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君房交手時所展現出的破綻,在陸瑾看來無外乎隻有兩種可能,認為他要麽是在自己這裏一心求死,要麽………就真的隻是由於某件事突然產生了動搖。


    而一心求死……


    陸瑾考慮到塗君房在與自己交手時的果斷,顯然並不認為這個企圖幫嬴勾解決麻煩的家夥,會在這種節骨眼兒上突然產生此等莫名其妙的念頭。


    所以,就算很難想象究竟是怎樣的事情,居然能讓塗君房這種家夥產生動搖,但後者的可能性在陸瑾看來無疑也還是更高。


    然而,


    就在塗君房躺在地上說完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陸瑾正打算開口從塗君房那裏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時,


    場中眾人卻親眼見到了一股極為詭異的黑炁,忽然從塗君房體內匯聚而出並迅速飛向了高空,隻是眨眼間便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原本躺在地上看似並無大礙的塗君房,也在這股黑炁的離體之後立即沒了動靜………


    “太爺,他……死了?”陸玲瓏見此完全沒有懷疑這是否有詐,直接走過來蹲下伸手探向了塗君房的脖子,而後一臉難以置信的迴頭看向了自己的太爺。


    “您不是就隻用符籙封死了他的經脈麽,怎麽會………”


    “哼,剛才那股莫名其妙的黑炁,你們兩個小家夥也是第一次見麽?”陸瑾顯然已在方才那股黑炁之中,感知到了一些屬於柳小江的氣息,自然也猜到了究竟是誰對塗君房下的手。


    “這分明就是屬於嬴勾那家夥獨有的炁息,看來他並不希望我們在幾個全性成員的身上,找出一些或許能讓我們挖掘出他弱點的東西。”


    “柳……嬴勾麽。”陸玲瓏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詭異的黑炁,甚至還曾與自己的大表哥陸琳一起與柳小江交過手,但對柳小江的認知卻也導致她對此下意識選擇了不願相信。


    畢竟,在她心中的柳小江,從始至終都相當的和善,某種程度上甚至近似於一個老好人了,以至於她完全沒辦法想象當初的小柳真人,時至今日居然淪落到了對身邊人下手也毫不猶豫的地步。


    這塗君房再怎麽說也是為其執行計劃的自己人,結果卻在落敗但並未出現什麽生命危險的情況下,突然就被柳小江用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奪走了性命。


    而這……


    也絕非當初那位小柳真人會做的事!


    “很意外麽?”陸瑾坐在地上望著自己這位仍對柳小江抱有幻想的重孫女,搖頭道: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說過了,他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柳小江了,倘若你們這些曾與他有過接觸的孩子們,一個個還想著嬴勾就隻是他誤入歧途的產物,那你們………最好就不要參與進來。”


    “畢竟,你們的力量不足是一碼事兒,下不下得去手就又是另外一碼事兒了,而他………麵對你們這些所謂的朋友,動起手來卻很可能不會留情。”


    “我們……也不會留情的!”陸玲瓏眼神堅定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望著不遠處坐在地上有些狼狽的太爺,道:


    “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死了這麽多無辜的人,就算是朋友………也根本不值得去原諒,我也不配替任何人原諒他,我隻是想親眼見證他走完自己的最後一程。”


    “而如果可以的話……”


    “待到事情結束以後,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想親手為他收屍,報答一下曾經的恩情,這是我唯一能為恩人做的事了。”


    聞言,


    陸玲瓏身後的陸琳散去了功法,重新恢複成了自己本來的麵貌,看了眼場內無視他人對話的二人,最終卻也隻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並未開口參與自己表妹與太爺的對話。


    畢竟,柳小江在他這隻是個普通朋友,而且還是因為自己表妹的關係,盡管他很感激對方曾出手救過表妹,但不可能因此而產生什麽太多的感情。


    他之所以會選擇一起跟過來,也隻是因為放心不下自己的表妹,以及家裏多少年來唯一的主心骨。


    所以,不管柳小江最終如何,也都不能影響他的情緒………


    “你若真能這麽想,倒也算是不錯了。”陸瑾深知自己這位重孫女的性格,何況重情重義那也是陸家人的一大性格弱點。


    隻不過,他雖然沒有完全相信陸玲瓏的說法,但卻也隻能希望陸玲瓏真的可以這麽想,因為他清楚陸家人一旦在某件事上固執起來,也是完全不可能輕易聽取他人任何意見的。


    因此,


    他現在也隻能表達自己相信陸玲瓏的話,並在之後時刻注意著自己這位重孫女,盡可能不讓她接下來與那嬴勾正麵相遇,而在必要的時候………或許也就要考慮一些強製性的手段了。


    這時,


    “陸老爺子,您應該不要緊吧?”周圍的普通士兵並未看見之前那股詭異黑炁,看見此處戰場已在陸家人的帶領下成功得以解決,立馬就有小隊長一樣的人將武器背在身後走了出來。


    “啊,不打緊,隻是有些脫力,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陸瑾抬眼看向麵前掌心裏布滿老繭的那隻手,接著便伸手在對方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抱歉,違抗了命令,拋下老領導自顧自地跑了過來………”


    “士兵服從命令是天職,但您老又不是部隊的一員,何況就算是我們這些士兵,也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況,任何事也都是要根據實際情況來的。”軍官在臉上強行擠出一絲微笑道。


    “而且,若非您老及時趕了過來,可能我們今天也就都得折在這了,我相信上頭也是並不會怪罪您老的。”


    “再者說……”


    “您老又不是完全違抗命令,徹底棄自己的任務於不顧,隻是三個人過來看看情況,順便出手救下了我們這些人,還幫我們這些人完成了任務………不是麽?”


    “……謝謝。”陸瑾聽到對方有意幫自己與上麵說話,當然根本不會在意對方的‘強詞奪理’,但考慮到在場眾人與塗君房交手所出現的傷亡情況,最終所有的話也都化作了簡單的謝謝二字。


    畢竟,對於這些明知道很危險,但還是不畏犧牲跑來參戰的普通人,在陸瑾看來有時候把話說的太多了,反倒成了對這些人在信仰上的侮辱。


    所以,簡簡單單的一句感謝,或許………也就已經是足夠的了。


    聽到這話,


    這名軍官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了心中被理解後湧上的情緒,道:“沒什麽可以感謝的,我們畢竟都曾發過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更是我們這些士兵的職責。”


    “陸老爺子,接下來您打算怎麽做,是隨我們一起迴去匯報這裏的情況,還是隨著異人們一起支援其他戰場,又或者是………迴到老領導那邊防止那嬴勾亂來?”


    “你們損失不小……”陸瑾目光掃過此刻仍在在場的士兵們,發現他們的眼中盡管依舊很是堅定,但也難免因為方才那場讓人無法插手的戰鬥,導致堅定之中也開始摻雜了少許的混亂。


    “手持武器的你們,或許與異人沒什麽區別,都擁有著絕對不可小覷的力量,但麵對嬴勾卻也與多數的異人一樣乏力,何況才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你們還是先迴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至於我……”


    說到這裏,


    他不由得伸手拍了拍麵前軍官的肩膀,道:“話雖然有些難聽,但我卻還是要說………”


    “老領導那邊有我陸家人,和你們幾支部隊的人在,其實也就已經足夠了,不然也隻是在那裏浪費力量,畢竟………麵對嬴勾,就算我迴去了,倘若他真的來了,也根本就阻止不了什麽。”


    “除非,為了保護老領導一個人,把所有兵力全都部署在那邊,或許才能保證他老人家的安全,但若是如此………我們這邊也就徹底陷入了被動,因為誰都不能確定嬴勾是否會主動落入陷阱。”


    “此外,別忘了嬴勾曾表明過自己的目的,是在於親手摧毀世間所有的一切,相較於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我們這些用於阻止他摧毀一切的力量,也許才是他嬴勾目前唯一的眼中釘。”


    “既然如此,那不更要大家團結在一起,共同麵對嬴勾那個怪物麽,眼下這種分散開來的狀態,不是才更用意被對方逐一擊潰麽?”軍官對此不免緩緩皺起眉頭道。


    “自然是團結的力量要更大,但這點對敵人來講也是一樣的。”陸瑾搖頭耐心的開口解釋道。


    “在我們團結起來都不知道能否勝過嬴勾的情況下,當然是要首先抹除敵人在之後聚集起來的可能性。”


    “如果是1+1是大於2的,你剛才也已經全都看見了,那些個全性妖人哪有誰是好解決的,這些棘手的家夥若是迴去與嬴勾站在一起,我們………不也要麵對這種1+1遠遠大於2的力量麽?”


    “而且,還是在不知道自己團結起來能否勝過1的情況下,直接麵對敵人那種1+1也要遠遠大於2的集合體………”


    “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極力避免這種情況,勢必要在抹除了‘嬴勾繼續變強的可能性’之後,再團結起來共同麵對嬴勾那最大的災厄。”


    “至於我們在逐個解決全性妖人時所需付出的代價,考慮到嬴勾目前不知為何沒有任何行動的實際情況,也肯定要比直接麵對敵方整體時所需付出的代價更小。”


    “……原來如此,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軍官想了想認同了陸瑾的說法,因為他方才就已收到其他某處戰場也取得了勝利,並且作為己方最大戰力的十佬同樣也沒有折損的好消息。


    “塗君房、呂良………此二人目前已被成功解決。”


    “那眼下就隻剩夏禾、沈衝與夏柳青三個目標了,隻要保證我們在解決掉其餘這三個目標的時候,還能保持作為己方最大戰力的諸位沒有太大損失,就能在‘最佳’狀態下與那嬴勾開戰了。”


    “是麽,呂家最後的那個小子,也已經被其他人解決掉了麽………”陸瑾眼中不免閃過了一絲遺憾。


    他這倒不是在為呂良而感到可惜,隻是因為多年來同為圈內的四家之一,難以對呂家的徹底消亡保持平靜罷了。


    更何況,


    他本人與呂慈、王藹那兩個老東西,在某種層麵上也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了。


    一想到自己兩個老朋友都已經毫無痕跡的消失了,即便再清楚這結局可能是針對他們這些老一輩的報應,陸瑾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也依舊還會為此產生些許的傷感。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適合傷感的時候,


    陸瑾強行壓下心中的些許情緒,而後再次開口對麵前的軍官說道:


    “好,那就按照上麵的安排,你們迴去匯報具體情況順便好好休息,其他還有力氣的異人就去其他戰場支援,至於我這個老東西………”


    然而,


    還沒等陸瑾把話說完,


    場內的空間便瞬間產生了奇特的漣漪,緊接著就像任菲當初憑空消失在張楚嵐眼前一樣,陸家三人也同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隨之消失在了原地,以至於讓在場的其他眾人也都紛紛愣在了那裏。


    ……


    而在陸家三人看來,自己卻隻是出現了一陣恍惚,但待到這種恍惚迅速消退之後,三人卻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一片開闊之處,抬眼便看見了自己麵前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其中一道坐在地上的窈窕身影,臉上帶著臉譜一樣的麵具看不清長相,而另一道身影………無疑就是三人此前數次談及的柳小江,一手造就了當前諸多慘烈景象的罪魁禍首——嬴勾!


    “陸老,多日不見,您的身子骨果然還是那麽硬朗,居然被你如此輕鬆的解決了塗君房,我該說………您真不愧為目前除了天師之外,在眾人中實力最強的十佬麽?”


    柳小江此刻看向陸家三人的眼神,顯然已經沒有了曾經那般熟絡的感覺,甚至就連目光掃過陸玲瓏的時候,也隻讓自己這位曾經關係還算不錯的友人,在其中感受到了讓人強烈不適的陌生。


    “明明……”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親自給過你們忠告了,為什麽還要固執的參與進來,難道………是覺得我不會對你們陸家的人下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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