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獨自飛往暮靄山,心中覺得自己可笑。


    本打算硬搶玄冰劍,卻被玄冰劍所傷,自己從小到大見著它配在白淩風的腰間,如此的冷峻霸氣,是雪山之王的象征。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想著等自己長大,祖父一定會把它送給自己,卻沒想到它被送給他那從未謀麵的堂哥!


    也對,當年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無論再怎麽努力,卻從不被白淩風正眼看一眼,隻因是庶出的孩子。而白雪的父親白涼,任性妄為,娶了人類女子與家族決裂,白淩風的心中卻從未放下過惦念,就算自己不說,也還是縱容白蘭時時去打點一切。


    自己就像是當年的父親,做著無用的努力,父親最後也不過是在與異族的爭端中白白地犧牲了而已。而自己,以為練就了一身的本領,卻終究敵不過一個嫡子的名號,現在,自己卻連白雪的女人也敵不過……


    清苑。


    賈秀鳳望著白夜飛走的方向,一臉癡醉的表情,似乎還沒有迴過神來。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比女人還要美麗?


    “他叫作‘白夜’,多好聽的名字……”秀鳳自言自語道,一抹紅霞已在她的臉頰暈開,已經全然忘記了剛剛的害怕。


    等她迴過神來,她才想起來問鏡:“白雪是誰,聽他的意思……是你的男人嗎?”


    “不是,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朋友。”鏡搪塞道,小心翼翼地握住玄冰劍,一股熟悉的冰涼感覺自掌心傳來,隻是冷得讓人覺得頭腦清醒,並沒有附有寒毒的感覺。玄冰劍迴到鏡的手中,冷光仿佛又柔和了許多,絲絲盈盈纏繞繾綣,竟然變成了一把妖嬈的劍。


    鏡覺得自己仿佛被這劍纏住了,她產生了幻覺,這劍似乎是喜歡她做它的主人。她覺得好笑,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自己能如此順利地使用玄冰劍,莫不是因為頸上的盤古玉?她將玄冰劍掛在腰間,問秀鳳:“你不害怕我麽?”


    秀鳳麵色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說:“怕,又不是很怕,我早就看出紅衣姐姐身手不一般,原來還和這些神仙妖怪有關係,說怕倒不如說是佩服……這次打獵的事情迴來的路上我就聽說了,你和仲文哥哥倒好,趁著我不在自己去玩兒了。”


    “好好,給你陪個不是,不過你要是真去了,看見野兔那麽可愛,你下得了手麽?”


    秀鳳一下子被問住了,她睜大眼睛思考起來,好像還真的下不去手……


    皇宮,靜安宮。


    一隻黑色老鷹迅速地飛翔至高空消失不見。


    “薑紅衣……”


    織錦重複著這個名字,心想自己實在低估了這個人類少女,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哥哥竟然不去管她!想必在暮靄山的時候哥哥便與她見過麵了。這個人類少女,雖然身手了得不是凡人,容貌也十分美麗,但她並非傾國傾城,究竟有怎樣的本事,才成了白雪的女人,賈仲文又要這樣護著她,連哥哥也要縱容她!


    一向對女人要求極高的哥哥,現在究竟是在想什麽?!


    織錦豔麗的容貌,卻因為嫉妒而變得猙獰,烏黑的眼珠一瞬間幾乎要變成金黃色。這嫉妒卻不是因為白雪,此時此刻,她心中隻浮現出哥哥為了那個人類女子動容的模樣……


    入夜,一番雲雨之後,織錦的眼睛散發出妖異的光芒,一閃即逝,嬌豔的唇在枕邊人的耳畔輕輕地吹風。


    “別鬧,織錦,弄得朕好癢啊……”


    “臣妾有個表妹您知道嗎?”


    “沒有聽你提起過。”


    “她名叫薑紅衣,以前一直住在洛陽鄉下,如今已經十八歲,到了嫁人的年紀。她來臨安遊玩,現在正好在賈儒大人的府上做客。”


    “哦?甚好,你可以把她接入宮中,陪你幾日。”


    “其實,臣妾在想別的事。”


    “但說無妨。”


    “賈儒家的二公子賈仲文,我總見皇上與他飲酒下棋,看出他是個可塑之才。他已到了弱冠之年,該娶個結發妻子了,不如把我的表妹紅衣許配給他,這樣我也放心。”


    “皇後家中小妹就如同朕的妹妹,仲文又是朕的摯友,這樁婚事倒是皆大歡喜,你放心,明日我便下令賜婚。”


    織錦甜甜地一笑,說:“臣妾先謝過皇上了。”


    臨安,宰相府。


    賈府上自賈儒,下至家丁,另外還有鏡,此刻都跪在正堂之前,等著皇上派來的使臣宣讀聖旨。


    “賈儒聽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皇後薑氏之表妹薑紅衣嫻熟大方、品貌出眾,朕聽聞之甚悅。今當朝宰相賈儒次子賈仲文已過弱冠之年,適婚娶之時。值薑紅衣待字閨中,又與賈仲文熟識,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薑紅衣許配給賈仲文為結發之妻。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微臣接旨!”賈儒雙手將祥雲瑞鶴七色綾錦的聖旨接在手中,臉上已變了顏色----這“紅衣”說是薑寧迴的妹妹,來曆不明,這麽久不但沒露出什麽破綻,反倒和仲文越走越近,仲文竟然被她迷住了,她沒準兒是薑寧迴身邊的一個道行很深的妖。難道要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妖”嗎?!可皇命難違,聖旨來得如此突然,想必這皇後薑氏必然使了什麽招數,而婚禮竟然是按著公主出嫁的製式操辦!


    鏡的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鎮定自若,皇上親自下旨要她和賈仲文成親,她始料未及----這一定是薑織錦搞的鬼!


    賈儒沉著臉對鏡說:“薑小姐,你是皇後的妹妹,要你嫁入賈家,委屈你了。”


    “宰相大人說笑了,以後恐怕我要叫您一聲‘父親’了。”鏡牽動著嘴角勉強地笑著,雖然隻是應付,但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人難受。


    “你先去休息吧,我和仲文商討一下成親的事宜。”


    “晚輩先行告退……”


    待家中眾人盡數散去,賈儒叫賈仲文與他單獨談談,卻見到仲文臉上竟沒有一絲吃驚或不悅的神色,心中更是惱火。


    “仲文,你早該娶妻,但為父問你喜歡誰家的姑娘,你卻一直不說。如今皇上下旨賜婚,你心中若不願意,為父可以讓皇上收迴成命!”


    “父親大人,皇命難違。何況薑紅衣品貌尚佳,我與她成親也沒什麽不願的。”賈仲文臉上依舊是平靜的微笑,仿佛春風化雨般的笑容,可是心如明鏡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假笑。賈儒心裏知道仲文與自己疏遠,凡事絕不會直說,莫不是這紅衣十分美麗,仲文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所以迷上了她?


    “結發之妻十分重要,她將來要時時刻刻陪伴在你左右,你要想好了!”


    賈仲文毫不猶豫地說:“兒臣願與薑紅衣成親。”


    賈儒看出他已經下定決心,便說:“那好罷,婚期有欽天監監正,聘禮的事我來定,你這幾日好好準備,擇良辰吉日讓你們完婚。”


    賈儒動了心念,若薑紅衣真是薑寧迴的表妹,讓仲文與她成親,倒是和薑寧迴結了親家。隻是不知道這薑紅衣在薑寧迴那裏有沒有分量,若是有,在萬一時刻就一定能保住仲文,和妖打交道,最壞的事情他早就想過……


    清苑之內,鏡比賈儒更加煩惱。自己明明已經是雪的女人了,難道卻因為一時置氣真的要與賈仲文成親?但是賈仲文卻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婚姻豈是兒戲?


    她剛剛在房間中坐定,賈秀鳳便一蹦一跳地跑了進來,大聲叫道:“二嫂!秀鳳來看望二嫂了!”


    “臭丫頭,不要亂說。”


    “皇上已經下了聖旨,紅衣姐姐你很快就是我的嫂子了!”


    “婚禮還沒有舉行,先不要亂叫,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姐姐,我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秀鳳稚嫩的臉上神色竟然也嚴肅起來。


    “怎麽了?”


    “你若與哥哥成親,那個人沒有關係嗎?”果然,秀鳳還清清楚楚記得白夜所說的事情。


    “我與他之間,實在是沒那麽多故事……”


    “紅衣姐姐,你若真的與哥哥成親,就一定要待他好。他從來不與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交往,一直都讓家裏人擔心他娶妻的事情,也不肯鬆口。如今他把你帶迴來,所有人都說他一定是十分喜歡你的!”


    “我和他本來就是普通朋友……”


    “這清苑本是哥哥母親生前所住的別院,一直隻有他一人住在這裏,也隻有我時不時過來玩兒,他讓你住進這裏,顯然對你十分特別。”


    “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仲文母親的舊事,隻聽說早逝了,他的母親是怎麽辭世的?”


    “哥哥母親逝世時,我還沒有記事,隻知道她體弱多病,在哥哥五歲時就已病逝。但是,有一個不好的傳說,我要是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問起哥哥……”


    “我答應你,你告訴我吧。”


    “我聽下人說,哥哥母親在逝世之前神智不清,仿佛是對什麽人十分著迷,他們都說,她是迷戀上了妖,最後被攝去了魂魄……”


    “這說法可有根據?”


    “哥哥的母親知書達理,據說生前最後的時候一直在作畫,畫的都是一個容貌極其英俊的年輕男子,卻有著金色的眼眸!但那些畫全部被父親下令燒毀了……”


    迷人的英俊男人,金色的眼眸,薑寧迴的容貌突然在鏡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不過隻憑這隻言片語無法斷定。果然,賈仲文溫和平靜的笑容背後,也隱藏著這樣的故事,既然秀鳳都能知道,他也一定聽說過這些,不知要給他帶來多大傷害,然而這些陳年舊事不是當務之急,這婚事鏡著實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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