    這一幕看得小天狼星恨不得殺了自己,顫抖地敲了敲相片中的他,與相片中的自己對視起來。


    最終,相片中的小天狼星敗下了陣,嘴裏嘟嘟囔囔的低聲咒罵著,一把摟過了弟弟,狠狠的揉亂了他的頭發。


    雖然是被欺負著,雷古勒斯仍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感謝地衝著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然後與自己的哥哥玩鬧起來。


    小天狼星顫抖著撫摸著照片中的雷古勒斯,悔恨如同毒蛇般撕咬著他的心髒,可這全都是無用功。


    終於,他抖了抖嘴角,一聲痛苦萬分的對不起被他說了出來,然後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就像是打開了開關一般,原本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說的的話,洪水一般的湧了出來。


    但這些話流到了嘴邊,就隻剩下了一聲聲的對不起。


    也不知是對照片中的雷古勒斯說的,還是對牆上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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