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看著房簷上的麻雀紛紛飛走了,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就當是自己多心了。


    “怎麽了?你不舒服麽?”賈仲文發覺鏡在看什麽,迴頭問她。


    “你剛才看到房上的飛鳥了麽?”


    “看到了,飛鳥夜不還巢,也是個奇景,我還以為你背上的傷又發作了,要下來走走麽?剛要是先讓你上馬就好了。”


    鏡不禁笑起來,這會兒賈仲文要想下馬,還真得自己先自行下馬再說,倒是沒辦法顯得他紳士了。兩人翻身下馬,並排走在人群中,還是十分顯眼。


    “沒想到寒冬料峭,這夜市還這麽熱鬧。”鏡看到街邊還有賣糖葫蘆、糖山藥、吹糖人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賈仲文看在眼裏,說:“想要麽?我去給你買一個。”


    “不用麻煩……”不等鏡說完,賈仲文已去買了個糖人,金黃色的蝶戀花,好生巧妙。


    “這和你的發釵正相稱。”


    “謝謝!”鏡不好意思地接到手中,這麽漂亮根本沒法下口,想起現代做的糖人都不如古代精致,看來是手藝失傳了。


    “我平日裏也會買糖人送給秀鳳,她倒是喜歡一些動物形狀的糖人,什麽兔子狐狸之類的。”


    “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食的,不過做的這麽漂亮都不忍心下口了。”鏡說著下意識地把糖人舉到了眼前,一旁的絕塵卻突然湊了過來,一口把鏡手中的糖人咬掉了,咀嚼得津津有味!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然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賈仲文假裝生氣地對絕塵說:“好你個畜生,平日白白養你了。”又轉而對鏡說:“我再去給你買一個。”他這麽一說,鏡倒是真不好意思了,連忙說:“你不用對我這麽客氣。”


    “你是客人,這飯後的甜食我當然要備好。”


    “你如果一直對我這麽客氣的說話,我都要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


    “你是當朝皇後和洛陽侯的表妹薑紅衣,當然是貴族小姐。”賈仲文這麽說就像是在提醒鏡,不過他又接著說:“但我也許確實有些見外了,不如這樣,以後你也別像別人一樣叫我賈少爺了,你就叫我仲文,我就叫你紅衣。”


    鏡覺得這樣稱唿有些太親近了,卻也不好再說一堆客套話反駁他,因為自己一定說不過他,隻好默認了。


    “紅衣,我們去喝碗熱梅子湯,有助於消化。”他這麽一說鏡幾乎有些臉紅了,自己確實吃了太多涮肉,現在還有些撐。他們在路邊小攤喝了梅子湯,原來就是熱的酸梅汁,一會兒鏡就覺得舒服多了。賈仲文帶路來到了西湖邊,雖是冬日,西湖裏總有少女零星燃放的蓮燈,不知承載著什麽願望。


    “賈少爺,不,仲文,你常來集市麽?”


    “其實我自己還好,隻是家裏不大讓秀鳳出門,她總讓我給她買小吃和小飾品迴去,明日等常去的首飾店開張了,我也替你去挑一挑,雖然一定不及你所戴的紅翡名貴,但女孩子家不是向來不嫌首飾多。”


    鏡有些緊張,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些太好了?有點兒無事獻殷勤的嫌疑。她眯著眼睛說:“我在你府上白吃白住,難道還要白拿麽?”


    “剛剛不是你說不要再這麽客套了麽?走吧,我們該迴去了,這次你先上馬。”


    賈仲文扶鏡上馬,自己也躍上馬來,畢竟絕塵高大,他不至於貼著鏡,不過他還要拉著韁繩,手臂免不了碰觸。


    “失禮了。”


    “都是習武之人,不用拘禮。”


    絕塵許是吃了糖十分高興,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賈府走去,街道逐漸安靜下來,終於是靜謐的夜,巡街的士兵看到他們也都直接讓路,畢竟誰不認識賈府的二少爺,皇上的摯友呢。


    鏡隻覺得氣氛怪怪的,問他說:“仲文,你儀表堂堂又會討女孩子歡心,想必有不少貴族小姐心裏惦著你,你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賈仲文沒有料到鏡會在此時此景這樣問,明明是兩人策馬同遊,她這麽說分明是故意煞風景,他有些不悅,雖然自己是以好脾氣著稱,可此時卻笑不出來了,還好鏡背對著自己。


    “我尚沒有心儀的女子,我拿你當朋友,你可別學我父親他們那些長輩來催我成親。”


    “成親這種事情當然最好由著自己的心意,我祝仲文兄能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喜結連理。”


    “但願如此……”他隨口應付著,實話說,他確實從來沒有想過成親的事情,皇城的貴族小姐也是見過一些,不乏知書達理又容貌俊美的姑娘,門當戶對的也有,隻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迴到賈府之中,又一同走迴清苑,賈仲文送鏡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才迴隔壁自己的房間。


    丫鬟送來了盥洗的熱水和換洗的新衣,是水粉色的襖裙和褂子,這才是符合鏡這個年紀少女的衣著,不過這樣一來就不能戴那套紅翡的首飾,不然顯得太過豔麗了。


    丫鬟幫忙換過藥後,鏡躺在雕花的木床上,床褥有股花香,應該是丫鬟熏過了,她突然想起白雪身上的冷香,不知不覺間,自己身上已經被他的味道浸染了,她不禁臉紅起來。轉念一想,這樣分開一段時間也好,他是不老的妖,而自己是人,雙方都冷靜地想一想該何去何從,想著想著鏡進入了夢鄉。


    她隻覺得身處沙漠一般,這洪荒之中浮在半空中的孤島,寒冷幹燥,她跑到一個白衣人的身邊,這人有著好看的銀白發絲,眉心微蹙透著憂愁,倚著一塊岩石閉目坐著,她伸出手指去點了點這個人的眉心,他睜開眼睛,是紅寶石一般的眼瞳,溫柔地看著她。這是白雪的容貌,但絕對不是白雪。


    “你醒啦!”話是從自己喉嚨發出的,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紅衣……”他的聲音確未曾改變,他張開雙手去抱鏡,不,去抱紅衣,她卻隻覺得周身的精致突然變了,天崩地裂,洪水猛獸傾閘而出,古老而龐大的怪獸略過身邊,人就如螻蟻一般渺小,恐懼讓她無法出聲。


    鏡終於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她的額頭因為噩夢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不願再去迴憶,因為這場景不知為何,讓她的心口如刀紮一般的疼痛。


    她起床洗漱,換上了新衣,還蠻合身的,應該是賈仲文的眼光。剛吃過早飯,正奇怪今天秀鳳跑到哪兒去了,賈仲文就從外麵迴到了清苑。


    他依舊那副滿麵微笑的模樣,但今天的笑倒不像是以往的假笑。


    “紅衣,你起來得這麽早!”


    “你不也一樣?謝謝你為我準備的新衣。”


    賈仲文看著身著粉衣的鏡,雖不如紅衣豔麗,卻顯得她十分靈秀,令人眼前一亮。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緞麵的盒子,遞給鏡,說:“你打開看看。”


    “這是什麽呀?”鏡說著打開了,卻看見一支鑲著白玉蘭花的銀發簪和一副配套的耳環,花托還用了微小的綠翠點綴,無比精致。


    “我昨天不是說為你去挑副首飾,今早想起你換了淺色衣服,就急忙去給你隨便選了副,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去換。”


    “謝謝你,我很喜歡,隻是你的花費我將來一定還你。”


    “別說這個啦,你快戴上看看。”


    鏡隨手把發釵插在發髻上,這幾日的頭發都是丫鬟幫著梳的,又戴上了耳環,這樣式她確實覺得好看,樣式清淡卻百搭、長久,就如賈仲文這個人一般,溫潤如玉、風度翩翩。


    鏡穿著淺色的衣服,襯著白玉的首飾,氣質一下溫和了許多,不像紅衣時顯得那樣強勢了。賈仲文看著她有些走了神,急忙迴過神來說:“你戴什麽首飾都好看。”


    “不,是你的眼光好……對了,秀鳳哪兒去了?”


    “我正要和你說,快年底了,秀鳳一大清早就跟著家母出門了,他們迴趟娘家,住兩日就迴來。正巧,皇上派人傳信,明日就出發去冬獵,你一人待著無聊,不如依舊喬莊成侍衛和我同去?”


    鏡心想去冬獵不知會不會遇見皇後,但她到現在也沒有動自己,肯定是薑寧迴的指示,薑寧迴這個人,凡事都要留後路,他認定了自己是雪重要的人,肯定會為了有朝一日能牽製雪,先好好護著自己,這樣一來估計她叫皇後一聲姐姐,皇後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好,我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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