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鏡,臉頰紅的就仿佛那夕陽染紅的晚霞。


    薑寧迴懷抱著鏡禦空而行,神色逐漸柔和下來,金色的眼眸映上了夕陽的顏色,他竟然放慢了飛行的速度。


    鏡的眼眸緊閉,但是飛行之中冷風拂麵而過,其實她早就醒了,隻是身體不太聽使喚,幹脆繼續裝睡,以免覺得尷尬。她從小到大沒喝過什麽酒,實在沒想到自己這麽容易喝醉。鏡在心中盤算著,這白虎妖王到底有什麽目的,他要東西,向白雪去要,為什麽要帶自己下山呢?也許他覺得自己是白雪重要的人,想通過自己來讓白雪妥協,這算盤卻是打錯了,對白雪來說,自己不過是盤古玉的裝飾而已吧!


    “鏡,我們到了。”白虎溫柔地說著,山居前的空地,兩人穩穩落在地上,鏡不再裝睡,要下來自己走,一抬頭卻看見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隻見白雪從山居中緩緩地飛出,飄到了鏡的麵前,白色的衣角和銀色的發絲籠罩在夕陽灑落的光芒之中,他的紅色瞳仁在這片光芒中顯得那麽不真實,那臉龐也是美的如夢似幻,可惜那對眉毛又擰在了一起,眼神如此不屑,鼻子上都禁起了細小皺紋,雙唇緊閉一副即將發怒的表情。


    “我還當你被什麽野獸擄走了,原來是和他在一起。”鏡一聽這話中帶刺,隻是有些像小孩子發脾氣。


    薑寧迴直接迴敬道:“如此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你讓她獨自在山中和野獸為伍,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沒想到薑寧迴這麽幫著鏡說話,白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進去。”白雪對著鏡說道。


    鏡十分尷尬,剛要動身,薑寧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非常大而溫暖,隻是把那一大包衣服遞給她。


    “小雪看起來像是生氣了,那鏡姑娘,我先告辭了,我們來日方長。”


    一陣風過後薑寧迴已不見了蹤影,隻剩下鏡呆呆地站著,麵對著即將火山噴發的白雪。


    迴到山居中,鏡把那包衣服放進了櫃子,酒醉的勁兒還沒過,她便跌坐在桌前椅子上。


    “你當這是你自己家嗎?從外麵喝完酒再迴來!”白雪也迴到了山居,沒好氣地站在鏡麵前。


    “我是被他擄走的。”鏡趴在桌上沒有看他。


    “衣服也是強行買給你的?”


    “那你要我一直穿著織錦的衣服?”鏡也沒想到借著酒勁自己的膽子可以如此之大。


    “不要提那個名字。”白雪的聲音瞬間化成了萬古寒冰,他的反應卻在鏡的意料之中。


    “你留了一屋她的舊物,卻聽不得她的名字?”


    “這與你何幹?!”白雪無法反駁,他惱羞成怒的樣子鏡想也能想到。


    鏡終於抬起頭來看著白雪,麵無表情地說:“我隻是不想穿別人穿過的衣服而已。”


    夕陽落盡,琉璃樹仿佛點燃夜燈一般逐漸散發出七彩變幻的光芒,似乎就是白雪所說的醒來。


    鏡的紅衣在昏暗之中依然耀眼,她的臉紅得就如熟透的蘋果,嬌豔欲滴,眼睛這樣看來是漆黑明亮的。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白雪,又緩緩開口:“你既然連名字都不願提,為什麽不把這些東西扔了呢?”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白雪終於冷靜下來,他眼前的鏡,這個不怕死的少女,身著豔麗的紅衣,青春洋溢,卻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清淡自持的氣質。她的冷靜和堅韌,從眉宇神色之間細微地透露出來。令白雪吃奇的不僅是她和年齡不符的心性,鏡和剛來的那一日看起來已經不太一樣了----她變美了……


    當日帶她迴來是為了盤古玉,那是同自己一同誕生的寶玉,和自己的前世緊密相連,而且那玉必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力量。自己聽信了長清老道的話,隻知道這普天之下恐怕隻有鏡一人能用盤古玉。在三百年間盤古玉不是沒有落到過別人的手裏,但是每次即使不用白雪自己動手,那些人沒有一個能夠善終。這玉竟真有股邪力,配不上它的人擁有它,必然要招致可怕的災禍,可是這個來曆不明的人類少女,也真的戴著它平安無事,看來老道所言是真的。


    “盤古玉呢?”


    “還在這裏。”鏡沿著頸間的紅繩將盤古玉從衣服裏拽了出來。圓形鏤花的寒玉,墨綠如藻,依舊泛著凜冽的光澤,此刻因為沾染了鏡的體溫,卻出乎意料地給人一種溫順的感覺,仿佛它天生就應該呆在鏡的頸上。


    白雪冷冷地說:“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


    鏡心裏一驚,想起來自己留在這的條件----為白雪解讀盤古玉。


    “我記得,隻是我最近一直在忙著打獵糊口。”


    “有喝酒的閑情雅致,不如你現在讓我看一下你是如何用這盤古玉的?”


    鏡依舊記得他說過要殺了自己的事情,不會因為他這幾日溫柔的表象而放鬆警惕,不過隻要他還想著要解讀盤古玉,自己就還可能是安全的,也隻是可能而已。鏡哪裏會用盤古玉看什麽前世,她隻好推脫道:“我現在喝醉了,精神渙散,辦不到。”


    “好吧,那你在辦到之前,就不要出暮靄山一步了。”


    “你要我活下去,總得讓我像一個文明人一樣地生活吧!這裏連做飯的炊具都沒有,更沒有杯子碗筷,我天天在山裏吃野味早晚會生病的!你讓我……”


    “住嘴!”白雪打斷了鏡,接著說:“怎麽?跟著薑寧迴的話,一切就都解決了?他是當朝隱退的侯爺,名望和財富都是數一數二的。隻可惜他給你什麽,也是為了向你要什麽。我勸你不要和他來往,他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你,於他不過是隻螻蟻而已。”


    “我對你來說,不也是一樣嗎?”鏡幽幽地說著,目光黯淡下來。


    “不……”白雪一時不知如何迴答,剛想說什麽卻改了口,搪塞地說:“總之,你呆在我的身邊還可以暫時保你不死,離他遠一點,不然有你後悔的時候!對了,你說你是被他擄走的,那你身上長清老道三百年的功力哪去了?”


    “咦?我有和你說過嗎?”


    “我一看到你就看出來了,你以為妖怪的眼和你一樣瞎麽?要不然我為什麽輕易相信那個老道說你的話?”


    “可我根本就不會用這功力……”


    “倒也是,若你會用,怎麽會被區區一隻蠢獸追得到處跑?”


    “……”鏡想起他見死不救的事情,不禁有些氣憤,隻能先忍著。


    白雪突然接著說:“明日我教你習武。”鏡心中一驚,白雪的性子果然是陰晴不定,本以為他要發怒,到最後卻是要教自己練功,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鏡心中隱約覺得,他說了那麽多狠話,隻是在威脅自己不要到處亂跑而已,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白虎峽。


    猴子神色怪異地跪在薑寧迴的身前,絲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在白鳥那裏都打探到什麽了?”薑寧迴的聲音裏有一絲戲謔,這讓猴子更加慌張。


    “那個叫作林鏡的人類女子,她體內有長清道人生前傳給她的三百年功力,每日打獵,功力的運用竟然有所提高……”


    “原來她體內的真氣來自長清道人……白鳥每天都在忙些什麽?”薑寧迴眯著眼睛看著猴子,看得它微微發抖。


    “他每天晚上在山居休息,白天一早便向暮靄山的腹地飛去,那裏我進不去…”


    “你說那瘴氣密布的腹地?”薑寧迴眼中光芒閃爍,那暮靄山的腹地,終年彌漫著遮蔽陽光的瘴氣,裏麵據說是古老的樹林,居住的隻有蛇蟻毒蟲,連妖獸精怪都沒有,白雪無端去那裏幹嗎?莫非?“美人臥中庭”,那腹地又是不是詩中的“中庭”呢?


    “你下去吧,繼續盯著。”


    薑寧迴心裏隻笑猴子道行著實太淺,尚不能變化成人,便被人類牽著鼻子走,也許還會為了那個人類少女而愚蠢地選擇背叛自己,如果他能再潛心修行幾百年就會知道,人的感情,是妖所無法想象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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